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正常現象,繼續掛消炎藥就好,我估計再過個兩三天燒就能完全退下來了。主治醫師在病歷上寫寫畫畫。
“聽到沒?兩三天燒就能退了哦。”她笑着看向凌寒羽,卻發現對方死死地盯着她,眼眸裡滿滿的都是不悅。
幹嘛……用這種眼神看着她啊?就好像、要把她活剝了一樣!可是她好像沒有做什麼會惹惱他的事情啊。
“好了,就先這樣,如果有什麼變化,立刻告訴我們就好。臉上的傷有些深,我估計留疤是在所難免的了,總之先每天換兩次藥吧,以後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去做一下祛疤手術。”主治醫師合上病歷,看了凌寒羽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眼中還是帶着同情。這都已經是第六個了,希望是最後一個吧!
“好的。”江小塔點頭,目送醫生們出去後,開始收拾推車。
“以後,少碰我!”
病牀上的凌寒羽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看過去,正好對上凌寒羽的眼睛,眼中,是厭惡與不屑。
那麼傷人的眼神。
如果是喜歡他的女生,該會多難過?
真不紳士!
她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以後會盡量減少跟你的接觸。不過……現在要先給你換藥。”
“不需要,等坤尼回來,我會讓他幫我換!”凌寒羽說完,直接低頭看漫畫,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想。
真是……不紳士!
“知道了知道了!”江小塔撇撇嘴,能減少工作她還不開心嗎?
病房的門再次被敲響,這次進來的不是醫生,而是那個撲克牌臉的男人——坤尼!
原來叫坤尼,下次可不能叫護工了。把人家認成了護工,也難怪剛纔用那麼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少爺,早餐買回來了,您要的皮蛋瘦肉粥。”坤尼幾步走到病牀邊,將手中的東西放在牀頭櫃上。
“恩。”凌寒羽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這讓他整張臉變得柔和了許多。
如果能對誰都這麼柔和,那就好了。江小塔嘆了口氣,可是現實是,這位少爺見了別人,都跟炸藥包似的,時不時爆發一下,也難怪會一下子換五個責任護士了,要不是她臉皮厚,估計也得被他的惡言惡語弄哭的吧?
等等,她剛纔是在罵自己臉皮厚嗎?
“你聾了啊?叫你這麼多聲都沒反應!”凌寒羽的聲音突然闖入耳膜。
她一個激靈,看了過去,略帶迷茫地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藥呢?”凌寒羽不耐煩地說道:“我要換藥了!”
她這才發覺凌寒羽已經把皮蛋瘦肉粥喝完了,坤尼也奇怪地看着她,她臉一熱,連忙說道:“抱歉!剛纔開小差了!藥還在護士臺那邊,我馬上給您拿過來!”
江小塔說完,快速地跑了出去。
“少爺,需要再換一個責任護士嗎?這個護士看起來不太靠譜。”
“不用。”凌寒羽淡淡地說道:“等她自己走。”
“是。”坤尼答應了一聲。
護士臺。
“小塔!你幫那個二十二牀把點滴掛上去了?”之前負責過凌寒羽的一個護士湊上來問道。
“是啊。”江小塔點頭:“我得趕緊把臉上塗的藥拿過去,我把藥放在哪裡了來着?”
“那是一次性的,我幫你去拿!”護士說了一聲,轉身進了護士臺旁邊的治療室,很快拿了一份藥膏出來:“你放心,小塔,換藥的事情不用你做,那個二十二牀會讓那個叫坤尼的換,不過,你最好站遠一點,免得耳朵痛。”
耳朵痛……是什麼意思?
不管了!
她拿過藥,道了謝,快步跑了回去。
儘管她跑的夠快了,但回到病房還是被凌寒羽嫌棄動作慢。她咬咬牙,沒吱聲,伸手把藥交給了坤尼。
五分鐘後……
“啊——坤尼你要痛死我啊!啊!痛痛痛!你輕點!”
“是!少爺!”
“啊!我讓你輕點你沒聽到嗎?!”
“抱歉少爺!”
“痛痛痛!嘶——好痛!”
江小塔長大了嘴巴,一臉的無語和驚訝。她總算是明白過來了,爲什麼那個護士姐姐會說耳朵會痛,原來是這樣!
她雖站的有些遠,但還是能看清楚坤尼給凌寒羽換藥的場景。倒不是坤尼下手重,只能說……男的的手,都粗,沒有女生來的輕柔。加上凌寒羽一直在叫,坤尼的手不由自主地就開始抖起來。
“哎!”她嘆了一口氣,終於沒忍住,走了上去:“我來吧。”
坤尼看她一眼,又轉頭去看凌寒羽。他只聽凌寒羽的話。
“不用!你繼續!”凌寒羽白了她一眼,對坤尼說道。
坤尼的手剛一伸過去,江小塔立即把他的手拉了回來,無奈地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碰你,可是,你剛纔不是也覺得痛了嗎?覺得痛倒是無所謂,萬一他不小心把你的傷口又弄破了呢?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但我知道,臉上留下深深的疤痕就會破相,你覺得,除了這張臉,你還有什麼吸引女生的嗎?”
凌寒羽遲疑了一下,這一遲疑,江小塔立馬拿過坤尼手裡的東西,自己動手給凌寒羽換藥。
首先要用碘酒進行消毒,這個坤尼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她又消毒了一遍,繼而給他塗上新的藥膏,小心翼翼地重新把傷口包紮好。
“好了。”她收拾了一下垃圾,看着凌寒羽說道:“以後換藥的工作還是我來做吧,這是我職責內的事情,是拿工資的。要是不用我做,這份工資我拿的也不安心。”
說完,她端着醫用托盤走了出去。
“少爺?爲什麼你後來不喊痛了?”坤尼帶着點點疑惑問道。
“因爲不痛!”凌寒羽瞪他一眼:“拿槍的時候也不見你手抖,怎麼塗個藥膏手抖的跟招財貓似的!”
“我……”坤尼臉一黑,尷尬地將頭轉了過去。
“護士長!十一號牀的病人今天要出院,辦一下出院手續,她今天的消炎藥記得退一下回去。”
“好的,我知道了。”護士長答應着,手上的動作不停。
週一,是醫院一週最忙的時候。
“呀!小塔!你出來了?那個二十二牀沒爲難你吧?”護士長放下手中的文件夾,幾步走到她的面前,擔憂地詢問道。
“沒有。”江小塔搖搖頭,輕鬆地笑道:“其實也沒有那麼難照顧啦,您就不要擔心我了。”
“真的嗎?”護士長凝視了她一會兒,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是不想麻煩我才這麼說的,真是個傻孩子。有什麼需要我的,不要不好意思,直接跟我說就成。如果堅持不下去了,也告訴我,我幫你去跟院長說說,再換個人。”
“恩。”江小塔點頭:“您快去忙吧,我幫他配第二瓶點滴。”
“好。”護士長這才繼續去忙她的事情。
一旁閒着的幾個護士見護士長離開了,連忙湊了過來。
“小塔,那個病人真的不難對付嗎?”
“不可能吧?小塔,你快跟我說說!”
幾個護士都顯得很有興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問道。
江小塔嘴角一彎,笑着說道:“既然你們對我的病人那麼感興趣,那不如……我們換一下?”
“不不不……”幾個護士很是一致地擺手,快步走人了。
她捂嘴偷笑,剛要進治療室配藥,轉身卻看見了坤尼。
“有……什麼事嗎?”雖然不確定坤尼是不是找她,但她還是問了一句。
“我要去處理一點事情,少爺麻煩你照看一下。”坤尼的語調毫無變化,讓她懷疑坤尼根本就是一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不然怎麼可能跟個雕塑似的呢?
她回過神,連忙點頭:“好的,你放心去忙吧,我會照顧好病人的。”
“恩。”坤尼看她一眼,微點了下頭,轉身走了。
其實就算是坤尼不說,她也會好好照顧凌寒羽的,畢竟這本身就是她的職責。
快速調好藥水,她乾脆往病房走。
“我挺好的,只是這邊的事情還要很多沒處理完,所以一時還回不來。”凌寒羽的聲音響起,許是打電話太專注,連她推開房門他都沒有發覺。
“我真的挺好的,你就放心吧,我能出什麼事?”凌寒羽勾了勾脣,直到那邊掛了電話,他才放下手機,長出了一口氣。
明明身上多處骨折,卻說自己挺好的?
這是故意瞞着那個跟他打電話的人呢。會是誰讓,讓他的眉眼變得那麼溫柔,也那麼……落寞。
是喜歡的人嗎?
她聳聳肩,這並不關她的事情。
她擡手,敲了敲門:“我進來了。”
凌寒羽斜了一眼過來,立馬又冷冰冰地將頭轉了回去。
“點滴的速度好像太快了,我幫你調慢一點,免得傷到靜脈。”江小塔放下手中的藥水瓶子,走上前替凌寒羽調慢點滴的速度。
這些藥都是消炎藥,對靜脈的傷害還是挺大的,所以能慢就慢。
“咦?”江小塔詫異地看向牀邊的漫畫,說道:“這本漫畫,不是很早以前就出了嗎?你現在還在看呢?”
“你廢話真多!不要站在這裡煩我!”凌寒羽依舊語氣惡劣,自從醫生說他的腿有可能永遠恢復不了之後,他的脾氣,就變得越來越差,明明不想發火,可是那脾氣一下子就自己竄上來。
江小塔的眼眶紅了紅,明明是想找個話題跟他拉近關係的,卻沒想……
“好啦,我出去,你有什麼事情就按鈴哦。”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折身快步走了出去。
一走出病房,一滴眼淚就滾了出來。
真是個混蛋!要不是因爲他是病人,她早就一巴掌招呼過去了!
“咦?小塔,你站在外面幹什麼?”主治醫師熟悉的聲音響起,她立馬快速擦乾了眼角的淚,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來。
“我出來透透氣,病房立馬有點悶。對了,您來這裡……是有事嗎?”醫生沒有事情一般不會來病房這邊,都會在醫生辦公室裡呆着。
主治醫師凝視了她片刻,和藹地說道:“我是來找你的,既然你已經是二十二牀病人的責任護士了,那這些話應該告訴你。給,把眼角的眼淚擦一擦。”
主治醫師說着,遞上一張紙。
沒想到還是被他發覺自己剛纔在哭了,她臉上一窘,連忙說道:“我沒有……”
“好了好了,我年紀一大把了,還看不出來你剛纔哭沒哭過嗎?”主治醫師笑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咱們換一個地方說話吧。”
凌寒羽掛完那瓶點滴還需要半個小時,她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轉身跟着主治醫師往走廊盡頭走去。
“這個病人的情況呢,比較特殊。”走到走廊盡頭,主治醫師扶着窗戶,直接切入正題:“他的背景,是我們絕對惹不起的人物,如果不是病人自己要求呆在外面醫院,估計早就轉到國際上有名的大醫院去了。”
“病人自己要求?”江小塔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毫無紳士可言的凌寒羽的臉,自己要求要呆在他們這個小醫院裡,似乎不是那位二十二牀的做事風格。
似乎是看她有些疑惑,主治醫師解釋道:“其實按照他的情況來看,能像現在這麼冷靜,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冷靜?他都罵走了五個責任護士了,這還叫冷靜?”江小塔不禁撇了撇嘴,但幾秒後,她臉部的表情突然凝滯住,定定地看着醫師問道:“您說的……他的情況,是什麼情況?不就是骨折嗎?中彈的地方,手術也已經動的很成功了,爲什麼……您要這麼說?”
“看來你沒有仔細看他的病歷。”主治醫師輕嘆了一聲,說道:“雖然取彈手術做的很成功,可是腿部要恢復正常就是一件很艱難的事了。等骨折的部位好了,才能看他是否會恢復正常的行走,因爲……中彈的補位,正好壓到了腿部的神經,就目前,我們無法確定他是否能恢復正常的行走。”
江小塔的臉色白了白。
“那……爲什麼不轉到好的醫院去?”
主治醫師擺了擺手:“這纔是我欣賞他的地方。爲了不讓家裡人擔心,做手術前他就不讓我們通知他的家人,一直到現在,也都還瞞着家裡人自己受傷的事情。”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那個電話,凌寒羽乾笑着說自己一切都好。
“我跟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能忍受一下他的壞脾氣。我們醫院,你年紀雖然小,可是忍耐力卻比別人好,如果你也不願意照顧他,可能就真的沒有護士願意去照顧他了。”主治醫師說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對嗎?”
江小塔的眼裡閃着堅毅的光。
“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