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疊在一起的木頭匣子,上邊放着的是一個腐爛的蘋果核,灰色的老鼠蹲在旁邊,啃噬着僅存的一絲果肉,過了會兒,暗紅色的眼睛晶體的看着附近出現的人。
它嗅聞到了不屬於這裡的氣味,於是便有些緊張。
喵!
充滿威脅性的低吼響起,震的這老鼠猛竄下木箱,隨之而來的就是十幾只老鼠的奔行,越過還有些殘餘積雪的排水道,鑽進那些周圍堆着垃圾的牆洞之中。
在它們的上面,逼仄的巷道兩邊屋樓串掛着十幾根晾衣杆,一些破舊的衣服,包括女性的內衣褲,就這麼晾在外面,全然沒有隱私保密的意思,或者說,這裡的人已經沒有心思再去管衣服隱不隱私的問題,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極待解決。
譬如溫飽。
譬如生存。
“唉~斯特芬妮,我收回之前對你提到的雷納斯貧富差距無所謂的態度,這裡的差距,實在是有些誇張了......”
之前爲了帶着維克多和那幾個年輕人轉移,唐納德用隨身戴着的通訊器讓斯特芬妮把馬車趕到了藏身之所,緊接着才靠他們的指引來到這的貧民區。
唐納德本以爲是生活簡陋的城區,現在看來,這裡已經不只是簡陋,而是已經到了破落的地步。
“雷納斯市的財富近9成都集中到了富人區,也就是我們剛纔進來的城區,所以他們那兒的生活水平雖然比不上德明翰的王雀島或是莊園區,卻也比塔林區的大部分地方要好,相對應的,平民們的生活也就要比其它地區的人差上許多。”
斯特芬妮的手指摁在旁邊一根石柱上,牆灰簌簌落下,轉過頭來有些無奈的接着說道,
“掌控着雷納斯市的塔羅斯家族是萊恩帝國內有名的“吸血鬼”家族,本身又是一個公爵家族,他們的家族成員掌控着好幾座非宗教區的城市,像是雷納斯就是被在外有“鬼面伯爵”稱號的瑟維特·塔羅斯所掌控,他是塔羅斯家族的繼承人之一。”
“你做的筆記?居然這麼詳細,看來我之前都小看你了啊。”
有些驚訝的看着斯特芬妮手中的筆記本,在短時間內能將情報細化到這種地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假話是我在旅館內靠着裡邊的工作人員打聽到的這些消息。”
“真話呢?”
“真話就是我在門口的窗臺上發現的這本筆記,我剛纔說的內容只是對上邊的籠統概括而已。”
斯特芬妮將筆記本放到唐納德的手裡說道。
“放回去吧,畢竟是別人的東西,要是被裡邊的人看見了,還以爲我們是竊賊呢。”
將東西又推了回去,目光轉向旁邊破舊的二層小樓,他們將維克多送到這之後,附近聚了好些人過來,唐納德的觀察力自是不用多說,只是站在旁邊看着就將這些人逐一收入眼底。
不同於來時路上看到的那些麻木空洞的眼神,出現在這裡的大部分都是年輕人,他們身上還留着一股朝氣,這是目前唐納德在這髒亂逼仄的地方唯一注意到的美好事物。
“剛纔過來的那些年輕人肯定是跟維克多·肯斯坦存在着某種聯繫,他如今是被塔羅斯家族全城通緝的存在,居然還有這麼多人過來見他......與其說是趕過來見他,不如說更像是他們早就在這裡等着維克多?”
安東尼手裡拿着一個平常用來榨汁的青檸檬,也不吃,只是放在鼻子前,作爲一個廚師,他的嗅覺很靈敏,在這種環境下如果不用這種方法,他能難受上好久。
“這些人,還有那本筆記,生活在貧民區的人去研究塔羅斯家族,這裡面的意思可有些耐人尋味啊。”
有些事情,心裡明白就好,非得刨根問底去弄個清楚,唐納德現在也沒那個心思。
“你可是用了一件治療奇物救他,希望能問出些有用的信息吧......有人出來了。”
一直朝向屋內的安東尼看着樓梯上跑下來的穿着一條灰布裙的女孩,提醒唐納德,他們剛到這裡時就是她站在門口。
“維克多先生已經醒了,他想要見你們。”
女孩到了門外,先從旁邊的窗臺上將筆記本拿在手裡,看向唐納德等人的目光帶着感激和好奇。
“總算是醒了,安東尼,這裡麻煩你看着,要是有什麼事情,隨時聯繫我。”
晃了晃手裡的通訊器,唐納德有些擔心再遇見之前的那種狀況,讓安東尼帶着其它人都留在這裡,詢問毀滅的情報,有他一人過去就夠了。
跟在女孩的身後走進屋子,登上二樓,唐納德看到了走廊內站着的七八個年輕人,擡手壓了壓絲綢禮帽,從容不迫的往前走,到了臥室門口,一眼就看到了已經從牀上坐起來的維克多·肯斯坦。
“看來我的治療奇物效果還不錯。”
對方嚴格來說只是個陌生人,唐納德自然不會對他客氣,一見面就提醒了一句,暗示着自己可是花了大代價救的對方。
“我沒事了,有事情想要跟這位先生說,需要一點空間。”
維克多的聲線還有些虛弱,本就瘦削的身形現在看來更是搖搖欲墜,斑駁的頭髮耷拉在額前,看面相年紀應該是與安東尼相仿,他拍了拍身旁的青年,以眼神示意房間內的其它人先出去。
“您有事就叫我們,我們就在門外。”
年輕人說着帶其他人一同離開了房間。
只餘下房間內的兩人,一時無言。
唐納德和維克多兩人都在想怎麼開口,前者是在想要不要直截了當的問他傷口的來由,後者則是純粹的不知道怎麼開口,畢竟他根本不認識眼前這人,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救自己。
“你肩膀上的傷,是誰造成的?”
並沒有糾結太久,唐納德還是決定把話挑明。
“嗯?”
正要開口想問對方名字的維多克聽到唐納德主動開口,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沉默了一會兒,回憶起那個給自己重創並且差點殺死他的人,嘴巴幾次開合,最終吐出了一個稱號及其名字,
“死囚,波普·薩拉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