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恐懼

臉色突變的預言家身形變得踉蹌,彷彿就要摔倒。

不過,對此,周圍的人早有準備。

兩個人從人羣中走出,一左一右的攙扶住了這位預言家,將其扶到了椅子上,讓其能夠靠着椅子坐下。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看着這位預言家。

尤其是李佳佳。

她可是差一點就成爲預言家的。

但是,此刻的少女心中卻只有慶幸。

讓我去吃頭髮、指甲和鮮血……還不如死了!

幸好我成爲了廚師。

少女頭皮發麻的想着。

秦然則是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位預言家。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類似的人物了。

‘地上之神’妮凱蕾、荊棘女士都是類似的存在。

但這兩位存在顯然要比眼前的預言家高出了不止一籌,至少,秦然從沒有見過妮凱蕾或荊棘女士預言時需要吃頭髮、指甲、鮮血。

兩者都是以更高的姿態去看待結果。

妮凱蕾,秦然還不太瞭解。

荊棘女士,秦然卻被對方代入過好似‘命運’的河流。

“一個是從高處向下看。”

“另一個則是……”

“跳起來看牆外面嗎?”

秦然評價着。

兩者的優劣一眼可辨。

前者無比的輕鬆,可以一眼就縱觀全局,而後者卻需要拼盡全力,不僅需要自己‘跳’的足夠高,還需要那面‘牆’,不要太高。

做爲被‘放牧者’和各個家族認可的預言家。

實力顯然還是有的。

這種狀態大約持續了一分鐘後,對方平息了下來,臉色雖然帶着絲絲蒼白,卻還算是正常,能夠自如的開口。

“我看到了一些東西。”

“不多。”

“但能夠證明維克多大人是被陷害的!”

預言家的聲音不高,但在周圍一片寂靜下,所有的人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陷害?”

“不是他的佈局?”

“不是他盜取的環城寶庫?”

周圍議論紛紛,哪怕是松石家族的大小姐也爲之側目。

因爲,按照當時秦然的推斷,除了維克多就沒有別人了。

這是怎麼回事?

松石家族的大小姐看向了秦然。

秦然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這個預言家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對方真的看到了什麼?

還是在信口胡謅?

以對方能夠獲得‘放牧者’和各個家族的信任來看,前者無疑更加值得確信,只是……這一切都是他做的。

難道對方看到了……他?

秦然面容沒有一丁點兒變化,雙目平靜的看着預言家。

而那位預言家仿若無覺的繼續說道:

“維克多大人沒有盜取環城的寶庫,更沒有盜取那三位王者的私庫。”

“這一切都是某個未知黑手的安排。”

“他們做得很隱蔽……”

“我僅能夠看到這一絲,剩下的,我無法看清。”

說完,預言家就保持了沉默。

周圍的人也沉默下來。

片刻後,一些人、異人、怪異就悄然離開。

他們、它們追逐維克多而來,爲的就是環城的財富,現在沒有了,自然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唯一的區別就是有些人、怪異是悄然離開的,有些則是向維克多表示了歉意,然後,才離開的。

例如松石家族。

“很抱歉,維克多大人。”

“我們不該懷疑您。”

管家免一向維克多表示了慚愧。

維克多則是很平靜的擺了擺手。

他失去了記憶,記不得發生了什麼,只要現在的他還能夠平靜的、沒有危險的生活,那就是最好的了。

已經得到了,他還能奢求什麼?

如果能夠找到記憶就更好了!

對此,維克多很有信心的看了秦然一眼。

松石家族的大小姐這個時候湊到了秦然身邊。

“你好像更強了!”

“覺醒了一部分能力還是記憶?”

松石打探着。

秦然沒有回答,就這麼淡淡的看着對方。

這讓這位大小姐很不自然的扭動了一下身軀。

她總覺得,有一張無形的大手要抓住她的後脖頸一樣。

很難受不說。

還讓她有些羞恥。

“哼!”

“覺醒了的你一樣討厭。”

“你應該向你的弟弟學習一下,不然,沒有哪一位女士會喜歡這樣的你。”

帶着一聲冷哼,松石家的大小姐快步的向外走去。

免一再次表達了歉意後,快步的跟了上去。

做爲周圍幾個市的最大家族,松石家族的離去自然代表着一個極爲強烈的信號,那些還不死心,還在觀望的人、怪異們,最終散去了。

很快的,餐館的前提就剩下了秦然一行,安娜、懷崔克和預言家。

秦然看着安娜、懷崔克和預言家。

很明顯,他們還有話說。

“有任何隱秘嗎?”

安娜問道。

“沒有。”

預言家搖了搖頭。

“猶如字面上所說?”

安娜又問了一句。

“嗯。”

“猶如字面上所說。”

預言家點了點頭。

呼。

能力範疇中,沒有任何異常,這讓安娜長長的出了口氣,他的臉上浮現了欣喜,跨步到維克多面前,很乾脆的說道:

“真是太好了,維克多!”

“果然不是你!”

“放心,我會讓人恢復你的名譽的。”

安娜話語中的真心實意,感染了維克多,即使這個時候的維克多不在意,也跟着露出了一抹微笑。

接着,安娜、懷崔克和預言家離開了。

“耽誤了別人的生意,難道不應該再給額外的補償嗎?”

目送對方離去的李佳佳,很不客氣的說道。

“應該是算到這裡面了吧?”

維克多指了指箱子。

“這是昨天的賠償,今天的明顯沒有。”

李佳佳很是不客氣的說道。

一片的右,很贊成的點了點頭。

“沒錯。”

“那些傢伙將這裡搞的這麼亂,我們還要重新打掃才能夠營業。”

“我可不希望我們的客人在這裡沾染上什麼不好的東西。”

幽魂女士義正言辭的表達着自己的立場。

維克多撓了撓頭。

哪怕沒有了記憶,他也覺得自己應該閉嘴了。

下意識的,維克多就看向了秦然,他希望詢問秦然今天要做什麼,而到了這個時候,維克多才發現,秦然竟然不知不覺的消失了。

“殿下去哪裡了?”

維克多問道。

“老闆大部分的時候是不管事的。”

“除了晚上會坐在這裡外,剩下的都是老師在負責。”

“我們需要將這裡打掃乾淨後,就去購買一些食材——老師和那些食材供應商已經說好了,就算是下午了,也會將最新鮮的留給我們。”

李佳佳很自然的說道。

剛剛加入的維克多、右連連點頭。

……

懷崔克坐在駕駛座上,安娜坐在副駕駛,預言家則是坐在了後排。

冷汗不住的從預言家的額頭上冒出。

他的手不自覺的顫抖着。

爲什麼?

爲什麼會有那麼可怕的存在?

在這個被‘遺棄之地’內,怎麼可能會出現那麼可怕的存在?

他不自覺的問着自己。

每問一次,他的心臟就抽動一下。

疼痛不自覺的蔓延開來。

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一抹溫暖出現在了身旁,預言家擡起頭,看着手中綻放着絲絲柔光的安娜,臉上浮現了感激。

“謝、謝謝。”

預言家艱難的說道。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畢竟,您得預言爲我們免去了諸多紛爭。”

“同樣的,我們就需要爲您的身體考慮。”

安娜一本正色的說道。

做爲放牧者的高層之一,安娜很清楚眼前的預言家每一次的預言、占卜所消耗的、所承擔的究竟是什麼。

如果不是因爲維克多的事情關係重大,他絕對不會懇請對方的幫助。

他不是一個無視他人生命的人。

即使他給與了足夠的酬勞。

“謝謝。”

預言家嘴上再次感謝,卻死死的將心底的話,隱藏在了他的‘話語陰影中’。

在安娜轉過頭看向前方的時候,預言家微微低下頭,將愧疚隱藏。

他,不是不想說。

是,不能說。

一旦說了。

不光是他活不了,聽到這一消息的任何一人,都活不了。

“將我放在教堂那裡吧。”

“我需要去老朋友那裡修養。”

預言家開口說道。

“好的。”

懷崔克一點頭,離開調轉了方向。

艾城內的教堂不在少數,但是能夠被預言家提起的,只有最古老的那個,對方由一位不知名的老者打理着。

對方既不是神甫,也不是祭司,而是類似苦修士般的存在。

放牧者調查了數次,確認對方沒有危險後,就給與了對方自由行動的許可。

車子駛入了一個僻靜的小巷子。

一座擁有石頭外表的建築印入了懷崔克的眼中。

不是人們印象中,尖頂或圓頂的教堂。

而是一個平頂的類似民居般的建築。

事實上,除去建築內常年不滅的燭火和類似的神像外,這裡完全和教堂沒有任何的關係。

拒絕了安娜的攙扶,預言家走下了車。

“我會馬上將酬勞存入您的戶頭。”

“您還有什麼吩咐的嗎?”

安娜很客氣的詢問着。

“安娜大人,我建議您去艾城的北城郊看看。”

“那裡有您最近一直想找的人。”

預言家笑着說道。

“我一直想找的人?”

安娜一愣後,隨即喜出望外的問道。

“是我的主治醫師嗎?”

“真是太謝謝了!”

在看到預言家點頭後,安娜道謝後,馬上上車,示意懷崔克去北城郊。

看着汽車消失的方向,預言家嘆息了一聲,加快了腳步,走進了教堂。

他的那位老朋友正在測試唯一的神臺,見到他後,蒼老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愕然,然後,就是一種莫名的絕望感。

“你也察覺到了?”

苦修士問道。

“嗯。”

“所以,我來了這裡。”

預言家說道。

“你不該來的。”

苦修士放下了掃除工具,走到了神臺的正前方,就這麼跪了下去,低聲的祈禱了數次後,這才擡起手,指了指神像,又指了指隱藏在諸多燭火中,熄滅了的那支。

預言家一眼就看到了那裂開的神像和本該不會熄滅的燭火。

對方的臉色再次大變。

甚至,是六神無主。

“怎麼辦?”

“該怎麼辦?”

預言家低聲詢問着。

既是詢問苦修士,又是詢問自己。

但不論是苦修士,還是他自己,都沒有任何的答案,只能是將目光看向了那座神像。

這是一個有些抽象,類人形的神像。

本來應該有着一絲莊嚴的美感,但是從中間裂開、貫穿了整個神像的縫隙,卻讓這種莊嚴的美感蕩然無存。

甚至,僅有的一點神奇,也消失不見了。

“你看到他、她、它或者是祂?”

苦修士問道。

“嗯。”

“地獄、深淵、亡者的氣息混雜。”

“魔鬼大君、惡魔大公、亡靈主宰都有可能。”

“可……”

“我還看到了其它!”

預言家說到這,身軀顫抖了一下。 Www ▲т tκa n ▲¢○

“其它?”

苦修士扭過了頭。

“漆黑沒有邊際的怪物!”

“令世間墮落邪惡的威能!”

“與死亡纏繞莫測的命運!”

預言家說一句就顫抖一下,說完後,整個人彷彿要崩潰般,苦修士擡起手放在了對方的頭頂,低聲的祈禱着。

好半晌,預言家纔回過了神。

“它就不應該是存在這個時間!”

“舊神早已腐朽。”

“外神紛紛離去。”

“這裡已經沒有了任何吸引力!”

“它爲什麼要來?”

預言家嘶吼着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冷靜下來。”

“我們無法阻止,也沒有能力去幹涉,那麼就讓我們靜靜等待吧。”

“看是終結?”

“還是另外的開始?”

苦修士神情坦然的說道。

不過,隨即這樣的坦然,就被冷笑聲打斷了。

“我不想要知道什麼終結或者開始!”

“我只想要知道……”

“我的寶藏去哪裡了?”

黑色、華貴的服飾,頭戴鑲嵌有璀璨寶石的王冠,獠王大踏步的走近了這裡。

在即將進入小教堂的時候,一直神情淡然的苦修士站了起來,他低喝道:

“離開這裡,褻瀆者!”

伴隨着這樣的低喝聲,整個小教堂的牆壁上浮現了一個個的秘法文字,帶着金色的光輝,匯聚成一股無形的力量,拒絕着獠王的進入。

“哼。”

“那塊石頭如果沒有破裂,你還能夠阻止我。”

“但是,它破裂了!”

“你拿什麼阻止我?”

獠王不屑一顧的說道。

然後,它就看到了面容蒼白的苦修士,看到了剛剛平息下來的預言家,再次崩潰到放聲大哭。

頓時,獠王越發的不屑了。

它早就知道了這裡的不堪,沒想到卻是衰落到了這種程度。

但是,很快的獠王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那個面容蒼白的苦修士一直在看着它身後。

那個崩潰到大哭的預言家雖然捂着臉,但視線的範圍,也應該是它身後。

可這怎麼可能?

它的感知中身後理應沒有人才對!

還有棲王給與的護身符,也沒有預警!

騙局!

幼稚的騙局!

獠王這樣的想着。

只是,它的頭卻不由自主的向後一扭。

它沒有看清楚身後是什麼。

因爲,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按在了它的臉上。

呼!

蓄勢已久的赤紅烈焰在掌心中爆發,瞬間湮滅了獠王。

秦然緩步向前,與熊熊燃燒的獠王擦肩而過。

金色的咒文,在秦然邁步向前時,就紛紛破碎。

他走到了面容蒼白的苦修士、捂臉大哭的預言家面前,問道:

“你們在懼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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