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煜誠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就說那麼幾句話,就哭幹了淚,用完了力,然後又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的長眠。
周崇明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纔拿過了單煜誠手裡面的手機。
樑柯心的照片,其實單煜誠沒有幾張 。自從在醫院裡面,樑柯心跟他分手以後,葉以彤擔心單煜誠會觸景傷情,把他們的合影還有樑柯心單張的照片全部都放了起來。單煜誠出院後,發了好大了火,可是葉以彤也是鐵了心的不告訴單煜誠。
好在單煜誠的皮夾裡面放了一張樑柯心的,不然就真的沒有了。手機裡面的合影,像素不高,沒有辦法洗出來。而皮夾裡面的那張,也由於時間長久,單煜誠兩年前在國外的時候,就經常拿着。後來漸漸的磨損,樑柯心的五官早就模糊不清了。
到了英國以後,不看樑柯心的照片單煜誠壓根就無法安靜下來。睡着了,也緊緊的拿着手機,好像這樣,樑柯心就在他的身邊一樣。
單煜誠的手機已經很多年沒有更換過了,就因爲那隻小小的諾基亞手機是當年樑柯心送給他的,他就像是無價珍寶似的小心收藏。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屏的智能機早就不是什麼稀罕的玩意了,蘋果系列都更新換代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單煜誠身邊的這隻手機從來就沒有更換過。
不是不能把照片發送到新的高端的手機裡面,而是那樣的時候是陌生的冰冷的毫無人情味的。而這隻,儘管功能不是很全了,儘管邊角早就被單煜誠摸得發光發亮,可是他一直都在使用着。無論單煜誠現在的身份有多麼高貴,身上的配飾有多麼的值錢,在單煜誠的眼裡心裡都比不上這隻手機。那上面有樑柯心的味道,那上面承載的是滿滿的愛。
周崇明沒有樑柯心的電話號碼,與其現在去查,不如直接拿着單煜誠的手機撥打。可惜,打了很多次,對方都沒有接。周崇明不確定,樑柯心到底是不是真的怨恨單煜誠。電話已經打到了葉以彤那裡,她應該會告知樑柯心的呀。可是樑柯心爲什麼卻不接電話呢。打了好幾個,依舊沒有人接,好不容易有人接了,傳出來的卻是粗重的男人聲音。
“誰呀,誰呀,有病呀,半夜三更的打電話。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剛開始周崇明以爲是季斐然,可是季斐然的聲音他有聽過的,根本就不是這般的粗魯。還有電話那端傳來的女人的聲音,那麼風騷,一聽也知道不是樑柯心的。
那麼就只有兩種情況了:一是樑柯心的手機已經丟失;二是樑柯心壓根就不想和單煜誠再來往,所以更換更換了手機號碼。
的確,電話那邊的人既不是樑柯心也不是單煜誠。但是周崇明的猜測並不完全正確。是季斐然幫樑柯心重新更換了號碼,剛纔接電話的人恐怕是選擇樑柯心號碼的人。
打不通樑柯心的,沒有辦法只好半夜給葉以彤打電話。
單煜誠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能再等了,就算醫生束手無策。周崇明也希望了卻單煜誠的夙願,要是樑柯心能在單煜誠閉上眼睛之前來看看單煜誠的話,恐怕單煜誠也就可以閉上眼睛了吧。
“阿姨,我是崇明。這麼晚了跟你打電話,真是不好意思。可是我不得不告訴您一生單煜誠的病不能再等了。他現在生體的各項生命體徵都明顯衰退,就連視力也只能看清三十里面以內的東西了。他拒絕治療,拒絕配合,他只想見見樑柯心。”
“我剛纔拿着煜誠的手機給樑柯心打電話了,發現對方的手機號碼已經更換了。我在英國沒有辦法回去,聯繫樑柯心的事情還麻煩阿姨費力。煜誠就這麼一點小小的願望,我希望我們可以幫助他實現。”
“不,我的兒子還那麼年輕,我不可能允許他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要去英國,我現在就要訂機票,我要陪伴在我兒子的身邊。”
“阿姨,您別激動。煜誠一直都不想讓你知道他的真實病情,醫生說了,現在單煜誠的這種情況,要儘量保持心情的平靜,切勿感情的劇烈波動。您一來的話,煜誠的情緒或多或少的肯定有變化。再說他相見的是樑柯心,我覺得這個時候,樑柯心比任何的藥物都有作用。阿姨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人不在乎活了多久在這個世界上。既然煜誠現在感覺生不如死,我們不如就順從了他的心願,讓他安安生生的走過他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吧。”
“你混蛋,你胡說,我的兒子最堅強,我的兒子纔不會死呢。”
葉以彤聽到周崇明這種消極對待的態度忍不住的破口大罵起來。
“煜誠,煜誠……我可憐的兒子……你答應我要給我養老送終的……怎麼我還沒走,你就先撇下我去了呢?煜誠,煜誠……好孩子,你聽媽媽的話,好好的養好身體。不管是誰的骨髓,這都是當初樑柯心用自己的身體換來的。你要是不愛惜,就是不愛惜樑柯心的勞動成果。你這樣對得起她嗎?單煜誠呀,單煜誠,你快點起來。你不是想要看見樑柯心嗎,你站起來,回國來看,每天都可以看到的。媽媽跟你保證,每天都可以看到樑柯心……”
緊接着,電話那邊就傳來了一聲高,一聲低的哭喊聲。天底下所有做母親的,有誰能忍受自己的兒子先於自己到達陰曹地府呢。
“崇明,單煜誠的身體就暫時拜託你照顧了。樑柯心 那邊我會想辦法的。”
葉以彤就是這樣的人,哭過罵過之後,理智可以迅速的恢復。
結果周崇明的電話,葉以彤一夜無眠,早上起來的時候,頂着一雙大腫眼泡。葉以彤不顧形象,洗刷完畢,就一個人來到了季斐然的別墅。
單彥斌這點能力還是有的,調查點事情什麼的還是挺快的。
大早上,張嫂出門買菜,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葉以彤。葉以彤爲了彰顯自己的誠意,自從到了以後,並沒有敲門,一直站在季斐然的門口,等待有人出來。
“我的天呀,大白天的,弄神弄鬼的。大姐,我說您這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不認識你,我們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
葉以彤的樣子的確挺嚇人的,腫眼泡,臉色蒼白、浮腫,整個人都沒有升級的樣子。倒是那雙眼睛,一看就知道目的性很強的樣子。人不可貌相,越無害的傷害起來人才能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進來季斐然和樑柯心接二連三的出事情,張嫂的警惕性很高。看到不認識的人,連忙就打發走。
“我沒有走錯地方,我找這個屋子的主人。”葉以彤的眼睛裡面沒有一絲波瀾,語言堅定。
“我們這個屋子裡面可住的是有身份的人,不是什麼人都見的。對不起,我不認識你,不能放你進去。”
張嫂訓練有素,言語張弛有度。
“我找樑柯心和季斐然。”
“能說對裡面住的人是誰的多了去了,這又能證明什麼呢?”
張嫂雖然慌張,但是依舊淡定。知道樑柯心和季斐然結婚的消息的只有幾位好朋友,別人全然不知道的呀。
“裡面住着我的兒子和兒媳婦,這樣的理由足夠充分吧。對,你沒有聽錯,我說我是季斐然的母親。”
季斐然的生物鐘很準時,很多年養成的習慣,這個時候,季斐然通常也醒了。
“精彩,精彩,真精彩。”季斐然拍着手,冷着臉就從別墅裡面出來了。
“張嫂,你瞧這現在的人,臉皮怎麼比城牆還厚呢。真是豬怕長膘,人怕紅呀。人紅是非多。現在這騙子的手段也太不高明瞭吧。假扮什麼的都有,就是沒有見過假扮別人母親的。再說我的母親,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我壓根就沒有母親,也從來沒有張貼過尋人啓事,這人莫名其妙的找上來,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我看這位女士這個樣子,不是蓄謀已久,就是腦袋瓜有問題。張嫂撥打120吧,就說我們這裡有一位神志不清的大娘,讓他們儘快帶走吧。”
季斐然的這張嘴可是真夠狠毒的,竟然當着張嫂的面,把葉以彤批評的一文不值的。還把她和精神不正常的神經質化爲一等人,還要揚言送葉以彤去公安局。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葉以彤的曝光率雖然不高,可是也是單彥斌的妻子。圈內認識她的還不少。
何況單彥斌的事業做得也不小,雖然不能跟cm國際比,可是怎麼說也是國際化的大公司。大家都是生意上的人,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撕破了臉不好。但是季斐然現在看到葉以彤的那張臉就厭惡,她說的那些話至今還在他的耳邊迴響。季斐然咽不下那口氣。
葉以彤本也是大大咧咧的個性,刀子嘴豆腐心的那一類人。要是平時有人侮辱她,她是絕對要嚴詞給頂回去的。可是今天面度季斐然的侮辱和謾罵,葉以彤一句話都沒有說。
好像她在等待時機,等待季斐然罵累了消氣的時候。
季斐然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樑柯心睡覺一向很輕,稍微有點動靜就能驚醒。
“張嫂,誰在樓下,怎麼這麼吵?”
樑柯心穿着睡衣,打着哈欠就已經來到了陽臺。
二樓的陽臺上,樑柯心一眼就看到了落魄的葉以彤和精神抖擻的季斐然。
看樣子情況不妙,樑柯心三步並作兩步,馬上就來到了事發的現場。
“這是怎麼回事呀?斐然,時間都不早了,你還沒有去上班呀?”
“葉阿姨,您這是?大清早的,有什麼事情嗎?我看您的樣子,好像沒有休息好。”
樑柯心試圖化解着這對母子之間的針鋒相對。
“柯心,你進去。這件事情你不用管。替我給陸子默大哥電話,告訴他,今天我不去公司了,公司的事情讓他多警醒一點。”
樑柯心看了看葉以彤,知道剛剛季斐然一定沒有少說難聽的話。葉以彤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好,好像一夜沒睡覺的樣子。
“幹嘛呀,公司的事情不去處理了。動不動就交給陸子默辦理的,要是什麼事情他都能做的話,還要你這個總裁幹什麼。快點去上班了,葉阿姨,不過是來找我聊聊天,串串門的。來者是客,你看看人家那麼有誠意,你幹嘛老是爭鋒相對的呀。”
“張嫂,那個這位葉阿姨我們是舊相識了,您去買菜吧。這裡的事情交給我。”
張嫂看了看錶情奇怪的三個人,感覺自己也的確不適合在場,連忙應答:
“恩恩,我這就去。你看看人老了,這記性就是不行了。正經事忘記辦了,只顧得留下看笑話了。”
樑柯心笑了笑:“那個張嫂呀,今天不着急,您逛逛超市、商場什麼的,看到有什麼喜歡的就買回來,到時候給您報銷。就當是我獎勵您一直任勞任怨的照顧我和斐然。”
樑柯心這是要支開張嫂,幾個人好說話。張嫂自然明白其中的意義,應了聲就離開了別墅。
“柯心,你這是幹嘛。我們和她有什麼關係。她是單煜誠的母親,和我們也並不是什麼舊相識。走我們進去吧,今天我不上班了,專程在家陪你。領結婚證那天不就說好了要一起看電影的嗎?時間一直都不湊巧。今天恰好有時間,我陪你一次性看個夠怎麼樣。”
季斐然壓根就沒有把葉以彤夾在眼睛裡面,拉着樑柯心的走高傲的從葉以彤的面前走開。
“啊……”
“怎麼了,怎麼了……我看看……我看看,有沒有怎麼樣?柯心,你好傻呀,爲什麼要用手來門?……快活動活動……謝天謝地,幸好就是破皮了。我要是再使點勁,萬一傷到了骨頭怎麼辦?”
“我沒事,沒事,哪有那麼嬌貴呀。斐然,讓葉阿姨進來吧。”樑柯心的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季斐然。
“你,進來吧。”季斐然很威嚴的指了指站在門外的葉以彤,拉着樑柯心就先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