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幽黃的路燈下,一個略胖的男人站在她身後,“你哪位?”
“安綠真小姐,有人讓我帶個話給你,不要勾 引別人的老公,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男人說着,將手裡拎着的水壺一樣的東西就朝安綠真潑去。
“啊!”安綠真尖叫一聲,只覺得臉上,身上像火一般的灼熱,熱得她整個人像被燃燒了起來,熱得她蜷縮在地上一個勁的叫:“救命,救命!”
從安家大宅裡聞聲跑出來的是傭人,傭人看到地上的人竟然是安綠真時,連忙進屋將安家夫妻叫了出來,待到安卓景和譚青出來時,地上的安綠真已經說不出話,透過並不明亮的燈光,他們看到他們如花似玉的女兒身上像被燃燒一般的模樣,譚青頓時尖叫一聲,倒在了安卓景的懷裡,而安卓景則只覺得自己的雙腿一軟,好像如墜深淵一般……
安綠真被送進了醫院,她被硫酸灼傷,徹底的毀了容。
夏末是在事情過後兩三天看新聞報道知道的,只是,看到這個新聞時,夏末不由得一陣難受。她原以爲洪振廷的老婆再怎麼吃醋也只會讓人當衆羞辱安綠真,或是打她一頓以示警告,卻沒想到,洪夫人竟然下如此重手。
同時,宮清城也知道了安綠真發生的事。
雖然宮清城和她之間已經恩斷義絕,但是宮清城還是去醫院看她,不過他只是在門外遠觀,並沒有進病房。安家父母守着安綠真,他們看上去一夜之間老了十歲,守在安綠真的病牀前一步也不敢離開。安綠真渾身上下被紗布裹得緊緊的,她就那麼躺在牀上不哭也不鬧,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一樣,再也不復從前的亮麗與青春。
看到這一幕,宮清城重重的嘆息一聲,轉身離開了。
中午宮清城在辦公室忙工作的時候,季曉雨來公司找他。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季曉雨很久沒來過公司,但自從夏末迴歸而又沒和宮清城和好之後,季曉雨似乎真的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當她提出要來公司看他時,宮清城竟然沒有拒絕,這讓季曉雨越發高興起來,走起路來都是一蹦一跳的。
季曉雨還是裝作未曾恢復的孩子模樣,拉着宮清城的手說:“清城哥哥,人家特地來找你吃午餐的,肚子好餓哦,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好,我陪你。”宮清城答應得異常乾脆。
季曉雨笑得甜蜜,“那我們去哪裡吃飯?我要吃冰激淋好不好?”
“好,兩份夠不夠?”
“清城哥哥真好!”她就像只嘰嘰喳喳的小麻雀,高興時拍着手,手舞足蹈的樣子,只是,再也不敢像上次一樣那麼莽撞的去親他了。
吃飯的時候,宮清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季曉雨身上,她吃飯的樣子像個孩子,嘴角時常沾着食物,他不厭其煩的一遍遍爲她擦拭。吃冰激淋的時候,那清甜的味道讓她發出咯咯的笑聲,她的聲音異常動聽,像一串在風裡碰撞的風鈴,叮叮鈴鈴的不經意就拔動他的心絃。他記得她還小的時候,每次和他見面都會爬上他的背,讓他揹着她到處玩。他從來沒有拒絕過,總是依着她,縱使實在沒有力氣了,他也會堅持下去,她看到他滿頭大汗時總會親親他,稚嫩的聲音說:“清城哥哥,我長大了你也要揹我!”
“那要是你吃成小肥豬我背不動怎麼辦?”
“清城哥哥長成大肥豬就能背得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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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清城總會快樂的大笑,看着她在草地上奔跑歡快的樣子,他就覺得充實又滿足。
曾經的他們那麼親密無間,但卻因爲父親和二叔的關係決裂,到後來他們一家三口發生慘案,這之後的一切,都是他始料未及的。她失蹤的那些年,他那麼牽掛她,可是,當她真正回來了,一切卻都變了,變得幾乎讓人無法控制。
季曉雨默默看着他目光深沉,不由得問了聲:“清城哥哥,你在想什麼?”
宮清城回過神來笑了笑,“在想你小時候像個小饞貓一天到晚纏着我給你買糖和冰激淋。”
“我現在長大了,可是清城哥哥和我玩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清城哥哥,你還喜歡我嗎?”
“當然會,你可是我最喜歡的妹妹。”
“那清城哥哥是喜歡我多一點還是那個夏姐姐多一點?”她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他沒想到曉雨會問這樣的問題,當然,他愛的人是夏末,他心裡唯一的女人只有她,可是現在,他不能真實的回答季曉雨,否則他的計劃很有可能會前功盡棄。又或者,季曉雨會成爲那個阻撓他的計劃最大的障礙。思慮良久,他才說:“夏末是我妻子,曉雨你是我妹妹,我當然都喜歡,並沒有哪個多哪個少一點。”
他的回答並不能讓季曉雨滿意,她噘着嘴有些不高興,“清城哥哥,你喜歡夏姐姐不喜歡我對不對?”
宮清城搖了搖頭,撫了撫她的小臉,“曉雨學會胡思亂想了。”
“我纔沒有胡思亂想,清城哥哥,我最近一直做夢,好像夢裡都是我小時候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實的,在夢裡,你可是答應等我長大了要娶我的,我要做清城哥哥最美的新娘,清城哥哥,這些是不是真的?”她故意說自己做了這樣的夢,只是想以此來試探一下他的心意。
宮清城沒有惱怒,仍是臉上帶笑,“小時候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但那都是玩笑話,不能當真的。而且,我相信曉雨也會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的。”
“清城哥哥說話不算數,你是壞人!”季曉雨突然發脾氣,手中吃冰激淋的勺子順勢就扔出去,直接打在他身上,冰激淋濺了他一身。
宮清城沒顧得上清理,握着她的手說:“曉雨聽話,我已經娶了夏末,不能再娶你了,可是你永遠都是我喜歡的妹妹,知道嗎?”
“可是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要做你的新娘!”季曉雨說着,大顆大顆的眼淚涌出來。
“曉雨乖,不可以胡鬧……”
但她沒有乖乖的安靜下來,而是負氣的起身撒腿就跑,宮清城喊着她的名字追出去,奔流不息的人羣裡,穿着一襲淡紫色長裙的季曉雨格外的顯眼,宮清城的視線緊盯着那一抹淡紫色,緊張的在後面追逐着,“曉雨,別跑,危險!”
路上人多車多,她卻像只小鹿靈巧的奔逃着,身影倉皇。
宮清城在摩肩接踵的人羣裡穿梭着,一個不經意,那抹淡紫色就消失在視線裡。
“曉雨!”他慌亂起來。
拔開人羣,站在路口上的他環視四周,每一個方向看過去都不見她的蹤影,她就像插上了翅膀撲騰着飛離了他的視線。
他的額跡滲出細密密的冷汗,他不能讓季曉雨再從他身邊離開。
他像瘋了似的在周圍的大街小巷尋找,緊隨而來的小唐目睹了季曉雨的離開和他的追逐,他跑得氣喘吁吁的說:“宮先生,我們分頭找吧,季小姐應該還在附近。”宮清城開始和他分頭尋找,大街小巷各大商鋪任何角落都不放過,甚至逮着人就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着紫色長裙長髮飄逸的年輕女孩。
一番打聽之後,終於有人指出看到了季曉雨,並向宮清城指引了方向。
宮清城隨着路人指的方向去找,路經一條小巷時,他不經意的一瞥,就看到一個淡紫色的身影蹲坐在地上,長長的黑髮覆着她的臉。她小小的身影讓他心疼得厲害,他跑過去輕喊她的名字,“曉雨。”
她擡頭,淚眼漣漣。
宮清城的仿如銀針扎,他撫去她臉上的淚,將她的頭扣進懷裡,喉頭像堵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噌在他懷裡嚶嚶的哭起來,“清城哥哥有夏姐姐就不喜歡我了……”
“不是這樣,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可是清城哥哥爲什麼要娶夏姐姐,你說過要娶我的,你爲什麼說話不算話,清城哥哥你騙了我,我不要理你!”她哭着推開他,可被推開的宮清城重又將她摟在懷裡,有些發緊的聲音說:“有些事情很複雜,你還小不會明白,等你長大就懂了。”
可她的智商就停留在了七八歲時期,她如何還能長大?
但季曉雨卻不依不撓的推他,“我不要和你說話,你就會欺負我!”
她說完又要跑,但小唐卻攔住了他,宮清城也隨後趕到,季曉雨看着自己無路可逃,索性不跑了,靠牆站着,淚眼婆娑的模樣像受了極大的委屈。宮清城示意小唐先回避,待他守在小巷口時,宮清城才聲音柔軟的說:“好了,曉雨,別生氣了,你看看你,還像個孩子一樣,我送你回家吧。”
其實季曉雨並不是想離開,她只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讓宮清城妥協,可是目前看來,這招仍然是行不通。然而又不能逼得太緊,否則讓宮清城討厭她的話,她就得不償失了。
看到宮清城哄她,她只能順勢找臺階下,撲進宮清城懷裡哭起來,哽咽着聲音說:“清城哥哥,不要不管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想永遠都留在清城哥哥身邊好不好?”
宮清城聲音低沉,“好,可是,你只能是我妹妹,知道嗎?”
季曉雨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視線看向遠方時,透出一股陰冷之意。
終於讓季曉雨的情緒恢復冷靜之後,宮清城送她回家,卻並沒有送她上樓,只是目送她進樓才離開。這段時間以來,宮清城雖然沒有冷淡季曉雨,卻刻意與宮遙保持着距離,就算去看季曉雨的時候,也只是與宮遙打個照面,並不多言,能不去宮遙所住的公寓,他便藉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