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有一個極爲愚蠢的問題,它愚蠢的程度已經趕超了任何一個其他問題,但是從某種角度上來講,它又是一個邏輯性很強的哲學問題,不少女性爲了這個蠢問題的答案斤斤計較,不少男性爲了這個蠢問題抓耳撓腮。
這個蠢問題就是:如果媽媽和老婆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誰?
這個問題經過柔嘉公主之口說出來卻顯得合情合理,她雙手捏着裙子角,看着林翰林的眼睛,有些扭捏的問道:“翰林,我問你一個問題唄?”林翰林負揹着雙手,笑着說道:“你問。”柔嘉公主臉上有些紅潤和緊張的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我和大姐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誰?”林翰林臉上沒了笑意,沉吟了片刻,斬釘截鐵的說道:“大姐。”聽到這個答案,柔嘉心裡的某一處突然凹了下去,一種苦澀和委屈涌了上來,語氣有些惱火的問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是先救我,還是先救我?”林翰林依舊斬釘截鐵的說道:“先救大姐。”生氣的柔嘉狠狠跺了跺腳,喊道:“爲什麼不先救我?”林翰林答非所問:“必須先救大姐。”然後被火氣衝暈了腦袋的柔嘉公主上演了林家小院的那一出“割袍斷義”。
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林乾毅和妍兒身上便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種場景,首先妍兒小郡主不會問這個傻問題,即使問了,林乾毅回答“先救大姐”,妍兒小郡主心中也不會留下一絲芥蒂,反而會贊同林乾毅的做法。
但是這件事情發生在林翰林和柔嘉小公主的身上。可就是另一番天崩地裂水倒流的場景了,那些水都流到林婉兒那裡去了。如果柔嘉問了一個其他問題,林翰林會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糊弄”過去,比如柔嘉問道:“翰林,你說是我漂亮,還是大姐漂亮?”林翰林會說:“大姐貌美如花,但是和你相比還是差那麼一點點的。”可是柔嘉偏偏問了一個最傻的問題。林翰林想到了澶州的生活。大姐的辛苦,生活的艱難,他必須先救大姐。這不僅是他的選擇,也是幾個兄弟必然的選擇。
多年之後,這個問題也困擾了玉寶很長時間,功成名就、舉世聞名的範蓉兒以西線軍師的身份榮歸澶州。嫁入林家,和老一輩譭譽參半的才女林婉兒。相互之間看不順眼,經常針尖對麥芒的“你爭我奪”,比如玉寶和範蓉兒的孩子起什麼名字,兩人就面紅耳赤的爭執了很長時間。林婉兒提議:“孩子的名字可以叫林婉兒,和她姑姑一個名字。”範蓉兒咧咧嘴角,頗爲不屑:“若是叫林婉兒。我寧願挖出自己的眼睛,戳聾自己的耳朵。我提議叫林蓉兒。”林婉兒大怒:“若是叫了林蓉兒。我就不準玉寶進林家門!”玉寶抱着孩子,站在一旁頗爲無辜的說道:“管我什麼事情?!”
最後,玉寶提議說:“不如孩子的名字就叫林婉蓉,如何?”林婉兒和範蓉兒仔細想了想,也算不錯,也就默認了。
從此之後,玉寶便進入了水深火熱的生活之中,整日被兩個女人來回折騰,像是一塊在鍋裡的五花肉。以至於雲遊四海的李慕白回到澶州,看到自己唯一的徒弟玉寶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退步了。”玉寶長嘆一聲,算是默認了師傅的話,他那一刻特別想扎進師傅的懷裡,痛哭一場:“師傅,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他經常聽到的一個問題就是:“玉寶,若是大姐和蓉兒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誰?”
玉寶給小婉蓉換上尿布,看了看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姐和老婆,他想了想,開口說道:“使用輕功,你們都會沒事的。”
大姐林婉兒翻白眼,老婆範蓉兒切了一聲:“讓你選一個,不準用輕功!”
玉寶心裡堵塞的慌,抱着小婉蓉去了海邊,從沙灘這一頭走到那一頭,然後再走回來,仰頭看了看波瀾壯闊的大海,真想一頭扎進去再也不出來。
後來小婉蓉餓了,玉寶回到家,兩個女人還在爭吵,那個蠢問題又被擺上檯面:“若是大姐和老婆掉進水裡,你先救誰?”玉寶盯着某一處良久,回答道:“我會將水都喝乾,就是撐死自己也不讓你們倆有事。”
林婉兒和範蓉兒仰頭想了想,雖然不是自己心中最完美的答案,但是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回答,也就不再逼迫玉寶,一個接過玉寶手裡的小婉蓉,一個拿起奶瓶先試了試溫度,塞到寶寶嘴裡。
後來範蓉兒還問了玉寶一個問題:“玉寶,若是你的情敵掉進水裡,你救還是不救?”這裡的情敵指的是趙廷和寶玉,當初可是這兩人命令十萬精兵追趕玉寶和範蓉兒的。
玉寶知道老婆在講笑話,仔細想了想,開口說道:“我應該會脫了褲子繼續向水裡撒尿吧。”言下之意是怕水不夠,再向裡面加一點。範蓉兒笑的花枝亂顫,使勁兒戳了戳玉寶的腦袋:“大家都說你呆,我看你纔是最幽默的那個人。”玉寶咧嘴一笑:“若不如此,最後怎麼是我娶了你。”
後來,林婉兒和範蓉兒還是爲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計較,兩人左右各一個,一個逼迫小婉蓉喊“姑姑”,另一個逼迫小婉蓉喊“孃親”,兩人都希望寶寶第一句叫出自己稱呼,最後就小婉蓉張張嘴,出聲喊道:“爸爸。”玉寶當時的臉色都綠了,忙說道:“小姑奶奶唉,你怎麼張嘴來了這麼一句,這不明白着將老爸推向十八層地獄嗎?”果不其然,以後的幾天內,林婉兒看到玉寶,總是冷哼一聲,甩一個臉色,範蓉兒不逞多讓,抱着小婉蓉,兩個胳膊累得已經發酸。就是不讓玉寶碰一下。
故事從新回到十幾年前柔嘉公主和林婉兒“割袍斷義”。
夜色漸濃,陽光減淡,林翰林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大難臨頭,腳下踩着輕快的步伐走進林家小院,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他早就拋到腦後去了,也沒有想到柔嘉會氣呼呼的來到林家小院。
一進家門就看到大姐臉色嚴肅,一手撐在腿上。一手撐在桌子上。好像下一刻就要和某人拼命似得。
林翰林臉上帶着笑意走進大廳,將在街市上買的臭豆腐放在桌子上:“大姐,您這是練什麼絕世武功呢?”
若是平常。她會回答大姐正在練“嫁衣神功”或者“九陰真經”,但是今天,她是教訓林翰林的,所以一定不要心軟。林婉兒看了看桌子上的臭豆腐,下意識嚥了咽口水:“老四。大姐問你一個事情。”
“大姐,您儘管問。”林翰林笑着坐下,伸手撕開包在臭豆腐上面的紙張,用小巧的木籤插了一塊臭豆腐。“大姐,邊吃邊問。這臭豆腐就是要趁熱吃,不然就不香了。”
林婉兒對臭豆腐有一種莫名的情愫。當初在澶州她是賣豆腐的,曾經爲了製作臭豆腐也是絞盡腦汁。就想着在還沒有臭豆腐的大魏國憑藉“奇貨可居”賺取一些銀錢,可惜沒有成功,剛剛過了沒多長時間,大魏國就已經出現了臭豆腐,她失去了一個極好的商機,爲此惋惜了很久。這也無形之中證明了羣衆智慧的偉大和趙乾平行空間的正確性。
“少給我套近乎!”林婉兒不去看臭豆腐,厲聲說道,“今天你是不是欺負柔嘉了?”
林翰林臉上沒了笑容,伸手彈了彈身上的長衫:“大姐,這件事情不能怪我,是她無理取鬧,我沒錯。”
林婉兒哈了一聲:“你沒錯?鬧了半天還是你有理了。明天給我向柔嘉道歉,聽到了沒?就說先救她,讓大姐自己在水裡折騰去吧!”
林翰林怒了努嘴巴,沒有答話,而是伸手捏起一塊臭豆腐,仰頭吞下,那個意思是不準備向柔嘉道歉了,林翰林的執拗是一種直來直去的,做對了,林翰林會堅持,即使做錯了,他也會堅持。和林乾毅那種帶着哲學意味的執拗不同,林乾毅做對了,會堅持,做錯了,抱歉,在林家老三的心裡,他從來都沒有做錯的時候,既然做了說了,就不會錯。
看着老四不屑的樣子,林婉兒一陣惱火,伸手敲了林翰林腦袋一下:“我問你話呢,你聽到了沒?!”
林翰林揉了揉腦袋,還是沒有說話,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小孩子,認準的事情,打死也不會改的。
林婉兒更是惱火,喝道:“老四,你給我站起來!”
林翰林梗着脖子,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滿臉都是不屑。
“嘿,你是不是還不服?我告訴你林翰林,明天這個歉,你給我道了還好,若是不給我道了,你看我不削你。”林婉兒氣呼呼雙手掐腰,看樣子真的是生氣了。
林翰林看着大姐生氣的樣子,想起種種過往,心裡極其不是滋味:“大姐,這個歉我是不會道的。我不是三哥那麼直,若是柔嘉問了其他問題,能糊弄過去也就糊弄過去,可是她問了這個問題,我只能誠實的回答救大姐。大姐,老婆沒了,我還可以再找,可是大姐只有一個。這個歉如果我道了,以後再和柔嘉有聯繫,我林翰林的名字倒過來寫。”
前面的話已經讓林婉兒心中一軟,可是林翰林最後兩句話讓林婉兒再次火冒三丈,好像柔嘉在他心裡是可有可無的一個人似得,沒了再找,林婉兒作爲一個女人,替柔嘉感到不值。
林婉兒吼道:“說什麼混賬話呢,林翰林,若是這個歉你不道,你就滾出這個家,我林婉兒就當從來都沒有你這麼一個弟弟。”
一家人都窸窸窣窣的走出來,看着大廳內的兩個人,覺得兩人說的話似乎都有些過,想要補救一下。
可是林婉兒一瞪眼:“若是有人替他求情就和他一塊離開。”扭頭望向林翰林:“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滾!”說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林韓立看了大姐一眼,扭頭回到自己的房間,簡單收拾一下包袱,看了一眼兄弟幾人,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林家小院。
寶玉和玉寶張口想要挽留,但是看了大姐鐵青的臉色。
望着林翰林離去的背影,林婉兒心裡很不是滋味,老三走後,老四又走了,雖然原因各不相同,但是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這幾個兄弟都會漸漸的離開自己。若不是趙乾幫忙,寶玉說不定也要被西涼王帶走了,當年身板還十分消瘦的老二林成平離開澶州去鎮北軍的時候,她就難受了很長時間。
林婉兒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從來都不是,這一點她很清楚,所以每一次的離別對於她來說都像是生死一般。
她突然想起了穿越前孤兒院的生活,顧哲是個聰明的孩子,什麼東西都能一學就會,有一個有錢人捐贈了一架鋼琴,顧哲也是一學就會,林婉兒很羨慕。孤兒院的阿姨特別教了教顧哲,那個有錢人來探視,阿姨讓顧哲彈奏一曲,顧哲看了看那個有錢人,坐在鋼琴前,沒有彈奏來諷刺那個有錢人。有錢人微笑的看着顧哲說:“這孩子很聰明!”後來顧哲被那個有錢人帶走,說是要作什麼親子鑑定。
那是她的第一次別離,她還以爲再也看不到顧哲了呢,有些想念他,心裡恐慌了很久。三天後,顧哲帶着微笑,踩着夕陽的餘暉回來,她樂呵的半天,向着顧哲說道:“我還以爲你不回來了呢,嚇死我了。”顧哲臉上盪漾起微笑:“不會來,我能去哪?以後若是你要離開,別忘了帶上我哦。”那時的林婉兒重重的點點頭,還和顧哲拉了勾,只是不知道自己穿越之後,顧哲在那個世界過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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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沉思中醒悟過來,林婉兒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看了看林翰林留下還沒有涼透的臭豆腐,她沒由來的突然有些想念趙乾,這種想念近來越來越頻繁,想念是一種讓她覺得恐慌的感覺,因爲她怕再次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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