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什一肚子的邪火,一點就着,大臂一掄,甩開江百果的手,紅眉毛綠眼睛:“這剛哪到哪就過了啊?噢,你們婦女同志一個個沒心沒肝的,無惡不作,你們不過?我們男子漢大丈夫開個玩笑就天打雷劈?憑他媽什麼啊?”
趙大允一看事情因他而起,有些坐不住。但池仁一個眼色將他壓住,他坐不住也得坐,袖手旁觀。
至於池仁,他此舉也算是“經驗”之舉。
或者算是階段性的小結,他和江百果這戀愛談得,分明是累着累着,就豁然開朗地輕鬆。例如,他放了她鴿子,他在小題大做後,發現那根本不值一提。又例如,那黑白條紋的沙發牀是她破費買回來的,而這錢該不該由他出,他在鑽了牛角尖後,發現那也根本無關緊要。又例如,三番五次地,包括今天,她說他不必專程做她的司機,他在堅持了幾次後,也就樂得輕鬆了。
而這一刻,亦是如此。
既然她要出頭,他樂得看她懲惡揚善。
由她去吧。
而江百果自然不負他望,照着張什的後腦勺就是一掌:“你這叫開玩笑嗎?你這叫混蛋。”
頓時,閃得像抽了風的激光燈打在張什和江百果的臉上,二人凶神惡煞,不分伯仲。“人家都沒說話,果子,你算哪根蔥?”張什也不是沒有他的道理。
時至今日,他就算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孟浣溪,他分明是對得起江百果的。先不說她的飯碗是他給她的,也不說當她的理智令她孤立無援時,每每還有他給她作伴,哪怕也不說她的江山是他幫她打下來的,就說在孟浣溪和她中間,他分明選擇了她……所代表的對與錯中的對,正與邪中的正。
可她這算什麼?白眼兒狼嗎?
可她還振振有詞:“他是池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那我呢?”張什一肚子的邪火,是不發不行了,“我就不是你朋友了?老子他媽一無所有!”
而冉娜找準了時機,不早不晚,挺身而出:“張什,
你還有我!”
張什飢寒交迫,心力交瘁,說的每一句話,早就不走腦子了,做的每一件事,也早就不走心了。他像是被冉娜帶進了溝裡,卻更像是化被動爲主動,反正他仰天長嘯:“對,老子有她!”反正,他一轉身,就將冉娜欺在了沙發上,嘴對嘴地吻住了她。
說來,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冉娜對他的一顆紅心?
男人和女人的壞,說白了還不都壞在同一個字上——裝。
江百果一怔,視野之內,除了張什猛虎撲食的後腦勺,就剩下冉娜撐在身體兩側,將沙發撓得咔咔作響的一雙肉拳了。
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而這無心插柳柳成蔭的“牽線搭橋”,更是江百果始料未及的。
江百果抄上一瓶啤酒,一飲而盡。
她知道,這不是一道一加一等於二的數學題。她知道,從今以後一無所有的人除了張什,又多了個冉娜。因爲她知道,當一個人想要蘋果,你給他多少的梨子也是白搭。
因爲他根本不想要。
可這明擺着的道理,又多少人都知道,裝不知道罷了。
江百果跨過池仁的二郎腿,坐到了趙大允的身邊:“對不住了。”
趙大允誠惶誠恐:“江小姐客氣了,這真不算什麼。”
池仁看了趙大允一眼,知道趙大允沒在客氣,就憑張什的不入流,能傷了他纔怪。至於能傷了他的,唐茹或許算一個。而池仁在給了趙大允唐茹的地址後,就沒再過問過他一句,因爲不管那地址是幫了他,還是害了他,他能幫他的,也就到這兒了。
接着,池仁又看了江百果一眼。
她將頭仰在靠背上,望着天花板,像是不打算回到他身邊了。
他當她一時糊塗,長腿一伸,踢了踢她的鞋子,卻不料,她先是不爲所動,到了第三次,她一觸即發地擡了腿,狠狠跺了他一腳。那麼,這就不是一時糊塗的問題了。
池仁當即坐到了江百果對面的茶几上,雙膝打開,夾住了她併攏的雙膝:“我惹到你了?”
趙大允識相,一邊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難捨難分的張什和冉娜,一邊是老虎屁股摸不得的池仁和江百果,令他不得不轉戰中間的沙發。而隔着墨鏡,誰也不知道他兩眼一閉,又有多庸人自擾。
江百果上半身傾向池仁,咄咄逼人:“老張失心瘋,你不幫我?”
可不巧,池仁的白色襯衫被燈光映作清冷的藍,襯得人誇張的邪氣。而陌生使人新鮮,新鮮使人刺激,江百果心跳加速,覺得躁動,覺得混沌,覺得秋雨後的泥濘是下坡路的路徑。
與此同時,池仁卻學到了新的一課。
戀愛這東西,到底還是累人。她在一百次中有九十九次獨當一面,僅有一次要你幫,要你陪,要你喪失主權,可這僅有的一次不亞於一馬平川上的一顆地雷,讓你每走一步,都冒着生命危險,又哪來的那九十九次的四平八穩。
可他認了。
池仁笑得心甘情願:“我錯了。”
就這樣,江百果虎頭蛇尾,兩條小臂墊着臉孔,伏在了池仁的膝蓋上,不過三五秒,雨過天晴。
這時,張什扔下冉娜,說走就走。
江百果追了他兩步:“娜娜有什麼不好!”
可就這連十根手指都數的過來的幾個字,江百果說到最後,有氣無力。曾幾何時,她當真以好壞論英雄。可又曾幾何時,她知道了蘋果和梨子的不同,根本不在好壞。
張什一走了之,江百果飛快地回到冉娜身邊:“娜娜,他沒把你當笑話,他把你當餐巾紙了,擦了嘴完事,還不如笑話。所以,你死心吧,回家該哭哭,該吃吃,我放你三天假,薪水照發,不過就一點,千萬別找他。”
另一廂,池仁對趙大允就四個字:“送她回家。”
趙大允領命,帶走了一言不發的冉娜。
江百果受夠了聲嘶力竭,一扭臉,抱住池仁的脖子,在他耳畔竊竊私語:“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衆樂樂。”
“我們回家。”池仁站直身。
可江百果卻將他拉向了舞池:“不,我們去跳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