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神情凝肅,他明白,這個問題一旦問出口,帶給他的不是欣喜就是哀傷。但是,他一向都不喜歡稀裡糊塗,縱使一半的機會會讓他失望落寞,他也必須問。停頓片刻,他說:“你和他,是進行時還是已經結束?”
夏末雙眸一凝,明白溫涼所指何人。
垂了垂眸,再擡眼時,她滿臉的堅定與勇氣,“沒有結束。”
簡單的四個字,就給溫涼的滿腔期待判了死刑,他的手無力一滑,臉上就有無限的失落與哀傷。
原來宮清城所言非虛。
他還以爲狂妄如宮清城,不過是看他對夏末有好感而故意爲之,沒想到真相從夏末口中親自說出來時,他會覺得心如此之痛。
夏末有些於心不忍,她知道她傷害了溫涼。
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縱使溫涼沒有表白過對她的心意,她也明白他對她有好感。只是,他們之間,怕是有緣無份。
她輕輕說了聲,“對不起。”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道歉有什麼意義,可這三個字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了。
溫涼脣邊掠過自嘲的笑,看着她顧盼生輝的雙眸,身體裡就有一股衝動的血脈在逆流,他突地扼住她的腰,將她扣至自己懷裡,低頭就覆住她溫軟的脣瓣。
彷彿,帶着洋槐菊淡淡的香氛,讓他如墜入深淵而不可自拔。
天知道他有多想讓她成爲他的女人,讓他疼讓他呵護,守候在她身旁爲她遮風擋雨。而此時此刻,這一切並不是遙不可及的,至少,她就在他懷裡。
這個突如其來的吻,讓夏末大腦一片空白,在回神之際,她狠命推開他,眼裡噙滿了淚水,“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在他眼裡,她就是一個輕浮的女人嗎?
溫涼卻再次嵌住她的身體,低吼的聲音說:“夏末,離開他,他不能給你幸福!”
“你憑什麼管我的私事!”
“就憑連我都知道他和安家的千金大小姐已經談婚論嫁了,宮清城是出了名的花心大少,緋聞纏身,你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有什麼安全感可言?他只是貪圖新鮮欺騙你的感情,你非得讓自己傷痕累累才甘心嗎?”
“你根本不瞭解他,他不是你說的這種人。”
“他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他對女人從來不會動真格的,你究竟明不明白?離開他,我會讓你幸福,我會全心全意愛着你,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夏末拔開他的手,臉上泛着幽冷的光,“我把你當朋友,別讓我恨你。”
溫涼的目光卻異常堅定,“我不能讓他有機會傷害你!”
“可我喜歡的人是他!”夏末低吼。
“……”溫涼啞然失聲的後退半步,良久,他才說:“夏末,你清醒一點。”
夏末神情冷冽,“感情的事,冷暖自知,如果你再這樣,恐怕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她頭也不回的逃開,奔跑的身影轉眼就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溫涼看着被他搞砸的一切,懊喪地一拳打在車頂,帶着極度鬱悶的心情離去。
夏末一路跑回家,卻不曾想家裡燈光透亮,宮清城清漠的背影佇立在窗前,如寒冰讓人發怵。她不免心虛,朝他走過去時剛想解釋,卻只聽得宮清城冷冷的聲音問道:“剛纔送你回來的人是誰?”雖沒看清男人的臉,但他已料到此人是誰。
宮清城已然轉過身,如鷹般深邃的眼眸緊盯着她,這眼神讓夏末不寒而慄,她深吸一口氣,坦白地說:“是那天你見過的溫涼,他妹妹有點心理疾病,但是她很喜歡我,所以溫涼讓我多陪陪她妹妹,希望能有助於她康復。今天帶她去度假山莊度假,溫簡的情緒很好,我相信她很快就能康復的……”
她很緊張,緊張得連最後的話語說出時身體都在發顫。
宮清城向前一步,直逼近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低聲說:“你知道溫涼喜歡你嗎?”
只有手段拙劣的男人才能拿自己的妹妹當藉口來接近女人,而身爲男人,宮清城絕對相信溫涼是在打她的主意。剛纔他做出的過激行爲,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夏末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但她不想說謊,於是點頭,“我知道。”
宮清城非但沒有臉色陰沉,而是露出些許笑意,說:“可是你只是把他當成普通朋友,是嗎?”
夏末重重地點頭,“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她的急切與不安讓宮清城很滿意,他伸手輕撫她略凌亂的發,說:“我相信你。”
“你真的相信?你不生氣嗎?”她想到她之前那麼易怒,霸道而張狂,心裡就忐忑不安。
“爲什麼要生氣,你有自己的朋友圈是很正常的事。”他的理解與寬容讓他看起來像個十足的好男人。
緊張的夏末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你真的信任我?”
他輕輕刮她的鼻尖,“當然,兩個人相處,坦誠和信任是最重要的。”
夏末笑一笑,又專注地看着他,再傻傻的笑,清冽的聲音說:“這真的是你?我怎麼覺得像變了個人呢?清城,你真的要對我這麼好嗎?”
她本以爲他會大發雷霆,會惡語相向甚至讓她以後不能再與溫涼見面。可是他呢,他居然說她有自己的朋友圈是很正常的事,還說坦誠和信任是最重要的。如此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宮清城,爲什麼這麼不真實呢?
宮清城忽而一笑,輕握她的手,說:“比起你爲我受的委屈,這些事不值一提。”
他將她擁入懷,低語:“我今天和醫生談過,如果現在的藥物能直達病竈的話,外婆的身體會日漸穩定起來,到時候可以不用住在醫院,回家繼續服藥治療就行。那時你可以把外婆接過來,我會安排人過來照顧,醫療費你也勿須擔心,讓我來解決。”
夏末忽地擡頭看向他,震驚得不敢相信。
想到他曾經冷漠地拒絕幫外婆支付醫療費的畫面,現在的這一刻是真的嗎?她真想掐自己一下看是不是在做夢!
“之前我對你太過份了,我向你道歉。”他滿是歉疚的說。
夏末噙着淚水搖頭,緊緊握着他的手,“謝謝你!”
千言萬語,也不能表達她此刻激動的心情。在她心目中,外婆比她的生命更重要,若有人以善心待外婆,她會用千百倍的付出來報答。儘管他之前對她苛刻無比,可現在他態度的轉變就能讓她忘了那些曾經受過的羞辱和委屈,她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宮清城低頭吻了吻她,深情且溫柔,“我不能久留,先走了,有時間我會再過來。”
她淚眼嗒嗒難捨難分,“我等你,也會想你。”
“嗯,你要好好的,別讓我擔心。”
“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是,晚上早點休息,別工作太晚。”
宮清城低聲輕應,給了她一個goodbye?kiss,依依不捨的離開了。
他的到來,他所說的每句話都像給情緒失落的夏末打了一劑強心針,一直覺得前路一片迷茫的她彷彿看見了希望的曙光,她似乎覺得,她和外婆的生活能漸漸的好起來了。有宮清城在身旁,她頓覺得安心了。
伴着這從不曾有過的舒心感覺,她甜蜜的入睡,夢裡的她已然成爲一個幸福的小婦人。
經過那天晚上的強吻之後,溫涼已經有兩天沒和夏末聯繫了,這兩天他的情緒一直處於焦躁狀態,對於那天衝動的行爲,他懊惱至今。雖然極力想向夏末解釋,可這種事情根本無從解釋,他以只能作罷,希望忙完這兩天之後再找她面對面的談一次。
秘書敲門進來時,他有些不耐煩的問了句:“什麼事?”
“溫總,外面有位自稱是宮氏集團的特助先生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見您,您看……”
溫氏集團?他自然知道一定是宮清城派來的人,便說:“讓他進來。”
秘書退身出去,不一會兒餘正就出現在溫涼的視線裡。餘正徑直走過來,面帶笑意在前面的椅子上坐下,說:“溫先生,不好意思冒昧前來打擾,宮先生讓我特意過來一趟,把這個交還給您。”
餘正放在桌面上的,是一張支票,十萬元整。
溫涼立刻就明白是什麼事,這是宮清城在替夏末還債。
“宮先生很感謝溫先生對夏小姐的事伸出援手,不過接下來宮先生會照顧夏小姐,就不麻煩溫先生了。”餘正臉上雖然一直帶着笑意,但那笑容裡藏着綿綿的敵意,溫涼當然感受得到。
溫涼本就對一向狂妄自大的宮清城無感,自然對他手下的人也沒好感,針鋒相對間,他說:“就算夏末和宮清城是男女朋友關係,夏末也有她自己的決定權,錢是我借給夏末的,如果要還,我也希望由她親自來。”
餘正聳聳肩,“恐怕夏小姐不便再與溫先生見面了,支票請收下,告辭。”
溫涼沉默之際,餘正已經起身走了。
他低頭看着桌面上的支票,深吸一口氣,打電話給夏末。
夏末正在醫院陪外婆,電話響起,看到來電人是溫涼,憂鬱片刻之後還是找了僻靜的地方接通了電話,低聲說道:“我現在在醫院,不方便接電話,有什麼事改天再說。”
她明顯的是要躲她,但在她未掛斷之際,溫涼說:“錢是你來找我借的,如果要還,我希望也是由你來還,而不是借宮清城的特助之手。”
“你說什麼?”夏末還不明白。
“宮清城的特助來替你還錢了,你不知道這事?”
“我……我知道。”她故意說道,“謝謝你當時伸出援手爲我解決了燃眉之急,你的恩情我會永遠銘記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