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

“你懷疑我的真心?”看了她一眼,沈流年笑了笑,隨後又將視線定格在前方。

“我從不曾懷疑過什麼,我們之間我對你有感激,可是沒有臣服。”看着他的側臉,林子萱從不懷疑他是一個吸引人的男子,如果在二十歲之前能遇見他,她肯定也逃不過他佈下的天羅地網,可是現在,如同一口井已經乾枯,她的心已經不會再有任何波動了。

“在你的心裡,我們之間就只有這樣?”沈流年一臉自嘲的笑了,原來到頭來不過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自以爲掌控了一切,到頭來卻發現手裡握住的就是一場空。

“如果我曾經給了你錯誤的暗示,那我向你說‘對不起’。”這件事情,他本沒有必要牽扯進來的,如果這樣說,他就可以罷手的話,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對不起?”沈流年低低地笑了,“男人的心是很少示人的,而我曾經將我的心赤=裸裸的放在你的面前,你現在給我說‘對不起’?”

默默地聽着,林子萱什麼話都沒有說,最後只是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停……停車,快停車。”在車子快要駛進別墅的時候,突然一陣噁心的感覺涌上喉頭,在林子萱的話還沒有說完前,就在車裡嘔心嘔肺的吐了起來。

“子萱,你怎麼了?啊?到底是怎麼了?”手忙腳亂的給她拍打着後背,剛纔的不快就在這一突發事件中得到了化解。

“沒……我沒事,就是胃不舒服。”用水漱了漱口,林子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扶着她,沈流年臉上的擔憂一覽無遺。

“不用了,沒事。”緩緩的搖了搖頭,林子萱示意車子繼續往前開。

此時,夜已經很深了。

躺在牀-上,她幾乎是倒頭就睡。就這樣在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之間,東方已經出現了第一道魚肚白。

坐在牀前,沈流年靜靜地端詳着她,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細嫩的臉頰,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真心對她,換來卻是她的冷漠以應,這叫他情何以堪啊?腦海裡迴盪着他們初識時的情景,如果第一次她就像那些女人一樣對他投懷送抱,可能到現在他的腦海裡已經記不住她的樣子了,畢竟這樣的女人何其多,而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爲了一棵樹就可以放棄整片森林的人。但她沒有那麼做,而是落荒而逃。

沈流年用力的擰了擰眉心,難道真的如同她所說,自己愛上的只是想要征服的感覺,那種感覺與愛無關。

一時間,本來清晰明瞭的思路亂了,他突然看不清她,也更加的看不清自己。就這樣癡癡地看着她的容顏,不知不覺間竟然呆了。

“你還打算看我多久?”東方出現第一道曙光的時候,林子萱睜開了眼睛,看見沈流年,她竟然沒有一點驚訝。

“你真的不愛我?”沈流年淡淡的問了一句。

“不愛,從來都沒有愛過。”看着他,林子萱緩緩的搖了搖頭。

“好,我知道了。”說完這句話,沈流年起身然後走了出去,那一臉的淡漠讓人心驚。

這一天竟是難得的豔陽天,連日來的陰雨將整個城市沖刷的纖塵不染,卻也讓人的心情跌倒了谷底。簡單的梳洗過後,林子萱身穿一套輕便的白色繡花洋裝出了門。她下樓的時候,沈流年已經不見了。淡淡的失落過後,她隨即釋然了,或許這件事情,他不在也好。

來到林家的時候,難得的,竟然一家人都在。

“小晴,快過來一起吃飯。”看見她進來,林少康的臉上有着顯而易見的喜悅,連忙起身招呼着。這個女兒一直都是很乖巧懂事的,誰知道,他不過是出了幾個月的差,怎麼就判若兩人了。

冷冷的看了一眼,林子萱徑直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將林少康就那樣晾在了那裡。

“爸,吃你的飯,管她做什麼。”林子楓恨恨的喝下了一大口湯,邊喝還邊用那種惡毒的眼神看向林子萱,“吆,今天怎麼沒見你的小情人啊,不會是這麼快就把你給甩了吧?”她幸災樂禍的看着她,一臉輕蔑的笑。

“子楓,亂說什麼?”林少康拋給大女兒一個凌厲的眼神後在桌邊訕訕的坐了下來。

“我又沒說錯。”林子楓小聲的嘟噥了一句。

“行了,子楓,吃飯吧,哪裡來的那麼多的話。”將一勺湯盛進女兒碗裡,方靜怡頭也不擡的說道。

“哼,這樣人盡可夫的女人,和她多說一句話我都覺得髒了我的嘴。”說着,林子楓又喝下了一口湯。

林子萱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裡,不反駁,也不辯解,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和這樣的人吵,會降低自己的水準的。

“子楓,夠了,回房去。”林少康的臉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將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甩,站了起來。

“回就回,有什麼了不起的。”說完,林子楓悻悻的回到了房間。

“子萱,有事嗎?”在林子萱對面坐下,林少康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慈祥一點。

“我要和你談談,現在。”說完,林子萱率先走進了書房。

站在窗前,林子萱爲自己點了一支菸,深深的吸進一口,然後吐出一股股的青煙,在煙霧繚繞中,她的眸子看起來迷離而彷徨。

推開門,林少康一下子愣住了。

“把煙給我滅了。”一時之間,他無法接受那個曾經乖巧的女兒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竟然還學會了抽菸,真是太過分了。

“你管我?”林子萱冷冷的笑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誰允許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在椅子上坐下來,林少康怒氣衝衝的看着她。

“長輩?”林子萱一臉嘲諷的笑了,“你配嗎?”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媽當年就是這麼教你的嗎?”猛拍了一下桌子,林少康站了起來。

“我媽?你竟然還有臉提我媽,這些年你是怎麼對我媽的?她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你卻告訴我說她死了,就算你不愛她,可你有必要將她關在瘋人院裡嗎?”林子萱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說道,原來這個男人一直就是一個披着羊皮的狼,吃人都不帶吐骨頭的。

“你說什麼?”林少康踉踉蹌蹌的退了好幾步,“你說你媽沒死?”

“我媽有沒有死,你不是最清楚的嗎?幹嘛又要在這裡惺惺作態呢?別讓我瞧不起你。”看見他現在這副樣子,林子萱真想吐一口唾沫到他的臉上,這樣的人不去做演員太可惜了。

“告訴我,你媽現在在哪裡?說,說啊。”猛的按住她的肩膀,林少康像是瘋了一樣的使勁搖晃着她,那着急的神情,那聲嘶力竭的怒吼一時間讓林子萱懵了,難道說他是真的不知道?可隨即她又否定了自己的這一想法,當年可是他親口說的,媽死了,出車禍死了。

“告訴你,告訴你什麼?告訴你我媽在哪裡,然後你再去害死她對嗎?你做夢。這輩子我都不會再讓你見到我媽。”猛的甩開他的胳膊,林子萱深吸一口煙藉以平息自己心中的憤懣。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媽還活着,真的不知道……”林少康喃喃地說着,用手狠狠地撕扯着自己的頭髮,臉上是一種極度痛苦的表情,隨後,他突然衝出了書房向樓下跑去。

愣了一下,林子萱也緊跟着走了出去。當她走下樓梯的時候,很意外的,龍瀟竟然出現在了這裡。

彼此目光相視,心頭均是一震,隨後又各自別開了視線。

“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把抓住方靜怡的胳膊,林少康的眸子裡一片血紅,“你不是告訴我美月死了嗎?爲什麼現在她還好好地活着,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你不是答應過我會放了她嗎?爲什麼?爲什麼啊?”

冷冷的看着他,方靜怡的眸子裡淡漠的嚇人,她沉默的看着他,任由他在自己的胳膊上製造出一圈又一圈青紫的痕跡。

“爸,你要幹什麼?你弄痛媽了。”林子楓瘋了一樣的衝了上去,拼命地撕扯着,她不明白,一向溫文爾雅的爸爸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又是關美月,她都死了那麼多年了,竟然還陰魂不散,自從她出現後,這個家就已經不像家了。

站在樓梯口,林子萱靜靜地看着,無疑,這是一場很精彩的秀,真實的無與倫比,可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孩了,所以她才能無動於衷的看着這一場表演。

看着這一幕,龍瀟也是愣住了。一大早,林子楓打電話讓他來,說有要緊事要給他說,卻沒想到竟然在這裡又遇見了子萱。比起最近一次見她,她明顯的消瘦了很多,臉上再也不復往日的紅潤,就連那曾經笑意盈盈的眸子現在都是隱藏着冷冷的笑。

她變了,變得自己都快不認識她,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是自己。想到這裡,龍瀟的眸子一片黯然。

就在這時,不可預知的一幕發生了。

“賤人,都是你這個賤人,要不是你和那個賤女人,我們家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爲你們。”林子楓拿着一把尖刀向林子萱衝了過來,那臉上的恨意仿若江水決堤,就在眼看着那把尖刀快要刺進林子萱心臟的時候,龍瀟猛的衝了過來。

痛,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意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很快的,那潔白的衣衫上已經暈染了一層淡淡的紅色,隨後那刺目的鮮紅狂涌而來。心臟處,那把尖刀仍然挺立在那裡,而龍瀟的身子卻貼着林子萱的身體慢慢的滑了下來。

“龍瀟”林子萱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一下子痙攣,淚不由自主的盈滿了眼眶。

“龍瀟,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做?”林子楓猛的撲了過去,手顫抖着撫上那露在外面的尖刀,“你就算是爲她死都願意嗎?那我算什麼?在你的眼裡,我又算什麼?”

“子楓,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求你……求你放過子萱,好不好?”龍瀟艱難的說着,那張本就白皙的臉上此時更是血色全無。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林子萱喃喃地說道,淚,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一滴、兩滴、三滴……直至匯流成河。

“不哭,我不喜歡看你流眼淚。”龍瀟試着伸出手去擦乾她眼角的淚,可手伸到半空便無力的放下了。

一羣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竟然一個個的都像木偶一般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救護車,救護車啊……”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本來寂靜的房間一下子亂成了一團。

“龍瀟,你挺住,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挺住啊。”林子萱早已泣不成聲,白皙的小手上全是猩紅的鮮血,那狂涌而來的血她竟然怎麼都擋不住?

“子萱”龍瀟輕聲的喚了一句,只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就在他意識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低低地說了一句:“我愛你。”

救護車呼嘯着一路向醫院駛去。

坐在救護車上,林子萱只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空一樣,唯一的一個動作就是緊緊地握着他的手,握的更緊、再緊一點。

靜靜地躺在擔架上,龍瀟的臉上早已經血色全無,就連呼吸都越來越緩慢,他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身體裡的能量在一點點的離他而去。

血是止住了,只有少量的血絲滲出來,但是胸口的那把尖刀卻在。

“子……晴”他低低地喚道,極力地想睜開眼睛再看她一眼,那個他深愛着,卻又深深傷害了的女人。

“在,我在。”急忙擦掉臉上的淚水,林子萱將耳朵貼近了他的嘴邊,縱使極力隱忍着,淚,還是又落了下來。

“對……不起。”龍瀟輕輕地說着,“我……不能再陪你了,要……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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