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潔西卡離開後,克里斯再次躺倒在石凳上。他很累了,望着天與月,他睏倦,那麼安寧的環境之下讓他放鬆,閉下眼睛,不知不覺的就陷入了沉睡,他感到安寧,感到安靜。朦朧中他聽到一些零亂的嘈雜,好像是宴會中的人們發現了他,他不想睜開眼睛,他很困了,就隨人們去吵,怎樣他也不管,不管是在什麼地方,他只想睡覺,他昏昏沉沉的那麼想,嘈雜只持續了一會又沒有了聲音,天地之間還是那麼安靜,他又聽到小聲的說話以及靠近的腳步,他感到有人抱起他,聽到抱着他的人無奈的輕嘆,感到了溫暖的胸膛,感到了熟悉的氣息。誰?是誰抱着他?是英格索嗎?他的體格與自己差不多應該抱不起自己,……寬厚的胸膛,是他的養父英格索侯爵嗎?他不是向來不來這種宴會的嗎?……但是,好溫暖啊,熟悉而溫暖的感覺,像是從很久遠開始便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無聲的撫平心中的淒涼,從遠古開始便陪伴在身邊的感覺,像是兄長,像是朋友,又像是戀人……
沉睡在地獄深處墓穴中的夏美爾默默的任由晶瑩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從遠在人界的克里斯身上他感覺到了這種氣息,感覺到了這種溫暖,身體無法動,靈魂也在沉睡,但是這種溫暖慢慢的溢滿了他的心間。從莉莉的身上傳來的信息,從他另一半的靈魂那裡傳來的溫暖的感受,伴着他孤獨的沉睡,默默的等待着醒來的時刻。
命運的輪盤默默的轉動着,向着未知的終點……
平穩行駛的馬車上,弗朗斯基看着懷中睡熟的克里斯,輕輕的撥開他散在面龐的黑髮。溫柔愛憐的注視有着理不清的絲語,他無聲的將目光轉向車窗外,夜色中依稀可辨的樹影隨着馬車的前進緩緩退後。夜,也正在沉寂。
克里斯第二日醒來後,發現自己是躺在自己的牀上。誰把他弄回來的他不知道,英格索侯爵出門了,他總是這麼的忙,克里斯沒有再去追訴昨晚究竟是誰把他弄回來的,他睡了個好覺,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那麼塌實了,自從成爲侯爵的養子後這是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穩。
舞會:
自瑞貝卡去逝已有好幾個月,瑞貝卡的曾經存在早已被人們淡忘,貴族的宴會總是一個接着一個,密集的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人們通宵狂歡,醒來後又繼續狂歡,周爾復始,那些自殺,死亡的消息也與宴會一樣的多,今天誰被誰拋棄了,明天誰又自殺了,多如牛毛,對於已赴黃泉的人,人們更在意活着的人的風采,比如克里斯,比如弗朗斯基。
潔西卡感覺自己被拋棄了,這數月中雖然她常去找克里斯,偶爾他們也會一起逛街,克里斯也會與她做那種事,但他的態度冷淡,每次都幾乎是她要求克里斯纔會做那種事,潔西卡感覺克里斯的疏遠,就像此刻克里斯正擁着另一樣**的女士快樂的共舞,而她卻站在人羣中遠遠的望着他與他人一起盡享舞會帶來的歡樂。她是爲了克里斯才頻繁的出席社交舞會,因爲只有在這裡她才能見到克里斯的身影。他也與別的女士一起逛過街,聽過歌劇,每次見到他,他的身邊總陪伴着不同的女士,要麼就是被一羣人包圍,他常常無視自己的存在,卻對那些女士關係暖昧,他們互視的眼神常常流露出露骨的情慾,這些就在眼前的事,她以前自動麼就從沒注意過。與克里斯接觸後,她才知道與他交往過的女士太過於的多,與他有過那種事的女士也太過於的多。以前她不知爲什麼忽視這些,她連克里斯對其它女士的暖昧視作溫柔,把他的輕佻視作爲魅力,又有多少人不是如她這般的認爲呢,潔西卡感到痛苦。
“克里斯伯爵,您的舞跳的真好。”貝西用她嬌媚的聲音說着,隨着克里斯流暢的舞步,她感到自己幸運極了。
“貝西小姐,如果可以我更願意向您展示我跳舞之外的技能。”
克里斯露骨的話此來貝西陣陣嬌笑。
已退出舞羣的弗朗斯基微笑的環視大廳,克里斯開始跳舞后,他便退了出來,他不想搶盡克里斯的鋒芒,要不然克里斯會玩得更瘋,原來克里斯就不知道什麼是節制,每次宴會都弄得精疲力竭連走上馬車的力氣也沒有還嫌不夠,克里斯真是比任何人都適合這個瘋狂的社交界,大概克里斯本身就是使人們發瘋的原因,他理解人們爲克里斯發瘋的原因,自己那時候瘋狂的離不開克里斯,弗朗斯基笑。
弗朗斯基端着放酒水的侍者走到他面前,示意他是否要些酒,弗朗斯基笑嘻嘻的將手伸向托盤中的酒杯。突然,他的視線與動作都停止了,他大驚失色的望着大廳中的某個角落,他看到一位穿着白色禮服,從未在社交界中出現過的女士,正與某位男士禮貌的交談着。金色的長髮垂在肩後,白色的長裙,白色的花邊,裙上只有一些白花裝飾,與出現在社交界中極盡奢華的羽毛飾品,羽毛是純白色的,下端的髮飾是白色的珍珠,周圍鑲飾了少量的白色的鑽石,白色的羽毛,像是天使身上的白色羽翼。
“先生?”仍停在他面前的侍者小聲的訊問他。
弗朗斯基向侍者揮揮手,示意自己不需要酒了,侍者退走了,他拔開人羣徑直向那位小姐走去。大廳中耀眼的光芒在少女光滑的裙面折射出純白的光芒,點點亮光仿若天使的純潔之光。弗朗斯基沒有在其它人的身上見到過這種光芒,卻在這個少女身上……克里斯身上的光是耀眼的光明,引所有人注意的光彩,而這個少女的身上他看到的宛如天使般純潔的光芒。舞會中耀眼的燭光,讓他有仿若隔世的感覺,是的,似若隔世,弗朗斯基覺得自己見過這個少女,他追尋着這種光,如天使一般純潔的光芒,純白色的,金色的長髮,他追尋着的印刻在靈魂深處的一個模糊的影像,他以爲自己再也見不到這個光芒了。
“借過,借過。”弗朗斯基直視着這位少女,不停地推開舞會中擁擠的人羣。
少女注意到了他,慢慢的轉過頭,偏着頭看着他,隨着他的接近,少女轉過身,面對着他。
那一瞬間弗朗斯基在她身後看到一個純白色的金髮的幻影,衝他甜甜的微笑,消失在了少女的身上,幻影張開嘴快活的像是在呼喚着他,莉莉!他的天使!
他走近了,莉絲琪亞適時的放出那個幻影,又迅速收回。那個幻影是由莉莉的記憶做出來的,從天界下來時,她抓住了那頭白色的獨角獸,捆住它,把它身上藏着的莉莉的記憶搶了過來,所以薩巴斯纔會在那一世與她在一起,看着他走近,莉絲琪亞自信的笑,她成功了,還好下來之前把莉莉的記憶弄到手,那個小笨蛋以爲沒有人知道她的記憶藏在哪兒嗎!
弗朗斯基停在了她的面前,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弗朗斯基伯爵,您好。”她緩緩拉起裙子,優雅的曲膝向他行禮。
“你知道我的名字?”弗朗斯基有些吃驚。
“社交界有誰不知道您的名字呢?伯爵。”她緩緩一笑,故意一字一頓的慢慢說着,向他伸出自己的手。“我的名字叫莉迪亞,您可以叫我莉莉。”
莉莉,莉莉!弗朗斯基心中狂喜,她叫莉莉,他刻刻在靈魂深處的那個可愛的名字,這一刻弗朗斯基已經乇底認定這位叫莉迪亞的少女便是他心中那個模糊的影像——名叫莉莉的人,他只模糊的記得白衣,金髮如天使般純潔可愛的莉莉,他只朦朧的感受到要去追尋她。他開心的握着她的手,緩緩湊近自己的嘴脣,輕輕的吻了一下,他握着那隻纖細的手,捨不得放開,他多想再握一會,“莉迪亞小姐,我能請您跳去舞嗎?”他知道一開始就太過接近會很失禮,於是他想到了這個邀請,爲了能再多握一會她的手,爲了能讓她細滑的手多在自己的手中停留一會。一直只在夢中看到模糊的幻影,此刻卻那麼真實的觸摸到她,他怎麼也不肯放開她的手,好像一鬆開她就公像夢中的幻象一般,還不等他走近就消失在夢境中了。
在弗朗斯基親吻她手的那一刻,莉絲琪亞高傲的笑了,陰謀得逞的笑了。“當然可以。”在弗朗斯基擡起頭時,她模仿莉莉的笑法,那個小笨蛋的笨臉在天界不知道看到過多少次,那個小笨蛋永遠都是像個白癡一般的笑,太簡單了,但這樣的模仿卻不那麼成功,她得意的心情全都展露在臉上,莉絲琪亞忽略了莉莉那種由心而發的純潔、可愛的笑容是誰也模仿不來的,莉絲琪亞喜歡要心計,她當然是更無法理解在她認爲那種莉莉那樣純潔的近乎白癡的笨蛋的笑容包含了什麼。不過此刻處於興奮狀態的弗朗斯基卻一點沒在意,這個笑容在與真正的莉莉有什麼區別,也許是因爲這一世他並不記得前世所發生的,他甚至無法看清朦朧的記憶中他心愛的天使——莉莉的真實樣貌,但其實他只要稍微注意就立即會發覺不同,只要他還留有一份平時的清醒,他就可以發覺,很可惜,他已經完全沉醉在自以爲是的重逢中。
克里斯突然停住了,他看到弗朗斯基牽着一位從沒見過的金髮少女的手走進舞池,弗朗斯基的臉上池現的是他從沒見過的柔和的笑,他的眼神沉醉的注視着眼前的少女,仿若沉浸入衆人無法打擾的只有他與那少女的世界,克里斯就這麼站在歡舞的人羣中,他的眼神表現出怒不可遏。
“伯爵,您怎麼了?!”貝西小姐不明白他爲什麼停下來,也不明白他在看什麼,她慌張的回頭四處張望。
“不跳了!”克里斯扔下她一個人在舞羣中,憤恨的掉頭就走。
“伯爵!哎,伯爵!”貝西仍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克里斯的隨性而至總是讓人無法捉摸。
那一晚克里斯立即就登上馬車回了家,弗朗斯基與莉迪亞跳了一支又一支舞,直到所有的音樂結束,才戀戀不捨的放開莉迪亞的手,直到莉迪亞不得不告訴她自己不能太晚回家,弗朗斯基纔不舍的送她至門口,注視着她登上馬車,注視着她的馬車遠去。直到他準備回家,才發現克里斯不見,直到他從衆人的口中才知道克里斯早已回去了。那一晚弗朗斯基都沉浸在甜蜜中全然沒在意向來都通宵達旦的克里斯爲何早早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