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秦然的目光後,有過一次經驗的帕拉迪亞,想也不想,直接一個翻滾,就躲到了秦然身後。
接着,他站起來擡頭看去。
在看到身後的身影時,帕拉迪亞全身就不由自主的一抖。
他,再次看到了那個腥紅的身影。
對於來自寶石區的年輕放牧者來說,這道腥紅的身影幾乎是成爲了夢魘般。
因爲,那偷天換日的一幕。
實在是太古刻骨銘心了。
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顛覆了他的認知。
近代放牧者所接受的教育,早已經沒有了所謂的‘神靈’。
事實上,在這個年代,大部分神秘側的人都不會承認‘神靈’的存在,他們只會認爲只是強大者被神化,成爲了‘神靈’而已。
可越是這樣,就越顯得腥紅骷髏可怕。
一個足以稱之爲‘神靈’的對手,對於帕拉迪亞實在是太超出想象了。
他一直將自己的對手定義爲普通人。
至多就是比普通人稍強一點的怪異。
像是比肩‘神靈’的對手?
他想都沒有想過。
他自認爲還能夠站在這裡,沒有跪下,已經是膽識過人了。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他前面還站着秦然。
要是他一個人?
不可能的。
他是眼前之人的俘虜,自然是秦然去哪,他就去哪。
合情合理,對不對?
帕拉迪亞一邊很認真的思考外,一邊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身軀蜷縮在秦然的背後,讓腥紅骷髏完全的看不到自己。
秦然感知到了帕拉迪亞的動作。
但是,沒有在意。
他更多的將目光放在了腥紅骷髏身上。
他不是第一次見腥紅骷髏。
可像是這種,面對面,還是第一次。
對方衣衫襤褸,依舊無法看出是什麼款式,手中的念珠隨着對方的靠近而不停的撥動着,應該是養成了習慣。
骸骨的身軀上,沒有殘留更多的血肉,但卻腥紅一片,看起來十分的詭異。
眼眶內的靈魂之火熊熊燃燒着,雖然看起來十分的渺小,但給秦然的感覺卻好像是兩個劇烈燃燒的火把,而在更深處,則蘊藏着一些莫名的力量。
秦然沒有更深的追究這種力量。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需要的是讓對方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維克多的身上。
所以,他坦然的看着對方。
“有事?”
秦然問道。
“不。”
“我只是很好奇羅閻你。”
“你是叫做羅閻吧?”
“剛剛戴利芬閣下給我做過介紹,雖然你們的語言和環城的語言是一脈相承的,但是細微之處還是有了變化。”
“按照環城這裡的稱呼,我應該稱呼你爲閻羅纔對。”
腥紅骷髏笑了笑說道。
骸骨的臉上自然表現不出笑意,沙啞的聲音更是體現不出幽默。
不過,對方大致的是想要這樣表現。
似乎是在釋放着善意。
“隨意。”
秦然不在意的說道。
羅閻,閻羅對於他來說,都是一個稱呼。
類似於2567這個另類的稱呼。
無論別人怎麼稱呼他,他依舊是秦然。
至於腥紅骷髏表現出的善意?
鬼才會信。
對方來這裡幹什麼,他一清二楚。
而他自然不介意配合對方。
“你是爲了它們而來。”
秦然故意轉身指了指板車。
“不、不不。”
“那些只是旁枝末節了。”
“環城雖然遭受了大劫,但並不是一個吝嗇的盟友,之前交戰時的戰利品,我們可沒有臉面直接要回來。”
“如果我這麼做,三位陛下會把我吊在環城外風乾的……可惜,環城也崩塌了。”
腥紅骷髏連連擺了擺骸骨的手掌。
眼眶中的靈魂之火卻是連連跳動。
不僅是在觀察着秦然,還有周圍的人。
眼前的秦然正常。
身後的兩個怪異、三個人類也正常。
果然是我多慮了!
眼前的年輕人只是機緣巧合的開了個頭罷了。
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維克多!
維克多必須死!
一想到維克多對它的愚弄,對整個環城的破壞,腥紅骷髏眼眶內的靈魂之火跳動的速度就越發的快了。
扭曲的恨意在靈魂之火內釋放着。
秦然清楚的感知着這一切,卻故作不知情的嘆息着。
“對此,我感到很抱歉。”
“我們從未想過維克多會以我們爲誘餌,來盜取環城的財富。”
“而我們還是幸運的,很多傢伙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爲什麼而死。”
秦然淡淡的說着,語氣中卻出現了一抹哀傷。
這一抹哀傷頓時引起了腥紅骷髏的共鳴。
“我一定要找到這個罪魁禍首。”
“三位陛下也要將他碎屍萬段。”
腥紅骷髏惡狠狠的說道。
“當然。”
“如果需要幫助的話,請來艾城找我。”
“我不會吝嗇。”
秦然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
“真是太好了。”
“如果有需要,我一定會去。”
腥紅骷髏貌似高興的說着。
在之後的幾分鐘內,秦然與腥紅骷髏又以‘維克多’這個話題,進行了深刻的交談,到離別時,腥紅骷髏還有些意猶未盡。
“等我抓到維克多,行刑時,一定會告訴你的閻羅。”
“我會期待的,腥紅。”
在這樣的對話中,腥紅骷髏離去了。
目送着腥紅骷髏離去,帕拉迪亞這才鬆了口氣。
wωw_ тт kán_ ℃O “我不建議多見這個傢伙。”
“它……太詭異了。”
來自寶石區的年輕放牧者這樣的說道。
其實,他想說的是‘可怕’。
不過,在看到周圍的人後,有些不好意思明說,這才換了個詞彙。
“至少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秦然則是不動聲色的回答着。
在場的人或怪異,都不是他這次核心計劃的知情者。
也正因爲這樣,他們它們才能夠出現在這裡。
像是變色的白色怪異早就在離開地下時銷聲匿跡了。
就如同是帶着三王私人寶庫裡珍寶提前返回的度一樣。
秦然可不會留下那麼大的破綻給敵人。
哪怕他確信自己人能夠守口如瓶一樣。
因爲,誰也不知道,對方會有什麼奇奇怪怪的能力。
至少,在剛剛,秦然確認腥紅骷髏應該是有類似的探查能力。
而且……
對方並沒有放棄。
秦然眼角的餘光掃過之前對方站立的地方。
在那青草覆蓋的地方,一隻細小的蛆蟲隱蔽在其中。
“羅閻,你說維克多會去哪?”
帕拉迪亞沉吟了一下後,很乾脆的換了話題。
“不知道。”
“不過,不論在哪。”
“他都該死!”
秦然沉聲說道。
對此,帕拉迪亞沒有反駁,一旁的盧坎則是連連點頭。
“叛徒!”
“不可饒恕!”
北地森林的放牧者對於叛徒的容忍度一直是0。
“可是那個傢伙既然策劃了這一切,想必已經找好了退路。”
“我們應該很難找到他了。”
“甚至,那傢伙說不定會乾脆的‘消失’。”
帕拉迪亞摸着下巴說道。
將自己代入到維克多的角色,帕拉迪亞十分肯定,他必然找到了最佳的退路,不然的話,絕對不會這樣冒險。
頓時,周圍一片沉默。
即使是北地森林的年輕放牧者都知道帕拉迪亞說的是事實。
“就算一年找不到!”
“我就去找十年!”
“我一定會找到那個混蛋叛徒的!”
沉默了片刻後,盧坎十分認真的說道。
耿直的北地森林放牧者,性格絕對是堅韌不屈,百折不撓的。
而那位北地森林守護者則是一臉欣慰的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
“放心吧。”
“放牧者並不像看起來的那麼軟弱。”
“還有那些異人!”
“他們的背後是一個個的家族,這些力量在平時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是當他們聯合起來的時候,絕對是龐然大物!”
“維克多跑不掉的!”
這位北地森林守護者一字一句的說道。
顯得信心十足。
這樣的信心馬上感染了盧坎和帕拉迪亞。
後者更是馬上湊過去細細的問了起來。
來自寶石區的年輕放牧者,對維克多表現出了相當的感興趣。
不。
更準確的說是對維克多所帶的寶藏。
秦然沒有插嘴。
就這麼坐在那裡靜靜的聽着。
目光則是若有若無的注視着那條蛆蟲。
……
“我們一定會先找到維克多!”
“即使你們佔據着種種地利優勢!”
腥紅骷髏通過蛆蟲偷聽着秦然等人的對話。
此刻的它再次確認了名叫閻羅的年輕人真的和環城的事件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過,對於放牧者會提前找到維克多,腥紅骷髏卻是不以爲意。
因爲,它們擁有着放牧者所不具備的優勢:棲王。
雖然現在的棲王陛下因爲之前的反噬而略微受傷,但是在擁有對方一大堆血肉做爲前提時,想要鎖定維克多在哪,還是十分容易的。
帶着這樣的信念,腥紅骷髏返回了環城。
當經過變爲廢墟的環城外環、內環時,腥紅骷髏對於維克多的恨意再次濃烈了數分。
而在進入王城後,看着那空蕩蕩的寶庫,這樣的恨意真的是宛如實質。
維克多必須死!
腥紅骷髏心底再次暗道。
同時,它的腳步越發的快了。
它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去追蹤對方了。
“陛下。”
進入王殿後,腥紅骷髏彎腰行禮。
但是,三王並沒有理會腥紅骷髏。
鷯王、獠王的目光都在看着棲王。
王座內,棲王手中握着一塊屬於‘維克多’的血肉。
呲、呲呲。
彷彿是點燃的導火索一樣,這些血肉極快的燃燒着。
屢屢煙霧從這些血肉中瀰漫而出,被棲王吸入了鼻中。
當最後一縷煙霧也進入到了棲王體內時,在這位王者的眼中出現了一條公路,兩側是密林,一根指示牌上清晰的寫着:洛薩斯州63號公路。
“洛薩斯州63號公路。”
“他,剛剛經過那裡。”
棲王緩緩的說道。
“陛下,請交給我吧。”
腥紅骷髏馬上說道。
對此,三王沒有反對。
環城被毀了,百年心血付之東流,但是它們不會徹底的捨棄環城,在廢墟上重建和重新找個地方重新,毫無疑問前者要容易一些。
而這樣的事情,需要三王親力親爲。
因爲,它們需要讓環城的怪異知道它們的存在。
所以,腥紅骷髏就成爲了最好的選擇。
“交給你了。”
“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鷯王代表三王說道。
“當然!”
“維克多,必須死!”
腥紅骷髏再次重複道。
……
就在腥紅骷髏出發的時候,放牧者、異人營地也開始了返回。
與來時迷霧不同。
返回時的通道要極爲穩定。
秦然帶着牛頭怪、馬頭怪,走入其中。
兩個怪異一邊拉着板車一邊好奇的看着通道。
“和走廊一樣。”
牛頭怪說道。
“那是因爲你把你住的地方弄得黏糊糊的。”
馬頭怪反駁着。
“至少比全是草料的犄角旮旯好。”
牛頭怪反諷了一句。
馬頭怪還想要說些什麼時,眼前突然一亮。
它們來到了秦然進入時的那座山上。
站在山上,看着周圍的兩個怪異,臉上浮現了興奮。
與環城的‘有限’不同。
這片天地是十分廣闊的。
至少,野外一眼看不到邊,不像是環城的野外有着‘界限’。
“從這裡到那裡,是我的地盤!”
興奮的牛頭怪很乾脆的說道。
“憑什麼?”
“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馬頭怪打了個響鼻。
“胡說!”
“是我先看到的!”
牛頭怪的額頭一下子就頂到了馬頭怪的額頭上,馬頭怪毫不退縮,雙方離開進入到了角力的狀態,後面的放牧者、異人們看到這一幕,好奇的看了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
怪異的爭鬥?
他們見得太多了。
服從於人、異人的怪異,也不是沒有。
不過,戴利芬卻走了過來。
“羅閻,你的隨從需要辦理一些手續。”
“這些手續,證明着它們的合法性。”
“當然。”
“它們不能夠犯錯。”
“任何無故傷害普通人的事情,都會讓它們面臨審判。”
戴利芬說道。
“嗯。”
“跟我來。”
秦然衝着正在頂牛的牛頭怪馬頭怪說道。
頓時,兩個角力的怪異就乖乖的走了過來。
看着兩個怪異的模樣,戴利芬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不反對放牧者擁有怪異的隨從。
但前提是必須要聽話。
就在戴利芬給牛頭怪、馬頭怪辦理身份證明的時候,葉之餐館內,正在努力削土豆的李佳佳突然擡起了頭。
在她的腦海中,一抹聲音不斷重複着。
“鮮血,死亡。”
“烈焰,毀滅。”
“他來了!”
“逃離!”
“逃離!”
……
腦海中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李佳佳削土豆的手一錯,差點削到了手。
這讓李佳佳大爲惱怒。
“閉嘴!”
“我不是賢者!”
“也不是預言家!”
“我的夢想是廚師!”
“廚師,懂嗎?”
李佳佳衝着那個聲音大吼道。
“怎麼了?”
這樣的聲音自然引起了含羞草的注意。
“老師,我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又在說鮮血、死亡、烈焰和毀滅了,一直說他來了……”
“沒事的。”
“有些事情,需要習慣。”
面對着含羞草,李佳佳沒有隱瞞。
含羞草溫和的笑着,安慰着自己的學徒。
然後,轉過身,拿起了掛在一旁的圍裙。
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溫柔。
他。
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