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玻璃照灑在她臉上,她睫毛輕顫了下,緩緩地睜開眼睛。看着那盆擺放在窗臺的紫羅蘭她怔怔地出神。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滲入了粉綠色的枕頭裡慢慢地散了開來。她緊咬着脣,喉部微微顫動。
婚禮的所有事物都是婆家那邊一手操辦,她甚至連婚禮要在什麼時候舉行都不知道。老媽偶然會過來問要請哪些朋友或者問她喜帖要選鴛鴦的圖案喜鵲的紋樣。什麼都好,隨便就行了。她無所謂。
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婚禮她一點也不在乎。反而是老媽。高興地好像要結婚的那個人是她自己。她依然上班下班,彷彿不是自己的事情那樣。
她偶爾會看到高陽翰和那個女孩一起從公司一起走過。那女孩確實和她長得挺像特別是那雙眼,那雙清透的眼和她真的很像。她幾度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見到她就好像見到自己的親人那樣,很親切很想讓人靠近。
每每見到他們親密地走過她都會躲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他們。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躲開?是害怕他見到還是她?
臨近婚禮的一個星期她在公司請了假,她誰都沒告訴。只是聲稱家裡有一點事情要處理。然後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家,夜幕慢慢降臨,把她孤單的瘦小的身影拉得更加細。光影斑駁地灑在人行道上。蘇小果一步步地跳着那一格格地瓷磚地板,心裡默默地數着,彷彿這樣自己就不會再孤獨不會想太多的事情。
數着數着她終於擡起頭的時候自己竟已站在萊茵的校門前。
緊關着的鐵門把她隔閡在外,她立在門口望着裡面的小道怔怔出神。物是人非說的就是這種情景吧?忽然覺得無比的蒼涼。冷風吹着她的衣角,把她的衣領也吹翻了開來。
“咔嚓”看門的大叔開了個門逢探出個頭來。“小姐你找誰?現在已經下課了。”
蘇小果笑笑地擺擺手“沒事我只是來看看。”
“哦!”看門大叔應了一聲把門帶了回去。
她蹲下來在地上無聊地畫圈圈。眼淚這時候不爭氣地一滴滴打在地上的沙土裡。好苦,她的心好苦。壓抑的情緒突然像爆發地山洪,怎麼止也止不住。她嚶嚶地抽噎像個被拋棄的孤兒,好無助好無助。
銀白的月光把她縮成一團的纖細照得更加惹人心憐。一切美好的東西都要棄她而去了,親情、愛情她想要的或者說她渴望的從來都只是奢侈。以後的日子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的丈夫會愛她嗎?她會幸福嗎?媽說:“你一定要幸福。”可是幸福不是說有就有的。她的幸福只有媽媽。可是不久的將來這一點小小的幸福也要離她而去了。
她咬着手背,壓抑着不讓自己大聲的哭出來。咬的越緊淚卻流得越兇。她低着頭抱膝蹲在那裡,這樣哭就不會被看到了,這樣哭就不會再讓自己壓抑了。
一條長長的影子立在她面前,把她瘦小的身子籠罩了起來。那條影子在黑夜裡顯得異常詭異。
她似乎感覺到身邊的異動,緩緩地擡起頭驚慌地看着那條挺立着的長長影子。她的心驟然縮緊,呼吸也停了一拍。
那身影慢慢向前移動,一步步地走向她。在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那人突然伸出手。
蘇小果一縮,後退了一步。驚慌地看着眼前籠罩着自己的身影。
那人眼裡掠過一絲深沉,猝然抓過她把她摟在懷裡。緊緊地似乎要把她鑲進體內。看到她紅腫的雙眼,還有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口莫名地漲痛着。
她沒有推開他,眼淚掉得更兇。她反手緊緊抱着他的腰,頭埋在她的胸膛上。這樣溫暖的胸膛只有他能給她。只有他……
“翰,可不可以不要結婚?”她仰頭看他。其實她很渴望他說好,但是心裡還有個聲音在告誡她不能做第三者,她不能破壞別人的婚姻。更何況那個人還有可能是自己的妹妹。
“不行!”他冷冷的說。他是不會辜負鍾茗對他的一片苦心的。
“我明白了。翰,我祝福你!希望你們能幸福。”她強顏歡笑,眼裡的黯然卻沒有躲過他那雙銳利的眼睛。
他深沉地看着她,沒有回答。
“翰,你會想我嗎?離開的這些年你會想我嗎?”她問。
……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沉默着的空氣讓她感覺自己的心越來越冷。聽不到想要的回答讓她近乎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握緊的拳頭突然扳過她的後腦勺,他激烈地吻着她,這個吻來的有急又猛。空氣裡瀰漫着脣齒相交的纏綿,他反覆地吻着她。舌尖輕啓開她閉緊的牙竄入了她的舌尖。
這個吻長得仿若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兩人都渾然忘我地吻着對方。直到不能呼吸了,蘇小果才推開他。她急急地喘息,臉色微暈。
高陽翰的心劇烈地鼓動着,他的額頭頂着她光滑的額。臉上縈繞着屬於他們兩人的氣息,他再一次低下頭吻住了那張紅腫的雙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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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很幸福……
那麼多年來那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像被填滿了。她靠着窗望着外面,凋零的枯枝在陽光下顯得悲涼。甜蜜中夾着傷感的空氣被風輕輕一吹似乎就這樣隨風而散了。
“小果。”蘇媽進來,手裡拿着那件白色的婚紗。雪色的白亮眼的刺痛了她的眼,眼睛澀澀地漲痛着。“快點穿上吧,化妝師都等在外面了。”
她接過那件婚紗,柔軟的質地讓她不忍放開手。手指輕輕地劃過蕾絲花邊。很美的婚紗,曾經她做夢都想穿上這樣一件美麗的婚紗可是新郎卻不是她想要的那個。
她拿着婚紗換上,輕盈的婚紗卻壓着她喘不過氣。穿上它以後她就不再是她自己的了,那裡還有他的丈夫,那個她只見過一面的男人。
蘇媽看到她立在那裡不動急忙過去牽過她的手,在她手背輕輕拍了拍。嘆了口氣:“傻孩子,希望你不會怪媽。”
“媽,我不怪你。”她笑着說,眼色卻有些空洞,心就像被抽空了一樣。
“嗯,快點坐下來。我幫你梳頭。”她把她按坐下來拿起桌上的桃木梳子幫她梳着。烏黑的髮絲在她之間輕輕流瀉像極了天上的仙女們散開的柔軟的絲綢。
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那雙清澈的眼睛顯得空靈。現在的她穿上那身漂亮的婚紗讓她看起來像極了就要展翅高飛的天使,可惜她沒有翅膀。
“如果你在那邊過的不好,媽隨時歡迎你回來。如果我不在了你就去找你父親,我想他不會不認你這個女兒的。”她取下那枚戴了二十幾年的戒指,拉過她的手,把它放在她的手心裡。
看着躺在手心裡的那枚戒指,心裡百感交集說不出的悲傷。“媽,媽...”她靠在她的肩膀上抽泣。
“傻孩子,哭什麼?現在是大喜的日子你應該多笑纔對呀!”蘇媽幫她擦乾眼淚。“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家人擔心知道嗎?在那邊不比家裡凡事都要忍耐。如果真的過不下去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不管怎麼樣媽都支持你!”
“嗯,我知道!”她哽咽地點頭。
蘇媽掏出一封大大的信箋給她。“你想要的答案都在裡面。回去再好好看吧,現在快沒時間了。我現在去叫化妝師進來幫你化妝。”說完便不再看她背過身出去。
蘇小果看着這厚厚的一封信,心卻茫然的空虛着。
這個時候化妝師拿了個工具箱進來。是兩個女化妝師,年紀看起來不算大頂多只有三十歲。她們一個幫她弄頭髮另外一個幫她修眉化臉上的妝容。
終於等她們弄好之後蘇小果歪了歪脖子,看着鏡子怔怔出神。不敢相信地看着鏡子裡的人,好美好美!人家說婚禮上的女人最美麗,是因爲愛着的那個人?還是因爲打扮過的原因呢?但此時的自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那彎彎的細眉,仿若星辰的雙瞬,娟秀挺直的鼻,輕啓的朱脣猶如含苞待放的玫瑰,那一顰一笑間燦如明月。她真的是那個蘇小果嗎?她有些悵然的看着自己。她的美麗爲誰綻放?殊不知現在的她竟覺得可笑。
蘇媽進來看到現在的她也不禁一呆。輕輕地走到她面前:“你今天是最美麗的新娘。”
“媽,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經常回來的。”
“別,嫁過去了就別老是往家裡跑不然人家會說閒話的。”
“別人要說就讓他們說去,我纔不管這些。”嘴巴長在他們身上她管不着。
“呵,走吧!車子已經來了。”蘇媽挽着她的手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