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車子停的有些突然,安初夏下意識地看向金可。
“沒事。”金可看了一下顯示器:“沒油了,我還以爲能撐到下個加油站。這裡離市中心醫院不遠了,你能自己過去嗎我在這裡等拖車,等弄好了,我去醫院找你。”
“好。”安初夏一口答應下來。
雖然說安易山跟她從未像真正的父女一樣親近過,但金可說的對,那真的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真正的親人了。
下了車,她步履不停,快速地往醫院那邊跑去。
去了a大之後,她很少回市裡了,但去醫院的路她還是記得的。
天,漸漸開始變亮,太陽就快升起來了。
“你說,這安家會不會就這麼垮了”
“這要看安董事長能不能醒過來了。”
“這可不一定。就算是安董事長醒過來,我看這安氏崩盤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這天都還沒有大亮,記者們卻已經在這裡了。這說明這些記者根本就是蹲守在了醫院門口過夜了。這場景,跟上一次蕭老太爺住院的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
“可這安氏快看,那個人好像安初夏”記者突然一躍而起。
其他的記者也紛紛看過去。
“該死”安初夏剛一走過拐角,就看到一幫記者虎視眈眈地看着她。
心跳漏了幾拍的同時,她下意識地就想跑,可關鍵時刻衣服的袖子竟然被拐角處一枚凸出來的鐵釘給鉤住了。等她扯出衣服之後,那幫記者已經衝了上來,把她圍在了牆邊。
“安小姐請問新聞裡說的你親生父親是安易山董事長的事情是否爲真的”
“你這一次來是來探望安董事長的嗎”
“安小姐,你就是那個向媒體遞交親子鑑定的人嗎”
記者們紛紛是一副激動的模樣。想想也是,安初夏現在的身份不同往日,只是韓氏集團繼承人的未婚妻,她現在更是新聞裡說的,被安易山拋棄的親生女兒。
別說安初夏是不是會回答了,就算是她什麼也不說,單單就出現在醫院門口這件事,就足以登上頭條
“我只是路過,麻煩你們讓一下”安初夏極力保持着冷靜。
她竟然忘記了這些記者會蹲守在醫院門口這真是她的疏忽
“真的只是路過嗎可現在您不是應該在a大嗎爲何會這麼巧出現在距離a大那麼遠的a市的醫院門口”記者咄咄逼人,根本沒想過要放過她。
“我只是路過”她擡高音量強調了一邊,內心突然覺得很是委屈。
爲什麼這些人就好像是她欠了他們的一樣
而這副場景,又是這麼眼熟。
幾年前,她也是這麼被堵在醫院的後門,然後韓七錄出現了。
可這一次,韓七錄不會再出現了,她只能靠自己
“麻煩你們讓一讓”她奮力推開了面前的記者,可是很快又有更多的記者圍了上來。這個圈子,被圍得越來越大了,其他地方的記者聞訊也紛紛趕了過來。
這麼多人圍着她,離她最近的攝像機只有二十釐米,彷彿隨時都會砸到她的腦袋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出現在心頭。
要怎麼做她要怎麼做呢
“你們都給我滾開”冷冷的一聲吼,讓這近乎失控的場面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向聲音傳出的方向。
“韓少爺”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才讓發愣的大家回過神來。居然是韓七錄,居然真的是韓七錄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安初夏心中一喜,腳步剛踏出了一步卻又停止,那喜色也瞬間在臉上凝滯。
韓七錄她要如何面對
她還沒想到要怎麼面對韓七錄的時候,人羣已經自動讓開了一條路,韓七錄的模樣映入她的視線。
凌亂的頭髮,重重的黑眼圈,泛青的鬍渣和那衣釦扣錯的外套。這樣狼狽的韓七錄,是她從未見到過的就算是那時候在蛇山的巨石後面看到被槍擊的韓七錄的時候,韓七錄也是絕對夠帥的。而如今的他卻如此的狼狽不堪
若不是那雙眼睛依舊是漆黑如黑夜,她幾乎要認不出來這就是韓七錄堂堂韓氏繼承人韓七錄被稱作惡魔少爺的七錄大少爺
心口,突然劇烈的泛酸。
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
“韓七錄”她的脣顫抖着微張,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現場的記者們也是極其詫異韓七錄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但沒有人敢拿起攝像機或者照相機對準韓七錄,因爲沒有人敢
“都給我滾”韓七錄一聲低吼,一羣記者們紛紛一怔,繼而慌亂地跑遠了,沒人敢留下來,更沒有人敢偷看。
這樣的韓七錄,更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一時間,所有的記者全都不見了,而周圍韓家的人全都圍在了一個相對較遠的地方,背對着他們。
以爲再次見面,她會很恨他。恨他的刻意隱瞞
可是看到這樣的韓七錄,她心底唯一的情緒竟然只是心痛。
是愛太深,纔會連恨的情緒都沒有了嗎
“初夏”韓七錄步步靠近她,眼中的心碎和擔憂顯而易見,而臉上更濃的情緒,竟然是害怕
害怕什麼害怕她會不理他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眼淚再也不受控制,滾滾地從眼角墜落:“你”
第二句話還未出口,她的整個人已經被韓七錄緊緊地抱住了,幾乎要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
其實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問,韓七錄會變成這樣一副模樣,無非是因爲她的失蹤
什麼恨,什麼隱瞞,什麼欺騙,都見鬼去吧
“對不起,對不起”韓七錄喃喃道,聲音裡的悔意讓人聽了不免心軟。
說到底,韓七錄什麼錯也沒有,只是擔心她知道了會更加痛苦,儘管瞞着她並不是一個好辦法,但其出發點,始終是爲了她好
“你沒錯,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太自私,自己覺得難過,就忘記了你是爲了我好。對不起”她早已經淚流滿臉,心痛和感動的情緒讓她連話也說不利索。
“你原諒我了”韓七錄鬆開手,一雙漆墨一般的眸子緊張地看着她。
原諒
安初夏搖搖頭:“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柔軟的觸感忽而出現在脣角,伴隨着鬍渣的點點刺人。
“跟我回家”韓七錄語氣堅決:“我讓老頭立刻向你道歉還有,告訴媒體,那份親子鑑定書只是僞造的”
“那種東西又怎麼能輕易僞造”安初夏苦笑了一聲:“也許,那是我爸應該承受的。我媽因爲他,一輩子都只能守着我孤苦伶仃,那是他本就應該得到的報應。”
韓七錄詫異了一會兒:“你真這麼想你不怪我爸不怪我們家”
“本來是恨的。”她微抿了下脣:“只是愛更深。而你爸,從一開始就在彌補我,即便是利用,他也儘量做到了不傷害我。我不怪他,也不怪你們家,更不怪你。”
韓七錄的手臂再一次緊緊地圍繞住了她。
“初夏,謝謝你謝謝我以爲,我要永遠失去你了”
手臂的力量再一次加重。
“兩小孩當街摟摟抱抱像什麼樣子”熟悉的聲音來自於姜國立口中。
韓七錄下意識地鬆開手,安初夏也連忙不好意思地跳開了兩步,跟韓七錄保持了一些距離。
但她這個舉動讓韓七錄頗爲不爽,他不動聲色地靠近她幾步,一隻大手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右手,低聲道:“我不許你再逃開。”
聲音很輕,但足夠讓她清清楚楚的聽到。
“你們兩個小孩再這麼秀恩愛,事情我可就不幫你們解決了。”姜國立一眼斜了過來。
沉默片刻,韓七錄回過神來,連忙問道:“解決解決什麼事情怎麼解決”
“你腦袋被驢踢了嗎”姜國立一身軍裝,卻是翻了個白眼,表情跟穿着極爲不符:“當然是解決安氏的事情了。先解除他們的信任危機,找個人說是爲了搞垮安氏才僞造了這麼一張紙,至於媒體信不信就不重要了,我會在背後施壓。資金短缺的問題,我會讓韓六海給解決。”
“可是會答應嗎”安初夏遲疑地問道。
韓六海之所謂那麼做,就是爲了搞垮安氏。這樣一來,韓六海不就功虧一簣了
似乎是看穿了她在想什麼,姜國立走上前幾步,說道:“你放心吧,安氏就算是東山再起,也絕對不能跟韓氏抗衡了。沒有威脅的人,韓六海是會願意幫忙的,再說了他現在正準備那麼做呢。”
“爲什麼”安初夏疑惑地問道。
姜國立聳聳肩:“我之前還在想,韓六海這樣的人是不是連血液都是冷的,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我姐因爲這次的事情,要跟他鬧離婚,他沒了辦法,已經開始着手幫助安氏了。所以,初夏,我希望你能原諒他。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是在爲了自己的利益活着。安氏這幾年野心太大,如若不是這樣,韓六海估計也不會這麼着急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