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了,那麼就沒必要拖延的必要了。就在當天夜裡紗丁便再次獨自來到了巴爾房間的窗前。
巴爾仍端坐在房間之中閉目冥想。
紗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剛剛準備一躍而入的時候,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這一下子險些將紗丁的心都嚇的跳了出來,從來都只有她在暗處觀察別人,這一次竟然有人站在了她的背後,對於紗丁來說這種情況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匪夷所思了。但就算是身處於驚惶之中,她身體的反應卻沒有似乎的停頓,紗丁扭身,曲臂,揮肘,甚至不需要去看,兇猛的肘擊便向着身後猛擊而去。
“哦?”身後的人的聲音之中有驚訝,但更多的卻像是讚賞。同時另一隻手按在了紗丁的手肘之上,一捏,然後猛的提起。只是一扭,紗丁就感到了肩上傳來的巨力,就連掙扎都不能夠,她就這麼被她身後的人按到在地。
直到現在紗丁都不知道她背後的人是誰,她只能從剛剛發出的那個聲音之中判斷出那是一個女性。
“不要在學校再搞事了。”紗丁身後的人說道:“已經有三個學生因爲你的原因死了,如果你在這麼胡作非爲下去我就只能清除你了,還有,記得千萬,千萬不要再來找這座屋子之中的人的麻煩了。”說完之後那人便放開了手,推到了一邊,似乎是在等着紗丁自己站起來。
紗丁這才從地上爬起,等她轉過了身子纔看清楚那個輕鬆制服自己的是什麼人,“溫雷薩。巴魯澤布!?”紗丁驚訝的張大了嘴,她先認爲制服自己的人可能是巴爾那強大的墮天使僕從呢,她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插班生。
“是的,沒有錯,那就是我。”此時的溫雷薩穿着一雙白色的長筒靴,白色的長襪,一身繁雜華美到極致的白色百褶裙。站在黑暗之中就猶如同一座燈塔那麼顯眼,紗丁很奇怪自己之前怎麼就沒有發現背後有個這麼明顯的傢伙呢?溫雷薩盯着紗丁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她嘆了一口氣之後說道:“好吧,雖然這樣很是失禮,但是我知道你是班上的同學,我卻就是想不起你叫什麼名字了,那麼你是?”
“紗丁。”紗丁說道:“我叫紗丁,你記不住我的名字很正常。”
“倒也是呢,畢竟你做的職業需要你不惹人注意,那麼我們就在他人的窗戶下交談嗎?”溫雷薩說道:“這可太不像樣子了,可能你無所謂,但這種事情可不是我這種人應該做的事情。跟我來吧,我帶你去個地方,在那裡我們喝上一杯午夜茶,然後好好談談,如果能用言語就達成共識就最好不過了,你覺得如何呢?”
紗丁看了看窗戶之中正閉目的巴爾,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溫雷薩,很顯然她現在已經無法繼續執行先前的計劃了,有了溫雷薩在一旁阻擾如果繼續去偷襲巴爾那簡直就跟送死沒兩樣了,況且她也很好奇溫雷薩爲何要保護巴爾。
“好吧。”紗丁點了點頭,“我和你去。”
轉過了一片校舍之後,紗丁遠遠的就看到了那座屬於溫雷薩的住宅,那是一座完全由白聖石與大理石做見造出的一座精美的建築,於是說這房子是學生的私人公寓,更不如說是一座小型的宮殿。
“不必爲此感到驚訝,不論怎麼說我都是巴魯澤布家的人,學校提供的豬窩完全不可能住人。我真不明白你們還能狗忍受住在那種地方,但是對於我這種高等魔鬼來說生活在那的地方簡直就像是接受酷刑一樣。學校的建築都太過陳舊了,而且提供給學生住的房間根本就缺乏美感。所以這裡本來沒有這座漂亮的小宮殿的,不過我父親有着一流的建築工人,他們僅僅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完成了這房子,這樣一來我總算是在學校之中有了一個暫時休息的地方。”溫雷薩對着紗丁招了招手說道:“進來吧,你也不必覺得拘束了,對於你來說這樣的裝飾可能有些奢華,但相信我,我已經儘可能的去節儉了,我父親最初說要幫助我將整個學校推倒重新建造一次,我可是我說算了吧,這樣太奢侈浪費了。只需要爲我在學校裡建造一座宮殿就行了,也不需要太大的,小型一點的就好。對了,你的鞋也不用換了,反正你走之後整個房間都要經過一次全面的消毒清潔的,而且這來自遠東的羊毛地毯也被你弄髒了,正好可以去換一個全新的。”
“小姐,您回來了。”一名身穿黑色禮服的俊美青年爲溫雷薩打開大門之後躬身說道。
“是的,還帶了朋友回來。”溫雷薩吩咐道:“雅克,爲我們準備兩杯午夜茶吧,我和這位小姐有些話要談談談。”
用上等的安息香葉子泡出的午夜茶盛放在精美的白色瓷器之中,在魔法之下茶水呈現出一種清淡的藍色,在深夜之中聞着那能夠讓人安息的香氣,喝上一杯這樣的美味的濃茶能夠讓疲憊了一整天直到夜間都不得休息的身與心都得撫慰,紗丁感到自己的身體之內的緊張彷彿被這茶水緩緩的舒展開了,一股奇特的安詳殘繞在身體之中。這是一種美妙的體驗,舒適的享受。但事實上這種茶卻有着輕微的毒性,人類如果喝上太多就可以直接去棺材裡躺下安息去了。但這種毒性對於魔鬼來說卻不成問題,事實上大部分讓人喜愛的容易上癮的奢侈品中多半都有着毒性,比如煙,比如酒。
“那麼第一領主讓你來就是爲了殺死那個巴爾?”溫雷薩端起乳白色的瓷杯喝了一口茶之後說道:“真是一個小心眼的女人啊,巴爾可是我們地獄的英雄,他代表地獄出使深淵,最後還成功的同深淵三巨頭簽下了和平協議,他百戰餘生,就連第七領主都誇獎他是地獄之中的傑出魔鬼,這樣的優秀人才第一領主竟然都要消滅。唉,我該怎麼說好呢。”
紗丁的身體僵硬一下,僅僅只是一霎那她便恢復了正常,紗丁放下了茶杯之後,用她那甜膩的聲音說道:“溫雷薩姐姐,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真的很抱歉我完全聽不懂。我確實想殺死巴爾,僅僅只是因爲他玩弄了我的感情,我同他很早就認識了,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爲他做牛做馬,結果他一旦飛黃騰達起來就將我拋棄了,這樣的負心男人如果不殺是在是難以解我心頭之恨。我想這種情感同作爲女人的你是應該能夠理解的吧。”
溫雷薩什麼都沒有說,她只是微笑着看着紗丁,這是家長看着淘氣的孩子說出可笑謊言之後的那種笑容。“如果院長聽到了你剛剛的話語一定會扣你學分的。”溫雷薩柔聲說道:“惑音術能讓你的聲音變得甜美無比,確實能夠爲你的話語增加一定的說服力,而且我還要稱讚你的機智,聽到了我那樣的提問之後還能迅速的想出這樣謊言很多不錯。但你的謊言確實是漏洞百出,拙劣無比。你還記得院長是怎麼說的嗎?哦,我明白了,你上課的時候一定是在觀察目標吧,沒怎麼聽講嗎?那麼我告訴你吧,院長這麼說過,‘有一種謊言是愚蠢的,那樣的謊言並沒有經過仔細的思考,它更像是一種本能。而說謊,一個謊言,它完全不是你在匆忙時刻的擋箭牌或者是最後關頭的救命稻草,它是一個詭計,一個結構精良的陷阱,或者是一種藝術。’怎樣?聽到了這段話之後有沒有什麼感悟?”
紗丁楞了,她只能驚訝的大張着嘴看着面前的這位大小姐。因爲溫雷薩幾乎一字不差的說出了邁斯丹姆院長在第一節課之中所說對於謊言的評述,而那個時候……
“我是一個插班生,那一節課我並不在場,但是我卻能夠如此精確的說出院長的話語。”溫雷薩饒有興趣的看着驚訝紗丁繼續說道:“你感覺很不可思議,是嗎?其實這也沒什麼。我不但能說出話語,還能說出當時的情況,教室的位置,老院長的神態,甚至是同學們當時座的位置。你知道我的父親另一個稱呼是什麼嗎?那個稱呼雖然不是正式稱呼,但是我父親卻意外的喜歡。”
紗丁的嘴脣抖了抖,然後她極不情願的說出了那個字眼:“飛,飛蟲領主。”
“確實如此,飛蟲領主,在這個地方,在地獄的第六層之中就連一隻飛蟲都無法逃過我父親的智慧。”溫雷薩雙眼直視着驚訝紗丁說道:“看你這個樣子,你不會真的以爲你能夠成功的潛入到第六層地獄之中而領主府卻對此一無所知吧?一個來自於第一地獄的高明刺客潛入到了七層地獄政治學院這種地方,就算領主府就算再怎麼無能都不可能錯過這個消息的。況且還是一個像你這樣的高明刺客就更需要注意了。”
“我可不是什麼高明的刺客。”紗丁攤手說道:“我這種小角色在第一領主大人面前根本就排不上名號。”
“算了吧,東方有句古老的諺語‘善於戰鬥的人從來就沒什麼名氣’,這句話對於你們這類人最合適不過了,如果一個刺客的目標每一次都消失的非常徹底,那麼誰又能來傳播這個刺客的名聲呢。”溫雷薩說道:“正因爲你不是我們熟悉的任何一個魔鬼,所以對你的注意力是一般情況下的三倍多。再說了,所有的計謀的基礎就是正確的情報,高明的謀略以及正確的決斷全部都是基於情報的正確以及豐富而來的,沒有情報來源所有的智謀都是空談。而我的父親是飛蟲領主,領主府的眼睛無處不在,你在第六層地獄說出的每一句話都逃不過領主府的耳朵。實話告訴你吧,從你的左腳邁入到第六地獄的領土之上的時候我們就一直盯着你了。班上的那三個蠢貨的死已經是我對你容忍的最後底線了,我現在就要明確的告訴你,不要再搞出任何事情了。”
“你們竟然要保護巴爾?”紗丁楞了楞之後說道:“這是你個人的做法,還是代表第六層地獄的做法?如果是後者,那麼我將會把這件事情完整的上報給第一領主大人,如果僅僅是前者,那麼我奉勸你最好不要插手巴爾的事情,這是我們第一層地獄的內部問題。”
“你不會真的不知道吧?我恨奇怪。”溫雷薩皺着眉頭說道:“照理來說像你這種層級的魔鬼應該能夠得到消息的,就算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第一領主也該會命令你取消任務纔是。”
“我沒有接到過任何取消任務的信息。”紗丁說道。
“但是你應該接到命令的,領主們早已經……”溫雷薩搖了搖頭說道:“總之你應該接到命令的。”
“有可能是第一領主把我忘記了。”紗丁聳了聳肩膀說道:“她總是這樣,我不驚奇,但是如果沒有接到命令,那麼我就不會停止我的任務。”
“那麼好吧,我這麼說吧。”溫雷薩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說道:“很快,學期結束之後就會開展一個校慶活動,慶祝七層地獄政治學院建校一萬週年,而那個時候七位領主都將降臨七層地獄政治學院,七個領主,也包括第七領主,我父親不希望校園裡亂糟糟的,這樣會給其他的領主留下不好的印象。而我就是爲了讓校園更和諧,更健康,才作爲插班生來到這裡的。任何私下的仇殺,違反校規,破壞和諧穩定環境的都將會被排除,這是一件大事,我們要確保校慶能夠不受任何干擾的進行。”說到這裡溫雷薩看向紗丁的眼中充滿了憐憫,她用近乎哀傷的語氣說道:“自然的,我同樣希望我的行爲也能遵守校規,同學之間的私下的仇殺是校規明確禁止的,所以我才找你談談,但如果你仍然執迷不悟的話……”
不知何時,管家雅克出現在了紗丁的身後,他的一隻手放在了紗丁的肩膀之上,而另一隻手則溫柔的握住了她的脖子。
“那麼現在,你選擇吧。”溫雷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