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莫爾重刑監獄,德明翰市直屬監獄,觸犯法律達到一定程度的罪犯都會通過收監船以海航的方式送到這裡關押。
安東尼也不例外。
他作爲以五年刑期被關押的罪犯,看似嚴重,實際上相較於他犯的事,這已經是相當輕的懲罰。
畢竟掀翻一個商會聯盟的支柱家族在很多時候面臨的都將是某些人無休止的追殺。
這樣的前提下,監獄跟安全屋是一個意思。
即便是如此,在外界新聞社不遺餘力的宣傳下,仍然有相當多的民衆認爲這是一位英雄,他遭受到的五年刑監則是強加於他身上的苦難。
這種情緒同樣廣泛的出現在監獄當中。
要知道被關進這的人絕大部分都是底層人物,對於一個敢於挑戰他們眼中權威的人,自然是敬佩的。
大部分獄警也是如此。
“所以這就是你現在的樣子看上去比之前進來的時候還要更胖一些的理由?”
唐納德坐在監獄內的長椅上,隔着一張桌子就是看上去略微有些發福的安東尼。
他穿着灰白色的棉服,這是囚犯們的統一服裝,對於這個習慣了穿着考究衣裝的男人來說,即便是這樣的服飾,他也駕馭的很好。
唏噓的鬍渣,結實挺拔的身板,還有像是卸下了一副枷鎖般輕鬆的動作,反倒是讓他多了一份枯木逢春似的野性生氣。
唐納德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氣勢相較於之前又有突破。
自從安東尼入獄,這是唐納德第一次來看他,中間隔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不是唐納德沒空或是不願意來,而是爲了避嫌。
等風頭稍緩,政府將目光從安東尼身上移開,他才偷摸着過來。
事實也證明,對於安東尼的警惕心正在被放鬆。
如今他們兩人僅僅只是隔着一張桌子而已,中間沒有任何玻璃做隔斷,旁邊也沒有獄警看守。
所處的地方還是監獄內對一些刑期較低,犯罪情節較輕的人提供的探監處。
別忘了,安東尼可是一名異徒,而現在僅僅只是手上象徵性的帶着一副鐐銬而已,
“心寬體胖,這話你跟我說的,我這輩子唯一執着的事情已經完成,而且還相當的順利,沒理由不高興一些吧,更別說如今我的刑期雖然判成五年,但這監獄裡減刑的法子可有不少,我可以稍稍跟你透露一點信息......我的料理,很多時候比任何賣力的工作都有效果,現在這座監獄的監獄長,副監獄長,看守官,都是我的客人,優秀犯人這個稱號,嘿,簡直拿的手軟。”
安東尼雙手搭在腿上,姿態很放鬆,間或還可以跟幾個路過的獄警打兩聲招呼,儼然一副監獄紅人的模樣,等人過去,又沉聲說道,
“那傢伙,死了沒?”
安東尼指的自然是瑪蒂爾·塔特。
也不說話,唐納德只是擡手指了指監獄外的奧斯威海,不言而喻。
“那就好,現在我更高興了。”
食指撓了撓鼻頭,安東尼眼中的笑意越發濃郁。
“你們的飲料,我從那邊拿來的,檸檬水。”
斯特芬妮手裡端着個小盤子,端着三杯飲料,跟在她身後的莉蘿則是一隻手裡拿着一杯,都是她的。
“介紹一下,斯特芬妮,我的女友,一直在追求我,最近才勉強同意的,之前你的事情她可是幫了不少忙,同時也是我在異調局裡的隊友。”
莉蘿和芬格之前都跟安東尼見過,現在也就沒必要重新介紹了,而在斯特芬妮的介紹上,唐納德又多加了一個前綴的稱呼,兩人如今已經確認了關係。
“呀,什麼叫我追求你?我之前什麼時候追求過你!”
在這方面,不論是哪個女人都不會鬆口的。
“哈哈,你們在我面前這樣可讓我心裡難受的很,感謝的話我也不多說,等我出去,給你做一頓我拿手的晚宴,對女孩子很有好處的,美容加養生。”
舉了舉手中的飲料杯,安東尼並不是一個善於言辭的人,他喜歡用行動說話,頓了頓,又回頭看向唐納德說道,
“現在外邊的情況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老樣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我還在異調局當差,賺取功績,想着找機會盡早的晉升,同時還在四處蒐羅天賦藥劑的材料,今天我除了看你之外,待會兒還要去參與海上集市的拍賣會,希望能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儘管在某些層面上的博弈明裡暗裡都已經十分激烈,但是對於唐納德這樣的一個“小小”的異調局調查員來說,這些事情暫時是與他扯不上任何關係的,他所能看到的德明翰,依舊平和穩定。
貝希莫·愛德華遭到了刺殺?
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可能是一個非常關鍵的信息,它預示了某些事情可能會在不遠的未來出現變動,然而對唐納德而言,這只是報紙上的一段報道而已。
刺殺成功或是失敗都不會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
儘管唐納德已經接觸到了一些事情,比如南希,歐文家族,又比如在塔特家族抓到的那個女人背上的那副紋身。
這些東西背後都隱藏着某些驚人的秘密,他也隱約有所察覺,卻因爲個人所接觸的層面較低,根本無法將這些事情串聯在一起。
這就是身份帶來的侷限性。
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唐納德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個小角色,即便他幹過大事,身上同樣也藏着某個驚天秘密,但是在那些人眼中,覺醒級以下與螻蟻無異。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兒,唐納德巴不得這些事不要扯上自己,參與到這種級別的爭鬥,敵人可是連支配級的存在都敢刺殺的人,更不用說他。
“我還以爲德明翰出了大事,你需要我幫忙呢,說實話,就現在這狀態,我要是想逃獄,非常輕鬆。”
安東尼擡手擺了擺下邊的鐐銬,監獄對他的看守力度簡直低到令人髮指,就連那些實力比他弱不知道多少的異徒出入都是幾十公斤的束縛加身,而他就一副簡單的鐐銬,並且沒有任何封印。
“哎~你可千萬別有這種想法,我就算是在外邊遇見多大的困難或是危險,你也不許出來,費那麼大勁給你添上的這一層保護,你要是犯傻自己扯下來,到時候別怪我翻臉。”
唐納德想過許多種讓安東尼早些出來的想法,劫獄和逃獄卻是從來沒有考慮過的。
要知道安東尼能被判5年全是因爲他的英雄身份,如今這麼寬鬆的待遇同樣也是得益於此,而他一旦起了逃跑的心思,能不能跑掉另說,至少他身上的光環會立刻被剝奪。
民衆們喜歡一個爲了正義而獻身的英雄,他們願意爲了這樣的人聲援,但這些人當中同樣也有着相當一部分的人會在這個英雄做出一些錯誤的選擇後立刻跳出來,變成一個落井下石者。
他們纔不會管安東尼究竟是爲了什麼做出逃獄這個舉動,在他們眼中逃獄就是錯的,哪怕你逃出去是爲了拯救世界,那也是錯的。
譬如今天有兩人吵架,一老一幼,他們便一股腦的支持老人,說着長幼有序,尊老敬老之類的大話,大肆貶低着那個孩子,迅速的搶佔道德的制高點,引來其它人的關注與附和,便覺得自己做的事是那麼正確與令人舒爽。
突然有一天,他們發現原來受傷害的其實是那個孩子,這些人又會“毫不猶豫”的站到孩子那邊,猛烈抨擊老人。
至於原因嘛,自然是他們要維護正義,哪怕之前做錯了,知錯能改不也是件好事情?
是啊,他們知錯能改是好事兒,至於其它人不論知不知錯,改正是肯定不能給機會改正的,要不然罵誰去?
唐納德當初利用這種情緒調動起來的輿論壓力逼迫政府輕判安東尼,並且讓他們不敢在私底下動手,靠的是這些人。
安東尼萬一逃獄,政府同樣會利用輿論將安東尼徹底摁死,有趣的是靠的很有可能是同一批人。
“我仔細想過了,現在把你就出來纔是害你,在沒有更好的機會之前,你還是安安心心的在裡邊待着吧。”
不論怎麼想,安東尼想要離開監獄都只能以正常的流程,除非是政府特批,來個什麼特殊待遇,其他的是不用想了。
“對了,聽監獄裡的獄警說,德明翰的新式飛空艇要昇天了?”
“昇天.......你這個詞在我在老家可不算是什麼好詞,不那麼恰當,我之後也是要上去的,被你這麼一說,莫名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到時候真要出了事,那可全得算在你這張烏鴉嘴上。”
唐納德喝了口檸檬水便放到膝蓋上,芬格早就在他懷裡等着。
“哈哈~你還別說,這新式飛空艇真要出點事,你信不信在歷史上肯定是濃墨重彩的一筆?到時候你作爲參與者,多少也算是露個臉,講道理,不虧嘛。”
“嘿,你這麼一說,還真他媽的有點道理.....哈哈哈~”
兩人之間相視一笑,斯特芬妮在旁邊也是展顏。
現在笑的很開心的唐納德並沒有意識到在如今的德明翰,作爲一個有勢力前綴的異徒,很多時候做不了棋手,那就只能成爲棋子。
有些事就算跟你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關係。
邁出那一步,其實就已經踏入了漩渦。
奮勇直行還是黯然退場?
全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