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上了山路,小嫂子輕輕地笑着,他好奇地問:“小嫂子,你笑什麼?”
“傷感。”
他一怔:“傷感。”
“嗯。”她的確真的是有點傷感。
也許是喝了酒,很多話也忍不住了,也是對顧淮青有着很好的印象,纔會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生我的媽媽,只是一家酒家女,聖誕節的時候,我給她買了衣服,她卻打電話給跟我說,真是浪費錢,還不如直接給她錢呢。我過生日,她一點也不在乎,我每一年,都會有渴盼,可是很一年,我都是失望。顧淮墨他陪別的女人去了,我也很難過,可是我不能難過啊,因爲我是衛紫,我不是衛英,我沒有資格去吵啊,去鬧啊,不是我不想爭,我沒有資格。”
一邊說,淚就一邊滑了下來。
顧淮青把車停了下來,抽了紙巾給她:“小嫂子,別難過,二哥他真的是愛你的。”
“呵呵。”她笑得格外的心疼:“我們家的主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以爲我真的可以不在乎啊,可是現在我告訴你,我真的好討厭,那是一個碰不得,說不得,清不得的地方。你們顧家的人,其實骨子裡都高傲着,你媽,你妹都看不起我,打心眼裡就沒把我當一回事,我忍,我很難受,我最不喜歡別人看不起我了,可是,我還得忍。”
他也有些難過,二哥的事,他是知道的。
如果雲紫能早點回來,壓根就沒有衛紫的事。
他忽然,真的好心疼這個女孩,看似很開心,在顧宅裡討着每一個人的歡心,可是她卻有着一顆敏感的,易傷的心。
她埋得很深,深得她大概也拼命地掩飾吧。
“好了,不要哭了成不成。”他輕聲地哄着。
她點點頭,也不說話了,只是眼淚卻一直流着。
他下車嘆了口氣,這山上載着耐寒的杜鵑,在白雪裡也開放着,下車去折了一枝,把車前的香水瓶倒盡香水插上去給衛紫:“給你,驕傲的衛紫,祝賀你終於考完試,解脫了。”
她笑了,可是又哭了。
手裡拿着那香水瓶,看着那得嫣然的粉色杜鵑。
車子開回來,顧淮青看着她的淚,輕嘆地說:“小嫂子,你可真的千萬不要再哭了,要是老爺子以爲我欺負了你,他真會扒了我的皮的。”
她只是軟軟地一笑,什麼也沒有說。
他下了車,過去扶着她。
老爺子就站在門口,整個豪宅在他的身後,顯得太是空寂了。
看到他們冷冷一哼:“兔崽子,我不叫你回事,你就不知道回家了是不是,跟老子再玩失憶看看。”
“失憶送他去韓國。”衛紫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老爺子細細一看二媳婦,看也雙眼紅紅腫腫,像是哭過了一樣,再一瞪顧淮青:“你惹你小嫂子哭了?”
“冤枉啊,老爺子,是她喝了酒就這樣的。嗯,小嫂子考試考得很好,今天是全部人一塊兒去放鬆,誰都得喝那麼幾杯的,估計小嫂子是不勝酒力。”
這一說,衛紫又哭了,甩開他的手跟老爺子說:“爸,顧淮墨他罵我。”
老爺子一怔,這死丫頭,要不要這麼喊他,這一叫讓他萬種情緒複雜起來。他幾個兒子和淮燕,都叫他老爺子,哪會叫他爸。
“小嫂子她今天考完試,就和班裡的同學出去喝酒,喝得多了,二哥大概說了他幾句。”顧淮青解釋着。
“行了,田媽,趕緊扶衛紫上去,給她熬一碗醉酒湯。”
“老爺子,媽呢?淮燕呢?”顧淮青也就順嘴這麼一問。
老爺子剛莫名下去的火氣,現在又涌了上來:“你還好意思問,你媽帶着你妹,又出去打牌了,整個家,就我一個人在,我一個人守着。”
原來是這樣,居不得逮着誰,就叫誰趕緊回來呢。
“那你吃飯沒有?”
“你一個人吃給我看?”他一個人,他哪裡吃得下。
顧淮青輕嘆口氣,這老爺子的脾氣,真的是和二哥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講理的時候還好,不講理的時候,他說的就是理。
衛紫還是有酒品的,喝多了就睡着了,一睡就到了大天亮的。
約莫記得她喝了醒酒湯,還有,好像,好像跟小叔子說了什麼話。
昨天喝酒,着實也是真的有點想喝,很多同學一考完,就打電話去報喜,跟自已的爸爸媽媽撒嬌,她只能遠遠地看着。
嬌寶說:“衛紫,你除了打電話給你男朋友,你怎麼就不打給你爸媽,或是別人呢?”
她就開始有點心酸了,她除了打給顧淮墨,還能打給誰。
打到顧家去,跟顧夫人說嗎?她又不是顧淮燕,打給衛志東嗎?還是阮玉梅,還是算了吧,只會讓自已難受。很難受很難受啊,世上就只有一個牽掛她的人嗎?可他的牽掛,又實在幾分?
所以喝起來,就想讓自已醉一把了。
但是她不太記得自已跟小叔子說什麼了,桌上放着一個方形的香水瓶,上面的杜鵑花開得有點無精打采的。
這個香水瓶好像是小叔子的,真是浪費,這二世祖,居然用來插花。
手機好幾個未接電話,全是隔一些時間段打進來的,全是她家墨兒的,她拉高被子蓋住腦袋,死定了,他一定要罵她的。
他又再打了進來,要不要還裝睡,還是裝死,裝聽不見?
可是……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早死早超生吧。
鼓起氣接了,先撒嬌:“老公,我頭痛。”
“活該。”
真狠,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的。
“老公,我以後再也不喝這麼多酒了。”她馬上就可憐兮兮地主動申戒。
他卻理所當然地說:“你再喝,我就陪你喝一晚,把你灌到吐爲止。”
喝得醉薰薰的,她真的是,真的是讓他放心不下,恨不得現在就能回到b市,狠狠地揍她小屁股一頓。
每次都會乖乖地這樣說,可是一回頭呢,她又忘了她是怎麼保證的了。
在顧淮墨的面前,像孫子一樣聽話,唯唯諾諾地保證以後不喝,就像當年清政府籤中英條約一樣,真的是割地賠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