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
屋內燈光明亮,家庭醫生在替宮祈包紮傷口,銀色的鐵盤上有四五顆血琳琳的子彈,似乎是剛纔從宮祈身上夾出來了。
宮祈躺在牀上,面色雪白,俊美的容顏因爲失血而顯出一種憂鬱的病弱感覺,他任由家庭醫生動作着,旁邊只是站立着幾個似乎來幫手的侍女,整個空間裡,除了呼吸聲,就只有手術刀切進身體裡的奇怪鈍聲。
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蘇默默關上門,因爲發出了一點點聲音,但是在這個房間裡,卻是很響的。
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她,看到是她,似乎是有點驚訝,蘇默默示意他們別理她,慢慢走過去,走到宮祈身邊。
宮祈手臂上層層疊疊包紮着一大圈的白布,卻還是有血絲滲透出來,赤。。裸的胸膛上也包裹着白布,讓人心驚膽戰。
他在安睡,似乎是昏迷過去了。
家庭醫生低聲道:“我打了一點麻醉劑,等一下就會醒過來的。”
他說話非常客氣,似乎已經把她當做了這裡的女主人。
蘇默默無言的看着病牀上的宮祈,對方緊閉着眼睛,安靜的樣子讓她有點不習慣。
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越來越緊張的背後,似乎隱藏着什麼可怕的感情,她不去想,也不敢去想,只能抱着這殘存的理智看着現在發生的一切。
“嗯。”
小心翼翼的坐在宮祈的牀沿邊,蘇默默看着宮祈,低聲道:“他叫我過來的?”
“嗯。”
家庭醫生摘下一次性塑料手套,看着面前成熟了許多的蘇默默。
他依稀還記得那個隱忍哭泣的少女,但是現在的女人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與那個五年前的人重合了。
不僅是長相上的變化,更多的是氣質上的。
他在這個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詭譎氣息。
摸不透,察覺的到。
他不相信宮祈並沒有看出蘇默默的變化,但是竟然會執意把這個女人帶回來囚禁在這裡,這不得不說是一步險棋。
這個女人已經變得太過危險了。
蘇默默感覺到了旁邊那個人的探究視線,微微頷首擡眼,輕輕的瞥了他一眼:“有何指教,醫生先生?”
她的聲音冰冷而疏離,似乎是不認識他了,這個發現讓家庭醫生有點尷尬和緊張。
這一瞬間,蘇默默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他竟然有中不敢逼視的感覺。
他知道不是錯覺,只能拿出平常的樣子笑着道:“蘇小姐是不記得我了嗎?”
蘇默默擡了擡眼,微笑道:“怎麼會。醫生以前對我做的事情,我還記憶猶新呢。”
她說話非常輕柔,但聽在他耳力=裡卻冷汗滴答。
也不知道她還記恨哪一件事……
但是哪一件事對他來說都是極不利的……
哎哎,他幹嘛要試圖探究這個危險的女人……
察覺到蘇默默的視線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不去,家庭醫生先生更加懊惱起來。
蘇默默嘴角含笑,眉目溫和,但是眼裡卻含着一股狠戾。
看起來……這個一直以着溫和眉目示人的家庭醫生也是不簡單的人物啊?
想起對方自從進來後就用着探究防範眼神注視着自己,蘇默默心裡就是一陣冷笑。
真是想不到,明明自己五年前跟這傢伙熟悉了這麼久,五年後還是這麼仿着自己……
不過說起來,宮祈身邊的人,哪一個是舍友的燈?
垂眸收回視線,蘇默默再次把眼睛投向宮祈。
宮祈還在昏迷當中,雪白的臉在燈光下顯出一種透明的姿態,蘇默默心裡一跳,緩緩伸出手,覆蓋在宮祈冰冷的臉上。
觸感柔軟而寒冷,蘇默默垂下眸子,握住宮祈放在外面的手。
也是冷的。
她不知道心裡什麼感覺,也不知道現在爲什麼要這麼做,看着這樣的宮祈,她越來越不確定了……
怎麼辦,會不會後悔?》
但是已經無法收手了……
“我們先出去了?”
家庭醫生先生看着蘇默默的動作,暗暗擦了一下冷汗,看着蘇默默沉默不語的樣子,低聲問道。
事情已經全部準備好,現在也只是等宮祈醒過來了。
他們呆着也無濟於是,既然宮少讓蘇默默陪着,他自然高興來不及。
“嗯?”
被那個微微轉過頭來的女人這樣盯着,他再次感覺到了那種危險的氣息,就像是所有想法都被窺探到似的,讓人忍不住的的防備警覺……
這五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樣巨大的變化,對於這個曾經柔弱的女子來說,到底是好是壞?
他說不清。
“你出去吧。”
蘇默默看着對方那警戒的眼神,心裡低聲笑了一下,不再爲難對方,示意對方可以出去了。
“咔噠。”
門關了。
一切都安靜下來。
蘇默默緩緩收回按在宮祈臉上的手,用一種近乎冷漠的眼神看着面前陷入沉睡的男人。
這個男人……
她還以爲……
輕聲嘆了口氣,蘇默默握緊宮祈冰冷的手指。
她迷惘起來,像是看不清去路了。
今天的心急如焚告訴她,她似乎在這幾日的相處中,對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上了心。
幸好沒有死……
禍害遺千年,這句古話果然不假。
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蘇默默輕輕嘆了口氣,有些糾結的看着宮祈雪白的臉。
這個男人一直在受傷。
她想。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半個多月以來,宮祈應該都是沉浸在往日無法想象的危機中吧……
但這個傢伙卻還是這樣每天傻乎乎的跑回來對她笑,擡槓……
這個笨蛋。
今天的這次受傷,也是因爲急急忙忙趕回來被別人知道時間纔會被暗中埋伏槍擊的吧?
說到底……
都是這個笨蛋自討苦吃。
蘇默默垂下眼,這樣下了定義,卻沒有發現,自己眼底那抹越來越濃重的悲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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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啥,留個言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