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啊,來啊,我還怕你不成!”林婉兒雙手掐腰,不像是身處劣勢,反而像是勝券在握一般。
李恪臉色越來越難看,在這種情況下,林婉兒都不服軟,心裡惱怒不已,剛想上手和林婉兒切磋切磋,但是臉色一沉,嘴角陰笑,示意一下身邊的三位大漢:“激將法,太憋足了,林婉兒。”
一個男人不敢向一個女人動手,李恪身後的三人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對待李恪也看輕了幾分。
林婉兒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指了指李恪:“對付你還需要激將法,男人都不算的東西。你快點將寶玉和玉寶交出來,不然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時候。”
李恪臉色更加難看,他不知道林婉兒哪裡來的勇氣和自信,心裡不自覺將林婉兒和陳諾諾進行了對比,初入上京城的時候曾經遠遠看到過才女陳諾諾,她身上有一股子自信,強大而且幹練,自慚形穢的同時讓人不得不佩服,林婉兒也自信,但是相比之下卻是天壤之別,眼前這位林才女的自信有股子混不吝的流氓氣息,像是鄉野無賴一般。
“哈哈。”一股壓抑不住的喜悅笑聲從城隍廟裡傳出來,“林婉兒你依舊的伶牙俐齒啊。”
聽到這個聲音,李恪如同狗腿子一般,下意識彎了彎腰,退到一旁,但是眼中看林婉兒的怨恨未減分毫。
林婉兒聽到笑聲就皺起了眉頭,語氣不善的說道:“潘仁美,果然是你!”
李恪是潘家客卿,就是給他三個膽子,他也沒有能力和膽量劫持寶玉和玉寶。肯定後面有人指使,那人是誰?潘仁美無疑,所以林婉兒才處處激怒李恪,潘仁美會不會出現。
“果然?”潘仁美臉上帶笑看着林婉兒,不禁嘖嘖稱奇:“果真是才女,真的是自己來的。”
林婉兒不覺得自己獨身趕來和才女有什麼關係,只是關心寶玉和玉寶的安全:“潘仁美。你爲什麼抓我家寶玉和玉寶?”其實林婉兒還在試探。試探潘仁美是否知道寶玉的身份,所以問出了自己在馬車上早已經深思熟慮過的問題。
潘仁美向前走了三步,離着林婉兒更近了一些:“爲什麼抓他倆?哈哈。這個問題問的,你應該問自己。”
林婉兒心裡一咯噔,心思又一轉:“難道是想將我引到這來?”
“既然知道,爲何還要問。”潘仁美冷冷的說道。林家有一位高手,稍有風吹草動就被發現。他不是沒有派人黑夜偷偷摸進過小院,只是還沒有進院子,就被那位要和夏侯大將軍決戰紫禁之巔的白衣劍客擡手間打得落花流水,沒有鬧出過人命。但是傷勢很重,自己豢養的那羣江湖人士去了一批趴着回來一批,潘仁美有時候都覺得自己豢養的江湖高手算是他孃的哪門子高手。
林家剩餘的幾個兄弟公職在身。劫持朝廷官員和劫持普通民衆可不是一個概念,即使到時候吏部看在宰相和二皇子的面子上不予追究。但是父親潘春偉也會在家“私設公堂”,然後毫不留情拔了自己的皮。
而林婉兒她自己呢,不是在林家小院,就是在皇宮,或者在去皇宮的路上。唯一能夠下手就剩下這兩個小兄弟。
但是聽到潘仁美的話語,林婉兒知道自己想多了,正如陳諾諾所言,對方並不知道寶玉的身份,算是一個“誤會”,如今寶玉還算安全,明顯鬆了一口氣,林婉兒臉上不自覺露出了一絲微笑,心情不似剛剛那麼陰鬱和沉重。
林婉兒那一絲笑意在月光下有些詭譎和怪異,像是行走在深夜裡突然看到一朵鮮豔怒放、五顏六色的花朵,不管白天它如何的妖嬈美麗,但是在夜裡總歸是有些讓人心悸的。
潘仁美不解:“林婉兒,你笑什麼?”
林婉兒擺擺手,連忙說道:“沒事,沒事,我天生一副雷公笑臉,哭着的時候都如同笑着。”扯出孫悟空的一句話,林婉兒自覺地十分幽默,又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林婉兒心情平靜下來,一個原因是潘仁美不知道寶玉的身份,另一個原因是因爲她看出潘仁美並沒有想取人性命的打算,頂多是嚇唬自己一下。爲什麼?因爲自己也算是身世深厚的人,林家一家兄弟幾個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林婉兒覺得很自豪。
潘仁美大怒,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侮辱,威脅恐嚇人不成,反而讓人嘲笑:“林婉兒,你還想不想見你的兄弟了。”
“想,當然想。”林婉兒慌忙回答道。
“想?”潘仁美陰陽怪氣的說道,“既然想,你就給我磕三個響頭。”
不是潘仁美心慈手軟,而是他一直不太明白,兩人之間有恩怨,爲什麼一定要以死相見,將對方抓住,然後慢慢折磨侮辱豈不是更好?林婉兒是個才女,心高氣傲,而且平日裡行爲習慣昭示着她的脾性,是一個一點氣都受不了的主,磕頭下跪的橋段方法雖然俗套了一些,可是潘仁美非常喜歡,特別是讓林婉兒下跪。
“磕頭?”林婉兒臉色突然變了變,眉頭微微皺起,大眼睛一眯,臉上盡是肅穆神色,眼角還不自覺的跳了跳,她的表情無不顯示了自己心裡憤怒。
潘仁美心中得意一笑,對付林婉兒和陳諾諾這種有個性的才女,不能簡單的張口閉口喊打打殺殺,一定要從人格和精神上給予致命打擊,而且不能循序漸進,緩緩圖之,因爲才女的抗壓能力和適應能力都是極強。
她們不重視性命,但是格外重視尊嚴。
剛剛還臉色難看,神情不悅的林婉兒像是變戲法一般臉色突然一轉,陽光燦爛,好像撿到了天大的便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邦邦邦磕了三個頭,一點心理糾結和情感波動都沒有,然後擡起頭來:“可說好的,不能反悔,三個頭已經磕完了,讓我見寶玉和玉寶吧。”
感情剛剛憤怒的表情都是裝出來的。
“你,你。你……”潘仁美指着林婉兒說不出話來。對於他來說人生最大的痛苦是什麼,不是丟了面子,而是折磨仇人的時候。仇人對於自己極盡侮辱的言行美滋滋的甘之如飴。
“你覺得不夠?我再給你磕三個。”說完,林婉兒邦邦邦又磕了三個,活脫脫一個流氓遇到自己對付不了的強者,無賴習性上來。以退爲進,您說怎麼着我就怎麼着。撒潑打諢,讓你這位高手無處下手。
當年韓信受胯下之辱,那是因爲韓信心中有大志向、大報復,能忍善認。堅定了他的信念,鍛鍊了他的品質,可是林婉兒磕頭和大志向、大報復沒有關係。反而心裡有些莫名的有些高興,因爲她沒有想到這麼簡單就能夠見到寶玉和玉寶。而不用上老虎凳、喝辣椒水,其實喝辣椒水還能忍受,說不定還能意猶未盡的咕咕喝上三大碗,但是上老虎凳她肯定忍不了,她清楚自己那兩條小短腿的柔韌性可以忽略不計,光是看到老虎凳就嚇傻了。
潘仁美看到林婉兒又要磕頭,側開了身子,好似她每磕一個頭,就是打自己一耳光:“停,停,停……林婉兒你這個女流氓,有愧於才女之名,你,你,你就是一個無賴、流氓、混混……”
本該自己教訓林婉兒的嚴肅血腥場面,活脫脫讓林婉兒折騰成了無厘頭喜劇。
“給我關起來,關起來。”潘仁美惱火的擺擺手,讓人將林婉兒關起來。
林婉兒被帶進城隍廟,進了廟之後,才知曉此處的城隍廟竟然有兩層之高,林婉兒被推入了二樓一間經過改造的房間內,房間四周圍着粗壯的鐵欄杆,像是大牢一般,特別是窗戶部分,特意用木板死死釘住,只能露出一點月光。
適應了一下牢房內的黑暗,林婉兒眼淚一下子蹦了出來,寶玉和玉寶兩個孩子被綁在窗戶旁邊的凳子上,嘴巴還都被塞上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林婉兒趕忙將孩子嘴中的布條取出來,給兩個孩子鬆綁,一把抱進懷抱裡:“別怕,別怕,大姐在呢。都是大姐的錯,沒有照顧好你們倆,讓你們受委屈了。”
寶玉和玉寶是堅強的孩子,寶玉比玉寶聰明,但是如果單純評價孩子的心性堅強程度,玉寶還在寶玉之上,只是這個最小的孩子平日裡言語不多,常常被人忽略。
玉寶伸手擦了擦大姐的眼淚:“大姐,我們不委屈,是大姐受委屈了。”趁着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月光,兩個孩子已經看到了林婉兒在外面下跪的場景,心裡即惱怒又委屈,好像比自己受到了侮辱還要委屈難受。
林婉兒抱着兩個孩子又哭了一會兒,平日裡覺得兩個孩子挺煩,總是停不下來,跑跑鬧鬧,一點也不老實,但是剛剛分別不多時,林婉兒從骨子裡開始思念想念兩個孩子,心裡空落落的。
在澶州,衣食住行方面是林婉兒照顧他們兄弟幾個,但是她心裡也清楚,在另一方面,幾個兄弟也在潛移默化的幫助着林婉兒“成長”,讓她越來越在乎責任的重要性,同時也感受了以前從來都沒有感受到的溫暖和安心。
(科普一下,老虎凳:把犯人綁坐在長板凳上,上身和雙手被綁在背後連着長板凳的木架上,雙腿在凳面上伸直,膝蓋以上的大腿用繩綁在凳上,於小腿與板凳縫中或腳跟下置放磚塊,使受刑人的雙腳向上擡起,通過牽拉腿部的關節韌帶,給受刑人造成巨大的痛苦。又暴露了林婉兒一個缺點——腿短。沒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