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納德的妥協也就意味着他們兩支隊伍徹底放棄抵抗。
事實上他們也沒法去抵抗。
支配級與覺醒級之間宛如天塹般的差距並不是簡單的依靠人數能夠補足的,否則當初聖女會也不會在深淵島上敗的那樣徹底。
更別說此地是正義教派真正意義上的大本營,就算唐納德等人豁出去不惜以全員重傷甚至是死亡的代價拼死眼前這位支配級,外邊佔據了半條街道的正義教派騎士團又豈是擺着看的。
所幸正義教派與其它教派終究是不同的,他們或許對於異徒有着嚴格的制裁手段,但是在確定他們的罪責之前,正義教派絕對不會使用私刑或是某些噁心的手段來逼迫他們就範。
這是正義教派作爲萊恩帝國目前最強大,信徒也最廣泛的正統教派的底線。
也正因爲如此,唐納德才會做出束手就擒的決定。
雙手被戴上鐐銬,一瞬間唐納德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低頭看着鐐銬及其鎖鏈上的法陣紋路,這一次不僅是天賦,甚至連自己的精神力都無法再使用。
“不要妄想解開它,這種鐐銬是專爲異徒準備的,上面鐫刻着的殘廢法陣是我們教派的核心法陣之一,從戴上鐐銬的這一刻開始,你的所有力量都會被徹底禁錮......這是神術效果。”
給唐納德佩戴鐐銬的是騎士團的一位隊長,他是爲數不多的跟着那位中年男人站在大堂中的騎士之一。
“我問心無愧,並且相信你們會給我一個公正的判決,所以我並不準備嘗試。”
到這時,唐納德反倒是已經徹底冷靜下來,直視着對方的眼睛說道。
至於這所謂的神術效果,他大略也知道些。
正義教派信仰的正義之神有着一些特殊的神名,譬如平等之手,殘疾之神,公義之神。
殘疾之神的別稱由來則是因爲這位神明在宗教繪畫中常被描繪爲一位老年的獨臂戰士且還常有染血的繃帶裹着他的傷眼。
正義教派將每個月的第13天作爲殘疾之日來舉辦儀式禱告的緣由也在於此。
而這種禱告並非是無意義的或者說單純的只是爲了表達自己的信仰,事實上它的作用很廣泛,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教派可以通過這種禱告儀式看來獲得神的賜福並且獲得使用神術的權力。
這種狀況可以簡單的比作是每個月的工資發放,神就是教派集團的BOSS,每個月的13日便是發薪日。
而獲得薪酬,也就是神術使用權的人便可以藉助這股力量去完成一些特殊的事情。
最好的例子就是唐納德手上的這種鐐銬,於殘疾之日進行祈禱,便會獲得這方面相對應的神術,將殘疾神術注入鐐銬,便可以達到這種看似匪夷所思的禁錮效果。
這種鐐銬並沒有鎖孔,更沒有封印陣,但就是憑藉着這幾個符文,哪怕是支配級的強者戴上,下場跟唐納德同樣不會有差別。
因爲這是神明的力量,如果沒有同等的或是超越正義之神的能力便只能受制於它!
“有意思,不論你正義還是邪惡,至少你有一羣很好的同伴,這一點即便是我也要承認。”
往後退一步,上下打量着唐納德,之前發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裡,拋開別的不談,至少這些人之間的情誼令他頗爲動容。
“當然,我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所以我更加不能辜負他們對我的期望。”
唐納德知道自己肩負着所有人的期望,現在已是無法回頭,頓了頓又接着說道,
“我想知道接下來我們會被押往何處?”
“當然是教派內的宗教裁判所,你們會被當作異徒罪犯暫時關押,我們會對這件事情進行清查,包括對那邊兩位女士的調查,我們會有公正的判決,向來如此。”
“嗯......謝謝。”
宗教裁判所,這個名稱對於所有異徒來說都是一個能人心裡發毛的稱謂,即便是唐納德一時間也有些失神,所以只是隨口應了句。
“走!”
隨着那中年男人的一揮手,唐納德一行人便被簇擁着離開酒店。
用簇擁或許不太合適,準確來說應該是......押送!
這種遊街似的狀態換做誰都會感覺不適,路人的指指點點和那些閒言碎語對於一個人的尊嚴本身就是一種挫傷,但唐納德沒有在此時低下頭,而是昂首闊步,不露絲毫怯意。
他身後的安東尼等人同樣也沒有畏縮,對走在自己前面的那個男人,他們有着充足的自信。
他說沒事,那就一定沒事!
倒是霍恩那邊的人此時有些失魂落魄的意思。
能被選中參與這個任務的,哪裡會有蠢人呢,這突然的反轉與危局,即便是傻子都能從中嗅出些不對勁的氣味,更別說他們這一羣異徒。
蘇珊娜一直跟在霍恩的身邊,滿臉的欲言又止,彭斯則是捏着雙拳,臉色漲的通紅,不知道是因爲憤怒還是其它的情緒。
即便是一向沉穩的博格洛亦是沉着臉,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作爲唯二被特殊對待的霍恩和塞彌爾此時卻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漫無目的跟着隊伍前行。
按照那封信件上所說,如果正義教派真的將他們兩人在最後送回德明翰,霍恩可以保證他跟塞彌爾是不會有任何損傷的。
自己的身份,塞彌爾的身份......德明翰的法律又哪能拘束他們?
然而偏偏就是如此,霍恩此時纔會產生茫然失措的感覺。
唐納德與自己的同伴互相支持,互相信任,難道他霍恩·雪萊就是天性涼薄的人?
這麼長時間的旅行,一路上同甘共苦,即便是彭斯如今與他都是極好的朋友,更別說本來關係就不差的蘇珊娜和博格洛,好不容易到了即將完成任務的這一刻,回去之後,他們都會是英雄。
可如今一切突然發生劇變。
那封信如果是真的出自於德明翰市政府,信中的內容擺明就是將他和塞彌爾置於一個背叛者的位置。
他突然就成了那個拋棄隊友,獨自求活的人。
博格洛他們會怎麼想他?
唐納德一行人又會把他當成什麼?
之前在大堂內他與回過頭來的唐納德有一瞬間的對視,那雙眼中的憤怒與殺意他看的清清楚楚!
更令霍恩感到絕望的是在他看來,自己最不想見到的一種情況似乎已經是註定要發生的事情。
隨着隊伍的前行。
自山腳至山頂,唐納德終於還是看到了正義神殿的全貌,莊嚴宏偉的建築佈局,高聳的浮雕石柱林立在外,象徵着正義教派的以盾牌爲底,戰錘與平衡天平相連的徽記被刻成石雕就矗立在正義神殿前的廣場正中央。
他們並沒有進去,而是被直接帶往了右邊的另一處。
只有塞彌爾和朱莉婭被留下,她們將要接受正義教派的檢查。
“唐納德大哥......”
朱莉婭被帶走前回頭看向唐納德輕聲喊道。
“朱莉婭,不要緊張,正義教派不會爲難你的,畢竟你也是受害者,你要配合他們,在正確的時候做出最正確的選擇,你必須要保護你自己!”
唐納德同樣也有話要說,不過這番話並不只說給朱莉婭聽。
你一定要聽懂啊......
不管你這傢伙是什麼來路,朱莉婭的安危可就交給你了!
旁邊正義教派的信徒又在催促,唐納德轉過身,視線最終落在朱莉婭身後的陰影。
一掃而過,並不停留。
“我明白的,唐納德大哥,你也要小心。”
朱莉婭跟着那中年男人和塞彌爾一起走進正義神殿。
陰影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因爲它把自己藏到了最深處。
宗教裁判所內。
這裡的佈置與監獄其實差不了多少,非要說區別,大抵就是這裡要更乾淨整潔一些,周圍也多了不少正義教派的宗教物品,並沒有想象中的恐怖刑具或是什麼特殊藥劑的注射臺.....
唐納德在牢內的牀鋪落座,與其說是牢獄,不如說是一個小型的房間,牀,洗漱臺,自動沖水的馬桶都是有的,而且一塵不染,顯然是經常打掃的,旁邊甚至還有個小書架,上邊擺放着正義教派出版的一些宗教書籍,其中有兩本唐納德還看過,只不過此時實在沒心情去翻閱罷了。
扭頭看着眼前的鐵門緩緩關閉,唐納德保持沉默。
他們一行人自然不可能被關在一起,爲了防止他們互相之間有所溝通串聯,每個人之間都被隔開了一到兩個牢房,即便是芬格此時都被關在了一個小型的鐵籠中當中。
而在他們中間還特意安插了其它的異徒或是別的什麼人物,而在唐納德對面,碰巧是之前在街面上看到的被正義教派的騎士團囚禁在牢籠內帶回來的兩個惡魔眷屬。
沒過一會兒,之前將他們押送過來的騎士們便相繼離開,只是留下一隊人作爲看守。
因爲殘疾鐐銬的緣故,他們現在都只是普通人,一隊實力爲權能級的騎士,足夠看管他們。
更別說這座宗教裁判所內部本身就被施加了大範圍的神術,在這裡,別說是天賦,精神力,連奇物與魔法武器都是被禁止使用的,就算是空間戒指這種輔助性的空間奇物都已經無法啓用。
神的力量,凡人無可違逆!
唐納德起初還有些不信邪的意思,可幾次嘗試均沒有得到任何天賦或是奇物上的迴應,便像是任命一般擡手拍了拍身後的被褥,側頭望了眼對面的“獄友”,沒過一會兒乾脆直接躺了下來,雙手枕在腦後,望着牢房內的天花板。
“除非是與其平等或是超越其存在的力量纔可以不受限制......可關在這裡的都是凡塵中的生靈,又怎麼可能擁有同等的力量,所以你們才如此的隨意,甚至連我們身上的奇物和武器都不收走麼......”
唐納德輕聲自語着,不一會兒又側過身去,看着旁邊的牆壁,嘴角悄然咧開。
嘿!
我可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