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清城輕嘆一聲,“我走不了……”被踢踹過的雙腿好像斷了一般,只要一走動就會發出鑽心的痛,他只怕再也不能陪她一起走出去了。
夏末卻定定地注視着他,“只要你堅持,就一定能做到,我扶你起來!”
她把他的手搭在她單薄的肩上,小小的身體努力地要把宮清城拉起來,宮清城看着這個執着又倔犟的小女人,眼眶一熱,就單手撐着地面強忍着雙腿傳來的鑽心刺骨的疼痛艱難地站起來,夏末幾乎拼盡全身的力氣去護着他的身體,讓他倚靠着她一步步往前挪動。
最終,意志力戰勝了疼痛,宮清城在夏末的扶持下,愣是一步步的從蔓草之中的小路走出來,看到了寬闊筆直的大路。看到停在路邊的警車時,宮清城煞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可是下一秒,卻兩眼一黑的倒在夏末懷裡……
工廠裡,林逸軒倉皇逃竄着,在警察闖進來抓人的時候,他和老二老四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逃跑,此刻他正穿過工廠後的倉庫裡,只要從倉庫出去他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但就在他回眸一瞥之間,分明看到廢舊的機器旁有個身影一閃而過,而那個身影,卻是如此的熟悉。
他突然避於一堆高大的貨架後,沿着貨架與牆壁之間留下的縫隙慢慢往後方去。
直到,他看到安綠真驚恐的身影躲在機器旁。
他伸手將她拎起來,目光裡帶着憤怒的火光,“是你把警察帶來的?”
安綠真緊張不安地搖頭,“不是這樣的,我只是覺得你對我有隱瞞才一路跟着你過來,我不知道警察是什麼時候跟在我身後的,逸軒,我沒想過讓警察抓住你,我們倆是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我怎麼可能把警察帶來呢?”
剛纔她只顧着跟蹤林逸軒,絲毫沒察覺她身後居然有警察。
就在她跟着林逸軒到達工廠,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觀察之時,突然就從四面八方涌來了一批警察,她嚇得傻眼了,趕緊找地方躲了起來,可沒料到居然和慌忙逃竄的林逸軒狹路相逢了。
可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林逸軒半點都不相信她的話,仍是狠狠是道:“你還想騙我?”
安綠真焦急地解釋,“我想到了,肯定是我之前去過宮家,那裡的警察可能覺得我的反應很可疑,所以跟蹤了我,於是一路跟到了這裡。逸軒,對不起,這都是我疏忽了,可是現在你不能再耽誤時間了,你得趕緊走,外面的警察只會越來越多。”
林逸軒卻顧左右而言他,“你懷了我的孩子?”
安綠真一怔,他是怎麼知道的?
可情勢所迫,她只能點頭承認,“爲了我們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來,快走吧,不然來不及了。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我們的孩子,還有你媽媽,我會照顧她的。”如果他不逃走,被警察抓走的話他一定會把她供出來的,那時候她也逃不過牢獄之災,她可不想後半生在監獄裡度過。
林逸軒對安綠真並沒有過真心,一切都只是爲了她的錢,可是眼下,聽到她說會把孩子生下來,還會照顧他媽媽時,他心裡沒來由的一暖,握着她的手說:“真真,答應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
安綠真點頭道:“我會的,你放心。”
“如果警察審問你,你就把一切推到我身上,你要完全和這件事劃清界線知道嗎?”
“我知道了,你快走……”
林逸軒有些不捨的看着她,從現在開始他就得亡命天涯了,可是隻要想到這個世界上他還有個孩子延續着他的生命和血脈,他的心裡就更爲堅定了。哪怕安綠真欺騙了他,哪怕她要帶着他的孩子向宮清城逼婚,他都能原諒她,只要她能生下他的孩子善待孩子,他就別無所求了。
林逸軒轉身走了,眼下逃命要緊,分秒必爭,他必須想盡辦法逃出去。
可是他做夢都想不到,就在他從倉庫後門出去的時候,早已守候在外的警察飛撲過來直接就把他按在地上,拼死掙扎的他最終只能被戴上手銬押上警車,而他在上車的剎那,分明看到警察把安綠真也帶上了另一輛車……
醫院病房。
溫涼和溫簡陪伴着夏末,待醫生給夏末檢查完後,溫涼焦急地問:“醫生,她的身體怎麼樣?”在接到警方的電話之後,溫涼和溫簡馬不停蹄的趕來醫院,但因爲夏末在做一系列的檢查,等檢查完溫涼見到夏末好生生的就在眼前,一顆懸着的心終於回落了。
醫生面色平靜地說:“夏小姐身體機能還算好,在醫院觀察兩天就能出院了。”
溫涼和溫簡同時道謝,溫簡看了二人一眼,送醫生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二人。溫涼緊握着她略有些冰涼的手,看着她臉色有些蒼白,心下一疼,自責地說:“都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到了驚嚇,都怪我。”
夏末恬淡地一笑,“不關你的事,你別往自己身上攬,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溫涼甚感欣慰,“那羣綁匪都抓住了,你放心,我再也不會讓你傷害你了。”
夏末輕輕頷首,眉目間流轉着一抹繁複的意味,但仍是問:“宮清城也送到這間醫院了吧,他怎麼樣,醒了沒有?”當警察趕到之後,他們就分別上了兩輛車,夏末到醫院之後也沒看到宮清城,想到逃跑的時候他的腿傷得那麼重,她難免擔心。
溫涼略微一怔,“他在這間醫院,之前我問過醫生,他的腿傷得很重,大概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了。”
夏末默然看着他,沒有說話。
關於她和宮清城被綁時候的事情,溫涼沒有問太多,夏末沒有主動提及的,他都沒有過問一句。就連宮清城的腿是怎麼受傷的,夏末沒有說,溫涼也就沒有問。看着夏末神色睏倦,溫涼讓她好好休息一下,而他則在門外守着,不敢再離開半步。
宮清城的病房裡,宮家二老和餘正都已經到齊了。
他們已經等了有些時候了,牀上的宮清城自從來醫院起就一直昏睡着,阮麗萍看着自己兒子傷痕累累的模樣,不由得低聲啜泣着抹眼淚,心裡疼得厲害。而宮銳則是默然注視着他,心裡同樣的五味雜陳格外不是滋味。
宮清城的手微微動了動,眼皮緩緩睜開時,阮麗萍激動萬分的握住他的手,“清城,清城,你醒了嗎,我和你爸都在這裡……”
宮清城清醒過來,眨動着眼睛,眼前的人影便逐漸清晰起來。
嗓子痛得厲害,他還是啞着聲音喊了聲:“媽……”
阮麗萍的眼淚如雨水撲朔而下,可是轉而又笑,邊抹眼淚邊說:“清城,你安全了,你在醫院裡,再也不會有人傷害你了。”
可是宮清城嘴脣輕啓間,卻說了句讓阮麗萍和宮銳都不會高興的話:“夏末呢?”
阮麗萍和宮銳面面相覷,臉色明顯的不好看,身後的餘正知道宮清城一顆都在夏末身上,便滑動輪椅上前說:“夏小姐在病房裡休息,醫生說她的身體沒有大礙,留院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倒是宮先生您傷得很重,需要好好臥牀休養。”
聽到夏末沒事,宮清城總算放心了。
可是看到兒子心裡只有夏末,阮麗萍剛想說什麼,宮銳卻摁住她的肩,轉而說:“清城,我聽警方說這次的事綠真也牽扯進去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現在她還是公安局裡,老安來問我,我也是糊塗得很,你可知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宮清城倒是沒有想到警方這麼快就把安綠真查出來了,但他只是問:“警方怎麼說?”
“目前還在等消息,只是聽說綠真去了你被綁架的地方,警方一路跟蹤她這才救了你們,之前綠真去過家裡,方隊說覺得綠真聽到你被綁架的消息後反應不太尋常,就叫人去追蹤調查一下,結果就發現綠真和綁匪的頭目見了面,又一路尾隨那個頭目去了你們被綁架的地方。”
宮清城頓了頓,說:“還是等警方那邊的消息再說吧。”
“也只能這樣了,你先休息吧,我們先回去,讓你媽給你熬點湯送過來,你要是有什麼事就吩咐餘特助去辦。”
“好。”他低聲回,聲音倦倦的。
阮麗萍又囑咐了幾句,才戀戀不捨的回去,餘正瞧着自己還坐着輪椅,現在大BOSS又躺在病牀上腿上打滿了石膏,還真像一對難兄難弟。宮清城分明看到他臉上有幸災樂禍的意味,狠狠瞪他一眼道:“看什麼看,我就算是躺在牀上也比你帥好嗎?”
餘正噗嗤笑出聲來,“宮先生還是前所未有的生猛。”
宮清城繼續鄙視他,“去,看看夏末住在哪間病房,我要去見她。”
“宮先生,醫生說您不能下牀走動,如果您想以後帥得沒朋友的話,但是躺在牀上哪兒也別去。再說,夏小姐那邊有溫先生在,您去也見不着她。”
提到溫涼,宮清城的面色就沉靜下來。
如果林逸軒沒有綁架他和夏末的話,夏末已經和溫涼結婚了吧?或者,當時她會不會跟着他一起私奔?可是想到和她一起逃出來的時候,她說她不會丟下他一個人,她說如果他不走她也不會走……
那個時候,他分明從她眼裡看出了擔心和心疼,她心裡明明就有他!
宮清城腦海裡靈光一閃,把餘正叫至身前,說:“你去,馬上把我的主治醫生叫來,立刻馬上,一分鐘都不能耽誤!”
餘正被當成狗使喚,一秒鐘都不敢耽擱的去叫主治醫生。
結果主治醫生心急火燎的過來,就只聽見宮清城特別賊的附在主治醫生耳邊耳語一番,主治醫生聽罷,特別爲難地說:“宮先生,雖然您是醫院的大股東,可是做這種事是有違我的職業操守的。”
宮清城無恥地威脅,“你要是不配合,我就一直住在這裡不走了,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連一個簡單的腿傷都治不了,你就是個庸醫!”
主治醫生瀑布汗,在特別糾結的掙扎之後,接受了宮清城這個毫無下限節操丟盡的建議。
於是當夏末找到宮清城的主治醫生問他的情況時,主治醫生垮着一張臉很悲哀地說:“宮先生以後只能用輪椅代步了,他的雙腿已經殘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