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回憶——黑暗的根源

匆匆掩埋了明蘭,季明陽與謝安娜沒有駐足,連忙收拾東西,離開了這座讓他們雙手沾染血腥的別墅,看到兩個身影帶着驚慌匆忙離去,站在暗處的季閔昊慢慢走出來,向後院的那棵樹下走去,他沒有哭,也沒有掉落一滴淚,只是那樣默默的站着。

離開的那兩個人不曾知道,在他們以爲事情做的異常隱蔽、天衣無縫之時,一張有着異常冷靜的臉,甚至帶着一種默然的神情,但是卻難以掩飾、夜色中投射濃濃恨意與殺意的冷冽雙眸在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那種恨意是完全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殺機!

“媽,我和你說過,不要沉不住氣來這裡找他,你怎麼這樣不聽話?不過這樣也好,你總算解脫了,只不過……”他的神色變得黯然,隨即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媽,不管怎麼樣,現在你有妹妹陪着你,總算不會孤單寂寞,對吧?你和妹妹先忍耐一下,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接你們回去的。”

時間猶如流水一般消逝,乾坤大地變成一片混沌漩渦,腳下的土地也開始席捲而起,將一臉平靜的季閔昊捲入這陣漩渦之中,黑暗的天空中電掣雷鳴分外駭人,但是季閔昊的神情沒有迷惑、沒有驚詫,也沒有任何害怕的情愫在裡面,他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全然熟悉。

季閔昊的身子在旋渦中翻來轉去,但是季閔昊的身影卻是依然挺拔的直立着,沒有一絲畏懼,漸漸的,他的身高在一圈一圈的轉動中慢慢變得高大,英俊、卻帶着童顏的俊臉也慢慢變得剛毅、冷漠,充滿難以抗拒的成熟男人氣息。

剎那間!他的眼前一片鮮紅!刺眼的紅,染遍滿地,季閔昊緊蹙雙眉、比起雙眼,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耳邊似乎是風颳動的呼呼聲!還有猶如刀子一般的唰唰聲!甚至還帶着一片刺耳的號叫聲!

突然一道銀光刺入,好像霹靂一般在季閔昊的周圍爆裂,發出滋滋聲!季閔昊募得睜開雙眼,一切瞬間變得平靜,似乎從未發生一般,但是他那不在帶着深邃的黑暗、而是透着血絲的雙眸根本無法欺騙,季閔昊之前曾經在內心之中忍受的煎熬與折磨!

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緩解一些頭部的疼痛,季閔昊微微側頭,看向窗外那個沒有名字的墓碑,站起身,修長的身影走到窗前,這個墓碑只有站在這個地方纔能夠看見,雖然沒有名字,而這個房子除了季閔昊以外,還沒有第二個人走進來。

那個墓碑是在那一年、那一天的夜裡被他帶來這裡,墓碑下是他此生髮誓要保護的女人,還有那個未曾見到這個世界、就已經往生了的妹妹,落日餘暉下,他的身影映在房間的大理石地面上,也同樣是那樣的孤獨。

自從那一天,同樣的夢每天都困擾着季閔昊,只要閉上眼睛,之前那段記述着記憶的夢便會一次又一次的重複着,十幾年來不曾斷過,總是以哪種血腥的一幕出現在季閔昊的面前,傷痛着他的心,像是在懲罰他的黑暗一般,讓他不停的重複着體驗失去至親至愛的過程。

踱步走出房間,來到隱蔽院子中的墓碑之前,慢慢蹲下,冷漠的眼神增添幾許輕柔,手指在冰涼的墓碑上緩緩撫動,“媽,這樣的小家是你曾經嚮往的,可是,你有沒有感覺,就算住在這樣的地方,似乎也沒有找到一絲寧靜?”

風、輕輕的吹過,樹葉隨風飛起,帶着一種淒涼的美,季閔昊微微擡頭,脣角勾起一抹弧度,低頭,眼神之中充滿了複雜的糾結情緒,“我曾經以爲自己可以恨的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地域,可是我錯了,隨着相處的日子越來越長,我的心也漸漸起了變化,媽,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爲自己是一個沒有心的人,但是……”

說到這裡,他有些無奈的對自己輕輕搖了搖頭,又帶着嘲笑的口吻冷哼道:“我是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人,一絲一毫的感情對於季閔昊來說都不配擁有,所以,現在我要怎樣對她,感覺真的很迷茫,對她好,我心裡會覺得難以放下,儘管明知道那些錯與她無關,只不過,因爲她是哪個女人的孩子,媽和妹妹又是因爲那個女人懷了她,所以……”

糾結的神色在他的眼底愈演愈濃,季閔昊的雙眉也蹙的更緊,“所以,我應該繼續像過去那樣對待她嗎?還是應該放她自由?只不過,放她自由這樣的選擇,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真的很難辦到,我想過,卻沒有辦法那樣做,將她禁錮在身邊,以爲心裡會好過一些,但是越那樣對她,我的心就越燒灼的難受,看到那張與那個女人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容顏,居然沒有那麼多的恨,而是因爲與那個人不同的那絲清秀與單純的容顏更加讓我爲之動容。”

風呼呼的吹着,已經由之前的威風變爲了突然的狂風四起,季閔昊脣角的笑意更濃了,他微微點頭,“我知道了,媽,你放心,我永遠都是你的兒子季閔昊,不曾變過。”手指再次輕撫着冰涼的墓碑,季閔昊站起身,轉身離開的瞬間,眸光瞬間變得冰冷。

風越刮越大,天也變成了暗暗的黃色,不知道是落日之後的黑暗,還是因爲暴風雨即將來臨的關係,之前還很平靜的落日餘暉,此刻變得如此猙獰!

“柳姨,天突然這樣黑,感覺好嚇人啊!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心裡有些難受,感覺怪怪的,好像要發生什麼事一樣,你說,我們這樣出來,季先生是不是會……”小小縮着身子依偎在柳蕙貞身邊,十分擔憂的看着黑壓壓的天空。

“傻孩子,你不是說過季先生今天不會回來的嘛,而且馬上就要下雨了,他總不至於趕着雨回去吧,放心了,不會有事的。”柳蕙貞安慰的摸了摸小小的頭,看着車窗外突然噼裡啪啦落在玻璃上的大顆雨滴,心裡也隨着小小的擔憂而擔憂起來。

雖然她嘴上這樣說,但是心裡的確很擔心,季閔昊做事總是出人意料,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就回到季家,而且不僅僅是小小有這種擔憂,就連柳蕙貞自己也是有着如此的擔憂,也覺得似乎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一般。

季閔昊回到季家,剛剛進入門廳,外面就雷聲轟鳴、猶如他夢境中所見到的一般,轉身看着天空出現的一團團黑雲,大顆的雨點啪啦啦的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唰唰的雨聲、轟隆隆的雷聲,季閔昊深吸口氣,轉身走進內廳。

邁開修長的腿踏上臺階,原本應該回到自己的房間,卻不由自主的繼續前行,想着頂層小小房間走去,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開始擔心小小,擔心她會在這樣的雷雨天是否感到害怕,總之他很惦念,很想見一見小小,似乎只有這樣,他就會放心了。

越來越靠近小小的房間,季閔昊的心也被抓的越來越緊!雖然他與小小分開僅僅幾個小時,之前也與她有過十分親密的舉動,但是此時,他卻出現了莫名其妙的緊張感,一步一步的前行,似乎行走在漫天的沙漠之中一般漫長,終於,季閔昊來到了小小的房門前。

伸手準備敲門,突然一絲猶豫闖入腦中,準備放下手,想了想、卻又再次擡起,在如此反覆、糾結之中,季閔昊終於敲響了小小的房門,稍事等待,卻沒有聽到之前所料想的那個應答的聲音、以及前來開門的身影。

八年來,季閔昊只來過這個房間三次,第一次是自己鞭打過小小之後,他來到這裡給小小送藥膏,第二次,便是柳蕙貞來到這裡的那一天,而第三次、也就是這一次,是一種完全不知道以什麼樣的心態、什麼樣的狀態來這裡。

“房間裡沒有人?下這麼大的雨,她會在哪裡?”季閔昊自言自語着,於是再次敲了敲門,依然沒有迴應,他不由得冷笑道:“季閔昊,難得你突然性情大轉來到這裡看看她,但是這個小丫頭貌似不太想要見到你。”

轉身準備離開,微微皺眉、他猶豫着,繼而轉身,打開小小的房門,環視着黑夜中寂靜的房間,轟鳴的雷聲伴隨着銀光的閃電,霎時間將房間照的通明,房間內沒有小小的身影,而房間內的空曠卻增添了一絲詭異!

季閔昊的心忽的一沉!他突然意識到,將小小獨自一人安排在這裡,這八年來不知道她經歷過多少次雷雨與黑夜中的孤獨與害怕!況且當年來到這裡的小小才只有十歲。

“季閔昊,你是多麼的殘忍,居然對一個孩子做到如此地步。”季閔昊在心裡如此怪罪自己,這種感覺是突然而來的、自然流露的,他沒有人和隱藏,只是這樣表達着自己的心。

“小小她……她該不會忍受不了,所以離開了季家吧?”這是季閔昊心中突然升起的想法!同時心中像是瞬間投入一塊鐵石一般,讓他感到分外心疼!而這種硬生生、寒鐵一般的心疼,完全是因爲他想起了,小小如果有一天不在自己身邊的話,那麼他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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