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箭在這片黑暗之中隱匿的非常好,就算以夜視見長的種族,也沒有幾個能夠分辨出來,所以芬裡厄地突然倒地讓他們齊齊吃了一驚。
“怎麼回事?”
幾乎在場所有僵持的戰鬥者腦門上都跳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代替剛纔如火如荼戰鬥的,是長時間的寂靜。
“喂,災厄之狼究竟怎麼了?”
“該不會是故意詐死引我們上鉤吧?”
軍隊當中出現了這種小範圍話題的議論聲,但是因爲吃過這頭狼的苦頭,或者說本身心思要齷蹉的多,所以誰也沒有放下武器,或是現在就接近那頭巨狼的。
再等了一段時間之後,衆人也放下了一開始的戒心,最重要的是,圍繞在魔王軍周圍的那些魔狼們的身體開始變的稀薄,然後消失了,這無疑不再述說這一個事實——那就是芬裡厄的魔力正在衰退。
這怎麼可能,不死不滅的災厄之狼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倒下,但是就算不願相信,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最後,還是掌控大局的三王子伊卡洛斯命令道:“喂,你們誰過去看一下情況。”
老實說,他現在也有一些掌握不了情況了。
長官下了命令,於是將官們開始負責排遣人選,不過這個任務最終還是落在了巨人的頭上,並不是因爲他們頭腦少根筋比較好騙,更是因爲芬裡厄的巨大身軀除了他們之外,恐怕沒有人能夠搬得動了。
“到底怎麼樣了?”
“他……他的……胸,胸口……插着……一支。箭。”
贊格拉親自上前,即使是身長十餘米的他。也要在他的族人幫助下才能反動巨狼的身體。結果讓他吃了一驚,很難想象是他兩隻手指能夠捻動的箭矢要了芬裡厄的命。
“什麼箭……不。我是問他死了嗎?”
“他,他……他。”
“到底怎樣了?”傳令官不耐煩地問,他差點忘了,這一位高高在上的巨人可是一位雄霸一方的領主,而他的這個將官身份也只有在魔王城所轄的範圍內有用。
如果在這裡換做是其他的五位領主,就算立即翻臉幹掉這個傢伙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但是巨人領主贊格拉恰恰是其中資歷最淺,最好說話的一位。
“他,死了。”贊格拉醞釀了一會。總算沒有太結巴地把話說了出來。
“死了?”
“真的死了?”顯然還有很多難以置信的聲音:“這頭狼真的就這麼死掉了麼?”
聞言的衆人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纔好,是笑麼,但勝利跟他們關係不大,很多人在想這樣慶賀真的好嗎,可難受麼,但就更談不上了,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而且這麼艱難的戰鬥他們還獲勝了,雖然贏得匪夷所思。
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兩個武士決鬥。雙方都拉開了距離,擺好了架勢,然後“啊~~~~”的一聲喊完之後準備白刃相向的時候,結果其中的一個口吐白沫翻倒了。剩下一個雖然贏了,但一臉的複雜。
有了巨人領主贊格拉的打包票,而那頭不可一世的巨狼也確實因此而沉寂了。所以在場的一應將官終於提起了膽子,往那頭巨狼的“屍體”靠近了過去。但這一下反而是被那些剛剛進入戰場的惡魔軍團。
“搞什麼啊,這邊有殿下在場啊。”魔王城的一應將官忍不住抱怨。但是聲音都不敢放的太響,因爲惡魔們的囂張跋扈是出了名的。
雖然惡魔忠於魔王,但那是因爲惡魔領主雷爾頓的關係,私底下惡魔們是以暴躁難以相處著稱的,又因爲戰鬥時常充當先鋒,卻以雷霆之勢擊潰對手,讓後面的其他部隊沒有了出手的必要,以至於反客爲主連魔王城的主力軍也不放在眼裡。
所以前不久惡魔們征討災厄之狼鎩羽而歸,很多人是抱着看笑話的態度冷眼旁觀,但他們心裡也很清楚,惡魔們哪裡忍受得了這種屈辱,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火氣報仇心切,如果說在場有誰對巨狼突然暴斃不開心的話,那只有這羣好不容易等到出手機會,卻撞了空門的傢伙們。
這種時候如果撞上去肯定會成爲遷怒的目標,好在彼此之間打交道的時間也長了,魔王城的部隊已經習慣怎麼跟這羣蠻橫的傢伙打交道了,只是這有礙了王子殿下的面子。
“沒關係的,讓他們過去吧。”伊卡洛斯心頭同樣滿腹疑惑,但他還是大度地說了這樣的話,他在惡魔的隊伍當中又仔細地搜尋了一眼,確定確實沒有蘭斯之後,才找了一個惡魔的負責人問道:“話說這次惡魔部隊的領軍統帥是誰?”
“就是我。”巴特簡短地回答道。
伊卡洛斯打量了對方几眼之後,確定眼前的這個人是老領主貼身的侍衛之一,便繼續了下一個問題:“那麼這次帶着惡魔軍團來這裡的蘭斯洛特在哪?”
“小少爺是軍隊的指揮,待在遠處下命令就行了,來戰場廝殺自然是我們這些手下的事情。”即使對方是一屆王子,巴特依舊沒有特別好的聲氣,有問有答,算是已經很給對方面子了。
“這樣啊……”
伊卡洛斯說完這句就閉上了嘴,他原本就不是一個多言的人,能說這麼多,完全是因爲這一次的情況發展已經超出了他的計劃之外。
蘭斯洛特這個人,似乎比自己所聽到的還要難以預測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沉寂已久的狼嚎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也撕碎了衆人好不容易收穫到的勝利。
“你……們以爲這,這樣就完了麼?”
儘管聲音上聽起來並不連貫,也有承受着痛苦的感覺。但是那個嘶啞空洞的聲音,正是來自於那頭倒在地上巨狼的。而大家也能夠感覺到,剛纔被突然隔斷了的魔力。如同潮水般的在周圍涌動起來,一頭頭幻化消失的魔狼們再度地展現出了他們的身影。
“真是可惜,如果這一箭刺得再深一點,恐怕被抑制住再生能力的我也要死在這支箭下,但是可惜,你們已經沒有第二次的機會了。”芬裡厄從地上略顯艱難地爬起來,他的一隻爪子下面,正支離破碎地躺着一支被他折斷了的箭。
有一些眼尖的人總算認出來了——
“封魔箭,爲什麼會在這裡?”
然而現在不是去考慮這些東西的時候。因爲更加嚴峻的恐怖再度降臨了,芬裡厄的虛弱只是暫時的,他可以不斷地汲取這個世界周圍的魔力和靈氣作爲補充,但是能夠封印他力量的封魔箭就只有這麼一支,而且已經被他毀滅了。
望見這一幕的發生,伊卡洛斯也不得不生出了撤退的想法,他恨不得拽住蘭斯的衣領,大聲地質問他爲什麼不按照計劃來做。
有意思的是他的想法,此刻在千米之外卻有人替他做到了。
“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的莽撞讓你錯失了最後擊敗那頭狼的機會,現在就算你拿着血槍,也無法擊敗恢復力量的芬裡厄了!”
“爲何要把話說得這麼滿?”蘭斯甩開了尤利加的手,冷淡地看着對方。
又從懷裡抽出了一張重置後的卡牌。
再支付了召喚所需的魔力水晶之後。第二支封魔箭出現在蘭斯的手裡。
黑暗精靈女士吃驚地瞪大了眼珠,流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爲什麼,封魔箭的話不是隻有……難道說你找到了那支遺失在劇毒沼澤的箭麼?”
蘭斯對尤利加的話冷冷一哂。卡牌系統又豈是你這麼賤貨能夠知道的。他甚至不帶尤利加一眼,輕鬆地把箭遞給了帕克。彷彿那就只是一支平凡的箭,而非一件神器。
將物品卡牌化本身就有便於攜帶可以無限召喚的優勢。唯一的代價是召喚需要支付魔力水晶,但取而代之的是物品無法被破壞,被他們偷竊或奪取時候,只要重置卡牌的話就可以讓敵人手中好不容易得到的道具消失,可以說極其方便。
現在別說再提供一支,只要蘭斯法力池的魔力充足,他能夠持續召喚出第二支,第三支一點問題都沒有,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像是“萬一帕克射失了怎麼辦”這種問題。
但該說是得意忘形,還是說,因爲芬裡厄中過一箭,所以格外地產生了警惕心,所以帕克緊接着射出來的第二箭雖然依舊射中了,但卻沒能夠命中目標的心臟,可是一旦封魔箭射中身體,就會迅速地封印芬裡厄的魔力,使得他剛纔好不容易召喚出來的大量魔狼再度消失,同時阻隔了他汲取周圍魔力的途徑。
這一次對於芬裡厄的打擊雖然不是致命的,但是卻讓他變得更加虛弱了。周圍圍繞他的那些軍隊也不是紙糊的擺設,尤其是戰役澎湃的惡魔這一邊,早已經等到不耐煩了,現在看到有機可趁,哪裡還有不上的道理。
因爲中箭的位置很偏,所以芬裡厄沒法第一時間地拔掉這支讓他魔力盡失的箭,他出生有史以來第一次感到死亡的恐懼,他——堂堂的半神也感到畏懼了,一時間,他做出了自己漫長生命從未有過的選擇——逃跑。
或許用撤退這個詞更形象一些,但是現在慌亂的芬裡厄心中,只有這麼一個詞了。
逃,儘快地逃離這裡,不然很危險!
但是當他有意識地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已經遲了,因爲總有人把這一幕計算在內,蟄伏在人羣當中的人形生物當中突然起了變化,兩頭巨龍憑空而現,他們的出現毫無徵兆,沒有任何預警,這不僅騙過了魔王軍的軍隊,更騙過了芬裡厄。
這時候,巨龍們同時咬住了巨狼的身體,龍族,這可是比巨人更加難纏的對手,爲什麼偏偏挑上這種時候,不要,不要……
像是有所感覺一般,芬裡厄擡起了他原本高傲的頭,這一次,他猩紅的眼睛裡看到了,那支乘着黑夜飛來的利箭,但是,他卻無法閃避。
箭身不偏不倚地刺入他前一次胸前留下的傷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芬裡厄瞪圓了眼睛,並不是因爲疼痛,而是因爲恐懼,他想要放聲嘶喊,但是,最後就連聲音也被抹消掉了。
這一次,奇蹟終於沒有再度發生。
他的身體來時結晶化,神明的身體不會變成腐肉慢慢消散,只會在一瞬間散落塵埃。
芬裡厄的望着眼前那些同樣驚愕的人們,滿眼的怨毒,最終,連那份仇恨也被抽空,飄散,然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