210.交涉
法米爾一時間有些情難自禁。
這些傢伙到底揹着自己做了什麼！
吸血鬼雖然有議會支撐，但是既然是有智慧的生物，那就逃不開一己私慾，所以有些時候，那些家族繞開自己在暗地裡做一些小動作，法米爾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他看來，這些人只是爲自己的家族爭取一些利益，只要不算過分，那就沒必要小題大做，畢竟要真得罪的話，估計要牽扯出好大一批，但是今天，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將那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全部清除之心。
法米爾從來沒有想過，裴羅森家族竟然是釋放狼神的牽頭者，他一直以爲吸血鬼不過是在狼神和王國之間被迫做出選擇，但沒想到的是，這一切竟然是那些有心了在背後策劃的，不僅僅是自己，更多的吸血鬼族人也成爲了他們野心的犧牲品，被綁架上了他們的戰車。
這還談什麼，如果讓王國知道了之後，那位早就習慣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魔王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法米爾兀得一怔，愕然過後不禁冷冷一笑，這也是他們計劃好了的。
事實果然不出所料，那位卑躬屈膝的伯爵，已經彎下了他廉價的膝蓋，匍匐在地上。
“強大與榮光所照耀的狼神大人，我等願侍奉於您的足下，替您一酬夙願！”
緊接着，又有一大波的人跟着跪拜了下去，對着他們心目中的神祗頂禮膜拜，法米爾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勸奉，這些人早就打着主意投靠芬裡厄了。然後藉着這頭魔狼重鑄這個深淵勢力了，議會指派自己過來僅僅是爲了矇蔽魔王。讓這次行動師出有名罷了。
另一個就是他們在逼自己站隊——
因爲對於魔王以及整個深淵王國來說，公然投靠到芬裡厄麾下的可不是現在站在那兒卑躬屈膝的佛朗西斯伯爵，而是他名義上率領着吸血鬼的領主法米爾，所以現在他已經再也無法回頭路了，好算計啊……
法米爾突然轉過頭看了身邊黑暗精靈的領主一眼，苦笑着說道：“這麼說來，你其實是早就已經知道了的？”
“知道什麼？”祖爾法尼亞狡黠的一笑，卻還在裝糊塗。
法米爾搖了搖頭，他亦是一個聰明人。否則不會坐到如今領主的位置上，雖然吸血鬼的領主要比其他一言堂的領主當的窩囊，但是這份資歷和榮耀在整個氏族當中是響噹噹的，而且等到法米爾退位了之後，他也能繼任元老，這份權力永不褪色。
雖說這件事非他所願，但這個時候的法米爾已經知道該怎麼取捨了，他始終是代表着整個吸血鬼氏族的。
“有意思……”高聳於雲端的巨狼張開了它的大嘴，牽動着狼脣露出了森白的牙齒。以及一抹詭異莫測的笑容，“你們的意思是想要投靠我對付那些卑鄙的竊權者嗎？”
沒有等到有人應聲，芬裡厄已經自顧自把話說了下去，他的眼睛透露出冰冷。光是這樣恐怖絕然的威壓，就能夠壓斷人的脊樑骨：“還是說你們也打算來哄騙我？”
他的聲音一字一頓，但是卻恍若傳自九幽。比寒冰底域的狂風還要凜冽。
“不，怎麼會呢。我們是全心全意侍奉您的僕人啊。”佛朗西斯伯爵惶恐的說道，狼神的態度顯然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心目中一定是當他們表現出了誠意，對方就會欣然接受這個套路，畢竟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思維模式也僵化的可以，在他看來，未必沒有向芬裡厄挾恩圖報的意思。
但是眼前的是誰，那可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災厄之狼，如果這傢伙懂得收斂，沒有那麼貪心的話，從深淵王國願意招徠龍族和亡靈這一點來看，恐怕當初魔王也不會兵行險招選擇將他除之而後快了吧。
尤其是在芬裡厄已經被騙過一次的現在，他看什麼都像是陰謀。
他呲着牙，猙獰着臉肌，目露兇光：“雖然你們說的很像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吧，但把我從那個囚禁的地方救出來，也是爲了你們的一己私慾吧——知道我被封印了多久嗎，整整500年，如果你們是誠心誠意的話，怎麼可能要等到現在！”
“狼，狼……神大人?”可以感受到佛朗西斯伯爵在恐怖的巨狼面前連口齒都不清，連一句辯白的話都說不出來。
法米爾看到這種情況，心裡輕嘆一聲，廢物就是廢物上不了檯面，選擇投靠芬裡厄，哪些人想的簡單，他們大概是想要把這頭沒什麼爭霸王權之心的魔狼推上神位，供奉起來，然後好狐假虎威地馳騁於深淵吧。
法米爾亦是聽說了最近幾個家族和四王子走得很近的消息……
但是，這又豈是這麼容易的，或許真像之前佛朗西斯伯爵所說的那樣，要世世代代成爲這匹狼的奴僕，永遠翻不了身了吧。
然而，現在卻沒得選擇，很顯然法米爾這隻有千餘人的隊伍是無法反抗芬裡厄，以及他那燎原之勢狼羣的，就算加上黑暗精靈也不行，而且那個女人，立場一直搖擺不定，不可信任啊……
這種時候，法米爾雖然不想，但也只能夠站出來了，他朝前走了出去，代替了佛朗西斯伯爵的位置，朝着芬裡厄恭敬地說道：“偉大的混沌之王，請聽我一言。”
“你是什麼人？”巨狼轉過了視線，如果是換一個人，他估計壓根就不會搭理，但是法米爾身上有一股強大的氣息，是之前那個卑躬屈膝之人所不具有的，法米爾身爲吸血鬼領主，或許論及身份他並不是最高的，但論及實力，他是最強的。
“我也是想要追隨於您的僕從之一，叫做法米爾-穆西法森，”法米爾並沒有像伯爵那樣不顧形象地納頭就拜，他右手撫胸，躬身致禮：“請寬恕我冒昧地打斷您，但是芬裡厄大人，如今的魔王勢力已經並非500年前可以相比，龍族，亡靈相繼臣服，整個深淵的土地盡掌其手，兵力之強盛不可同日而語。”
“哼，那又如何，你還擔心我對付不了安多隆塔那個傢伙？”芬裡厄對此嗤之以鼻，毫不避諱地喊出了那個讓所有深淵種族忌憚的名字：“等我將他驅趕下王座，好好看看他那張懊悔失敗的臉。”
“是這樣沒錯，我們作爲您的追隨者自然相信您的力量，但是當大人您兌現了諾言，復仇之後，卻已經和所有種族對立了。想想當初強盛的龍族吧，今時今日也不負輝煌，這片土地始終需要一個稱職的管理者，否則留下來的只能是動亂之後的廢墟，想來那樣的世界，也不是芬裡厄大人您所期望的吧……”
不得不說，法米爾這一通話倒是說道芬裡厄心坎裡了，確實，他一心只想着復仇，將那些設計陷害他的人統統的送往地獄，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念想。但是仔細想想，在這之後呢？當那些對手全部付出代價之後，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呢？
芬裡厄貪婪，自私，貪圖享受，但他血脈裡卻有着神祗留下來的天性，那就是喜歡那種萬人簇擁的感覺，如果剩下來的僅僅是一個殘破不全的廢墟，這跟被囚禁與亡語之林，被迫跟那些魑魅魍魎的鬼魂作伴又有什麼區別？
他終於收起了獠牙，以審視的目光盯着法米爾：“那你又怎麼能夠證明你說的，不是爲了引我入甕的騙局？”
“因爲我們一直遵從着黑暗之母的教誨，在等待着營救您的時機，這個想法從未變過，但是也誠如您所說的那樣，這其中虛耗了500年，可正是有這樣漫長的積澱，才恰恰證明了我族歷代從未拋棄過信仰，不懈的努力最終才成功地找到了可行的辦法——誠如我剛纔所說的，我們是您忠實的僕人，您完全可以相信我們。”法米爾充滿抑揚地說道：“看一看過去的歷史吧，我們血族雖然微弱，但一直虔誠從未動搖過，而如今，我以血族統領的身份，願意復歸您的帳下，助您完成復仇大願。”
芬裡厄沉默了一會，又扭頭望向了另一邊：“那些卓爾也是一樣麼？”
迷人的祖爾法尼亞站了出來，也學着法米爾的樣子一躬身：“卓爾永遠侍奉混沌之王。”
芬裡厄沒有說話，那些奔狼也停了下來，法米爾和祖爾法尼亞都知道他是在思考，所以誰也沒有率先開口打斷對方的思路，他們心中都很清楚，芬裡厄的下一句話，就會決定這兩個種族未來的命運。
但就在此刻——
遠處突然平地響起了一陣炸雷，無數的奔狼都被催飛了，就如同奔流的怒潮遇上了圍壩，嘭得一聲被撞得支離破碎。
然後，一個不輸於芬裡厄，睥天蔑地的聲音響徹寰宇。
“哈哈哈哈哈，法米爾，祖爾法尼亞，你們兩個做的真是太棒了，把這頭蠢狼騙的團團轉，好了，現在不用擔心，爺爺的援軍來了，咱們一塊兒把這頭狼給誅殺在這兒吧！”
這聲音如同雷鳴，喊完之後還在天空中嗡嗡作響，播散着迴音。
毫無疑問，這話法米爾聽見了，祖爾法尼亞聽見，災厄之狼芬裡厄也聽見了，只不過這前者和後者的心情，全是截然不同。
法米爾直感覺到天旋地轉，而感覺到自己又一次被欺騙的芬裡厄，已經憤怒地咆哮了起來：“原來你們也是來騙我的，該死的螻蟻，在我的腳下顫抖，化作塵埃吧！”
羣狼，開始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