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閔昊看着小小,她那雙充滿了水霧般的明亮眼眸,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那種神色,而是寫滿了一種疲憊的倦容,雖然依然是那麼美麗,但是精神狀態卻大不如前。
過去的小小,就已經夠讓人心疼的了,然而今天的小小,卻是讓季閔昊心疼加心碎的快要死去,他的心在不停的收緊着,那樣的疼痛,已經許多時日沒有見到小小了,今天見到,那種快要窒息的的感覺,深深的包圍着他。
“柳姨,忠叔,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季閔昊看着身邊的兩個人,吩咐道。
“是的,季先生。”季忠和柳蕙貞,兩個人紛紛點頭應允,然後離開了客廳。
此時,客廳裡只有小小和季閔昊兩個人,這麼久沒有見到季閔昊,再次相見,小小的心中,居然有那麼一絲絲的羞澀,經過這麼久的分別,她也在心中幻想過多次,兩個人再見面時的場景,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沉靜。
“小小,最近……沒有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嗎?”季閔昊猶豫了半天,最終問出了這樣的話,他的心中充滿了極度的內疚,還有那無法排解的尷尬。
“嗯,我……我很好。”小小點頭,說着心口不一的話。
季閔昊邁開腳步,修長的身影,緩緩的走進小小,來到她的面前,伸出一隻手,輕輕托起小小明顯消瘦的臉龐,“怎麼總是要說這言不由衷的話呢?小小,你瞧瞧你最近,都瘦成了這個樣子,這樣怎麼會讓我放心。”
對於小小的這些關心,是發自季閔昊的內心,也是他的真心,但同時也是季閔昊的有意而爲,他是在這樣故意表達着自己的想法和心意,在充分的感動小小時,再做出什麼樣的決定,讓小小因爲這樣的自己,而徹徹底底的死心。
季閔昊突然這樣的言行和舉動,果然如期所料那般,讓小小的心猛烈地震盪着,最終,還是因爲他的溫熱,而柔化了自己的心。
將自己置於季閔昊手掌傳遞而來的溫柔之中,小小輕輕點了點頭,“我沒有讓季先生不放心,倒是季先生你,突然就對我那樣,讓我真的心裡很驚慌,我真的很害怕。”
小小的話說得不對,但是卻帶起了她異常激動的心情,眼淚又止不住的掉了下來,抽噎着,擡起頭看着季閔昊,他也與自己相同,人也消瘦了許多。
季閔昊微微一笑,手指也輕拭掉小小眼中流下的淚水,看着她戴在頭上的那個、在陽光的照射下,帶着亮閃閃的小皇冠,“小小,我以爲,你早就已經把這個忘記了,因爲從那一次的舞會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你戴過它。”
小小搖搖頭,“怎麼可能呢,這個小王冠,是季先生特別送給我,我只是捨不得戴而已,所以纔將它一直好好地保管着,纔不是什麼忘記了沒戴呢。”
“既然這樣寶貝着,又爲什麼今天戴上了?”季閔昊的笑容,努力做到平和,看起來沒有什麼與其它時不同的樣子,面含笑意的詢問着小小。
“正是因爲它太過於寶貝,所以,我纔會在今天帶着這個小皇冠。”小小擡手輕輕觸碰到皇冠,看着季閔昊說:“因爲今天,是小小和季先生重新相逢的日子,所以我要帶着它給季先生看,季先生,你看我好不好看?”
小小努力的露出微笑,讓自己看起來是那麼的明朗,但是她紅着的眼睛,卻無法出賣小小的那顆心,季閔昊心疼的、輕柔的拍了拍她的小臉,“小小,你真的很漂亮,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樣美麗迷人,我說的是真的。”
得到了季閔昊這樣的誇讚,小小有些許憔悴的白皙臉頰上,此時浮上了一絲絲的紅暈,那是一種羞怯,深深的表達着自己濃濃的心。
“季先生,謝謝你。”小小想了半天,尷尬了半天,最終說出這樣充滿謝意的話。
對於小小的謝意,季閔昊沒有拒絕,他不忍心,只要是小小願意的,季閔昊都不忍心拒絕,但是偏偏是這樣的心意,卻讓他做出了身不由己的事情。
季閔昊並不是不愛,而是因爲太愛,以至於他可以忍受許多的種種,甚至可以忍受,將自己最愛着的人,送去另一個人的懷抱,並且還要讓她極度的怨恨自己。
“既然已經決定,就不要總是這樣猶豫,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而是這許久以來,已經做着的不知多少次的決定和勸服。”季閔昊在心中長嘆了口氣,“小小,想去哪裡玩嗎?你和我說,我帶你去,咱們好好地玩一天,好不好?”
“帶我出去玩?”小小詫異着的眼神,充滿了不解的神情,擡起頭,呆呆的看着季閔昊,忍不住又問道:“可是,季先生你……爲什麼突然回來?爲什麼突然說要帶我出去?我不明白,季先生,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想和你好好地玩一天而已。”面對小小心中已經有所感覺的疑問,季閔昊很了狠心,將那個現在會讓小小開心,卻又會在一會兒,讓她難過的猶如墜入地獄的話,從自己的口中如此輕易的說出,而眼神和那張俊美的臉,卻始終帶着一種可以被人相信的堅定神情。
不容被人懷疑的樣子,小小猶豫了下,最終露出了笑臉,點點頭,“嗯,季先生。”她張開雙手,投進季閔昊的懷裡,緊緊的意味着,雙手也緊緊的抓着季閔昊的衣衫,像是要將兩個人融化一般,緊密的相擁着,久久不願分開。
夏家的宅子裡,夏敏陽的書房內,充滿了一種進展而瀰漫的氣氛。
“樹德,你說什麼?你說燕兒突然離家出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是?”夏敏陽的神色,帶着一絲絲的不安,他是喜歡林燕兒的,也一直希望林燕兒能夠與米銳有所結果,但是現在的形式,似乎已經無法做到了他最初的那種單純的想法,而這一切,似乎離他越來越遠。
林樹德原本並不想說的,但是當他一覺醒來,發現林燕兒留書出走了,林樹德便知道,林燕兒不是說着玩的,他也意識到,這個時候,的確應該將林燕兒的事情告訴夏敏陽。
聽聞林燕兒離家的消息,米銳感到十分意外,卻也只是默默的注視着,而並沒有林燕兒離家出走了,恰巧的趕上了閔昊要求聯姻的消息。
米銳心中已經有了想法,這兩件事之間,似乎真的有着某種聯繫?不過,這一切也只不過是米銳自己在心裡的所想,他並沒有說出來,在眼前局勢還不明確的情況下,說出那樣的話,無疑是使眼前的一切,變得更加混亂不清而已。
他沒有繼續聽完林樹德的話,隻身一人,慢慢的從西安美院的書房退了出來,他走出了宅子,來到外面的馬路旁,站在一棵樹下,拿出他很少吸食的香菸,點燃一根,猛的吸了一口,像是在緩解着、排除着心底的一般,如釋重負的、帶着一種深沉的嘆息,將煙霧吐出。
季閔昊從衣兜裡拿出手機,指尖在鍵子上按下,撥打着那個早就已經爛熟於心的手機號碼,但是聽筒裡,卻傳來了對方已經關機的聲音。
盯着手機屏幕上,自己與林燕兒的那個合影照片,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論換了哪一個手機,都會情不自禁的將這個照片,裝在手機的儲存卡里面,然後將其設置爲手機的屏保。
曾經的他,只是在拿林燕兒當成妹妹,雖然沒有深思過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是有了林燕兒的陪伴,米銳知道,他不曾再有過寂寞,並且在孤寂的時候,還有一個人能陪着自己說說話,聆聽着他心底的聲音,也開着玩笑說,一定要將這個照片永遠作爲手機屏保。
當時他們都在國外,有着林燕兒的陪伴,時間過的沒那麼苦悶,他也把林燕兒當成自己的一種依靠,是心靈上的那種依靠,舍不掉,放不下,此時卻在懊惱着自己,爲什麼之前的米銳,卻從沒有過這樣深刻的感悟?
想到這裡,米銳又撥打起林燕兒的手機號碼,接通了語音留信箱,說着他心裡的話,“燕兒,你到底是怎麼了?有什麼事不能和我說的?難道這麼多年的相處,還換不回你對我的一絲坦誠相待嗎?在你面前,米銳是一個沒有任何秘密的人,但是在米銳面前,林燕兒卻是一個一直隱忍着,從不會表達自己真正情緒的人。”
說到這兒,米銳擡頭看向天際的遠方,深深的嘆了口氣,“燕兒,你原諒我,從來都是讓你作爲我的聽衆,聆聽着我的心聲,還有那些仇恨、那些苦難,我應該多考慮一下你的感受,卻從未感受過燕兒你需要什麼,也從未聆聽過你的心聲,然而今天,你突然的離開,才讓我真真正正的明白,米銳的身邊,永遠都需要林燕兒的存在。”
發自肺腑的聲音,這是米銳第一次對林燕兒說着這樣的話,但是他很後悔,後悔自己第一次這樣的說着,卻是在對着電話的語音留言信箱,他真的很希望,如果此時林燕兒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一定將那些話全部說給林燕兒聽,讓她也能夠感受到,自己此時的真正的真心。
對林樹德說過那些話之後的林燕兒,第二天就搬家去了她和米銳曾經居住的那個公寓,出了電梯,下意識的向電梯左側的那個房門看去。
那裡是小小曾經居住的地方,雖然現在沒人住在那裡了,但是小小應該還會對這裡有所眷戀的,“說不定,小小還會回來這裡看看,也許那個時候,我們還能見個面、聊聊天。”
臉上帶着一絲絲酸澀的笑,手機滴滴滴的響了起來,從包裡拿出手機,還是忍不住的打開,接聽起米銳留給自己的那個語音信息。
聽着米銳的聲音,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天,卻像是恍如隔世一般,那樣深入她骨髓與心靈的話,那些遲來的表達,讓林燕兒泣不成聲,蹲在地上,她雙手緊緊的擁抱着自己的雙臂。
“少爺,如果你可以早一些告訴我這些,那麼我們現在,也許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看着自己與米銳手機屏幕上同樣的屏保,她的眼淚,啪的一顆掉落在手機屏幕上,之間輕輕擦拭掉,喃喃的說:“少爺,我把幸福送給你,好好的幸福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