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大男人集體搖搖頭,說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肯定沒有。”
林婉兒將紙張展開,卻有些疑惑的說道:“奇了怪了,你們都沒有動過,爲什麼我夾在紙張裡面的頭髮絲都沒有了呢?”
趙乾和林翰林的反應迅速,馬上異口同聲的說道:“今兒風大,刮跑了。”
林乾毅反應明顯慢半拍,並且有些心虛的說道:“風大,風大。”
林婉兒嘴角含笑的點點頭,也不揭穿衆人的謊話,吩咐三個人兵分兩路,林乾毅和林翰林一路從畫舫街一頭出發,挑揀大一些的畫舫船去賣豆腐,而趙乾一個人一隊,從畫舫街另一頭出發,專門挑揀小一些的畫舫船叫賣,不能有一絲紕漏,爭取在鬥詩會之前將豆腐賣完,然後大家一起去看書生們唧唧歪歪的做些詩詞,即使聽不懂,也圖個樂呵。
趙乾不幹,開口道:“爲什麼我一個人一隊?”
林婉兒找了一個特別假的理由說道:“因爲你帥!”
趙乾摸摸臉面,心裡和吃了一個蜜棗一樣,回問道:“你也這麼覺得?”一擡頭就看到簡大家和林婉兒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消失不見了。
趙乾一手挎着一個籃子,挨門挨戶的賣豆腐,比平時勤快太多了,但是走的太過焦急,在某座畫舫船外面和一人撞了滿懷。趙乾連聲說一句“對不起”,就準備離開,但是卻被那人的隨從攔截住了,一手抵住趙乾的胸膛,手中使了暗勁兒,說道:“撞了人就想一走了之,世間沒有這樣的道理。”
趙乾並不是一個怕事的人,擡頭看了看這位大漢,心中絲毫不慌張,一聲冷笑,開口道:“世間當然沒有這樣的道理,所以我將這豆腐給你們一兩塊如何?”說完伸手從籃子裡拿起兩塊豆腐,遞給對方。
那大漢心裡惱火,就要伸手去打趙乾,卻被自家公子攔住,開口道:“富貴,罷了。出門在外,能遷就就遷就一下,也算多個朋友。“然後對着趙乾一拱手,開口說道:”在下韓青衫,看公子神態非凡,想必不是凡人,敢請教高名?”這韓青衫言談舉止儒雅,說話恰到好處。
但是趙乾總覺着這韓青衫眼睛裡藏着什麼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心裡涌現一絲厭惡。再說就自己這挎籃子,賣豆腐的邋遢形象,哪裡神態非凡了,趙乾也是一拱手,開口道:“公子慧眼如炬,在下卻非凡人,姓張單名一個三字。告辭。”說完也不管對方反應,俺買豆腐去也。
名爲富貴的打手卻是有些惱怒,開口道:“少爺,這公子忒不知道好歹。爲何不讓小的教訓一下。”
韓青衫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有趣,有趣,這公子好生有趣。富貴,別忘了,我這次從石鼓書院回來連父親都沒有告訴,目的就是爲了看一看這位當年和我有婚約的林婉兒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怎樣的一個妙人才能寫出‘淋漓襟袖啼紅淚,比司馬青衫更溼’的語句。”
此時,正和簡大家一起走在畫舫街上林婉兒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簡大家還以爲林婉兒生病了,關切的說道:“婉兒,是不是生病了?”
林婉兒搖搖頭,揉了揉鼻尖,說道:“不知道是誰在背後叨嘮我呢,我猜肯定是那無賴貨色趙乾。”
遠在畫舫街另一頭的趙乾也忍不住的打了幾個噴嚏。
簡大家和林婉兒走在花坊街上,每每到了畫舫船門口,林婉兒總是停下腳步去畫舫船裡面賣些豆腐,但是卻被畫舫船內的男女圍成一團,張口閉口的要討教一些《西廂記》上面的知識,林婉兒笑着舉起豆腐,說道:“一塊豆腐一個銅板一個問題。”少頃一籃子的豆腐就賣光了,至於那些問題,能回答的問題都回答了,不能回答的問題都推給遠遊的道士身上。
簡大家不急不躁,在畫舫船外面靜靜等着,給大寶三人買了不少零食。等林婉兒回來,簡大家看到對方眼睛彎彎,顯然心情大好,笑着開口問道:“婉兒,看你的樣子賺了不少?”
林婉兒嘿嘿一笑,說道:“還行還行。”
此時,趙乾從遠處向着這邊招手,然後飛一般的跑過來,伸手將銀錢遞給林婉兒,彈了彈長衫,說道:“賣完了,連籃子都賣了。”
林婉兒數了數銀子數量,竟然多出不少,開口疑惑的問道:“怎麼這麼多?”
“哈哈,本公子人長得帥,當然賣得好。“趙乾仰頭大笑,給自己臉上貼金。
“吹牛吧!你。”
趙乾也不隱瞞,解釋道:“我說這豆腐不一般,是林婉兒邊寫《西廂記》便磨出來的。而這籃子更是不一般,《西廂記》成稿就放在這籃子裡。話還沒說完,大家就開始哄搶了,爲此我還籌辦了一個小型的拍賣會。怎麼樣,我有想法吧?”
林婉兒冷哼一聲,嘴裡說了幾句“一般般”,然後在心裡不斷懊惱,我怎麼沒想起來也弄個拍賣會呢。
衆人繼續在畫舫街上面行走,走着走着就到了猜燈謎的地方,周圍畫舫船上面掛滿了燈謎,一些小禮物也放在旁邊,猜對了燈謎就能拿到小禮物。
林婉兒走到一個花燈下面,將紙條展開輕聲念道:“高臺對映月分明。”
趙乾好不容易逮着機會表現自己,張口說道:“曇花一現的曇字。”
簡大家也異口同聲的說道:“是曇字。”
林婉兒不善燈謎,仔細想了想,確實是曇花一現的曇字,但是卻對趙乾翻了翻白眼,對簡大家讚歎道:“簡姐姐,真厲害,一猜便準。”
趙乾癟癟嘴,開口道:“我也猜對了,爲什麼不見你讚歎?”
林婉兒開口道:“你是蒙對的,簡姐姐是猜對的,這能一樣嗎?”
趙乾想了想,沒弄明白林婉兒的邏輯,不一樣嗎?
林婉兒又拿起一個燈謎,展開念道:“十五日?!”林婉兒想啊,想啊,怎麼想也想不出。
趙乾和簡大家又是異口同聲的說道:“胖。“
林婉兒恍然大悟,果真是這個胖子的胖字,再拿起一張:“元宵節後。“
“完。“又是異口同聲。
“元宵前後共團圓”
“期。”再次異口同聲。
“幾時夏去秋來。”
“禿。”
“一曲高歌夕陽下。”
“曹。”
“進取一生,開拓一生,終其一生,奉獻一生。”
“牛。”
“上不在上,下不在下,不可在上,且宜在下。”
“一。”
如是七八次,趙乾和簡大家張口就回答,而且次次正確,不差分毫,一個個的小禮物都入了大寶三人手中,袖珍小燈籠、紙糊的小風箏、小糖人等等,大寶三人樂開了花。
林婉兒再次隨手將一個紙條拿起來,開口道:“四十八頭?“然後擡頭看着趙乾和簡大家,趙乾本想張口就答,但是卻發現簡大家沒有回答。
此時,簡大家眉頭緊皺,好像猜不出來,正在思索,嘴裡喃喃道:”四十八頭?四十八頭?”林婉兒狠狠瞪了趙乾一眼,示意不要說,趙乾乖乖閉嘴。衆人繼續前行,走了百步左右,簡大家柔然一笑,開口道:”原來是水井的井字。”
林婉兒再腦海裡將井字寫了一遍,確實是水井的井字,四個十,八個頭,趙乾含笑點頭。
簡大家卻自嘲的說道:“人老了,腦子不如年輕時節好用,如今猜個燈謎也慢了。我和趙公子的差距就在這百步之內。”
趙乾剛忙答道:“簡大家過謙了,趙乾自小貪玩,不愛讀書寫字,偏偏喜歡這猜謎,而且猜的還極快極準,所以擅長此道也不足爲奇。可是在校訂書籍、批註註釋方面,趙乾就是快馬加鞭,跑死十頭良馬,也不是簡大家的萬分之一。”
林婉兒覺得趙乾這幾句話說的還不錯,聽着舒服,也就賞了趙乾一個鼓勵的眼神。但是趙乾卻接着說道:“再比如林婉兒,猜謎不行,但是是個財迷,極其愛財,脾氣極大,就是澶州城全部人加起來也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一聽這話,林婉兒頓時大怒,擡腿就要踹趙乾,趙乾側身躲過去了,嘴裡還說道:“你看我剛剛說什麼來着,脾氣真是不好。”
簡大家看到這一幕,一愣神,隨即笑了起來,笑意有些感傷,心裡感慨道:“年輕真好。”
此時,陳笑笑離着衆人很遠便不斷招手,嘴裡將“婉兒姐、簡大家、趙公子、大寶”的名字喊了一遍,然後如蝴蝶一般跑了過來,牽起林婉兒的雙手,焦急的說道:“婉兒姐,你可算來了,我都等急了,這鬥詩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咱們快點去吧!憑婉兒姐的水平,那詩魁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林婉兒卻首先推脫道:“去看鬥詩會可以,但是我是不會寫詩詞的。”
簡大家開口道:“婉兒你不去鬥一鬥可真是澶州城的憾事啊?”
林婉兒卻搖搖頭,彎了彎腰,學着老人的樣子,開口說道:“我老了,已經做不動詩詞了。”
樣子滑稽可笑,惹得衆人又是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