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婉兒的概念中,高手過招還停留在山呼海嘯、天崩地裂的感官印象中,交戰雙方弄得動靜越大,殺傷力和破壞力越大,說明兩個人之間的功夫越是高深,若是能夠再大叫着打上三天三夜,而她恰巧站在一旁吃着瓜子觀看,那就更好了,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奇文共欣賞,打架也是同一個道理。
一觸即發、淺嘗輒止的戰鬥可以和孩童打架歸爲同一類,除了搞笑和浪費時間,一無是處,還不如閒下來坐在大廳的椅子上曬曬太陽、吃點東西、折騰一下正在熟睡的小開心讓人開心。
林婉兒迷迷糊糊,左右看看,不明覺厲,只覺得小林光一如同一陣風一般掠過,兩道極快的流光去而復返,兩顆棋子落回他的手中,完全搞不懂小林光一厲害在何處:“這哪裡厲害了?哪位高手能夠站出來傳道受業解惑一下?”
徐雲楓冷哼一聲,即使手把手給林婉兒解釋也不過是對牛彈琴,她哪裡能夠清楚其中的玄妙。
林婉兒衝着滿臉不屑的徐雲楓揮舞了一下拳頭,這個人忒討厭,走路摔倒吃個狗啃屎最好,看不懂又怎麼了,看不懂我可以問,不回答就是你的不對了。
“來了!”徐雲楓突然張開一條臂膀護住身後林家衆人,一手按在腰間,眼睛微微眯起。
黑夜中,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從黑夜中走來,顯現出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龐。
“癸。”徐雲楓輕輕吐出一個字。
十死士按照“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排名,所使用的武器分別爲“劍戟刀斧槍鉞鉤叉鞭鐗”,其中每人一手兵器,相互之間配合更是威力大增,其中一人比較怪,他的兵器有兩件,便是使用雙鐗的癸。
癸的雙鐗,一長一短,長鐗用來進攻。短鐗用來防身,攻守兼備,甲的長劍是十死士的門面,癸的雙鐗便是十死士的後背。全力施展,可力達千鈞,之所以當年大將軍的一刀沒有讓十死士灰飛煙滅,癸在頻死之前的悍不畏死可是立下汗馬功勞。
雖然癸排在最後,但是十死士內部知曉。若是真正的單打都鬥,癸絕對可以排進前三甲,若是分辨生死,沒有人能夠有十足把握。
黑暗中,雙手持雙鐗的癸緩緩走出,他全身無恙,似乎在大將軍一刀之下並沒有受傷,可是內裡,他的胸前被炸開一個大洞,從一旁看去。黑通通,可以看到血肉,以及在頑強跳動的心臟。
林婉兒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剛剛兩道快若奔雷的光華便是那一對雙鐗,嚥了一口口水,林婉兒心有餘悸,遠遠看去,那一對雙鐗便與衆不同,若是砸在人身上肯定骨頭碎裂,血漿崩裂。一條命沒了多半。
在衆人不遠百丈站定,一臉蒼白的癸雙手一鬆,雙鐗便如同石頭一般砸在地上,一聲沉悶響聲。雙鐗竟然插入地下:“留下一人與我相戰,其餘之人可以走了。”
他開口聲音很穩,像是秋天風吹走落葉之後,裸露出來的褐色土壤。
十人之中,他對夏侯襄陽的恨最少,勝敗之心最淡。幾乎是無,生死勝敗本就是天理註定,他有時候會想念蜀山劍閣之上的旖旎風光,很美。
林婉兒很不安,眼前出現的癸與其他十死士不一樣,身上一點殺伐怨怒的氣息都沒有,若是細細想起來,他似乎和死在秦淮河畔的鐵圈兒相似,這個世界與他無關,坐看雲捲雲舒,一切隨緣。
小林光一輕輕站出身來,腳步踉蹌,兩顆棋子入手,一黑一白:“那就我來吧,你們先走。”
“老爺子,您可以嗎?”林婉兒將信將疑,身材高大並不能讓她擔心,但是對面那個男人的氣質實在有些讓人膽寒。
小林光一回頭笑了笑,輕輕開口說道:“試試吧。”
他是一位和善的棋手,無論在棋盤之上,還是其他,從不將棋下死,也絕不將話說絕,試試吧已經是他極爲肯定的回答,但是林婉兒不知道,一句試試吧讓她心驚肉跳,若是老爺子嘎嘣一聲死在這,以後可不好向拓姐姐交代啊。
“我也不走!”林婉兒下定決心,雙手攥了攥,我雖然不狹義,但是還是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的。
這次是徐雲楓正兒八經看了林婉兒一眼,好像突然認識這個人一般,貪生怕死的林婉兒竟然會選擇留下,這似乎不怎麼符合邏輯,再一看果然如此,林婉兒的眉頭上已經有了細細淺淺的汗珠,想來也是因爲害怕。
“婉兒姑娘大可先行,我隨後就到,所謂的試試,便是完全可以。”小林光一笑着說道,每次看到林婉兒和鄭拓,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人,若是將鄭拓的沉默和林婉兒的喧囂相互中和一下,便是那人的性格。
徐雲楓知曉小林光一的脾性,對着又要說話的林婉兒搖搖頭,帶領林家衆人繼續前行,期間林婉兒幾次回頭,都能瞧見小林光一在夜風中單薄的身子,真是讓人不放心啊。
可是地瓜和玉寶卻對小林光一格外放心,在他倆的心中一個真正的高手就是小林光一那般樣子,比之自稱高手的趙劍塵和阪田銀時要有高手風範太多了。
空蕩蕩的長街上,燈火闌珊,小林光一和癸相距百丈,誰都沒有動。
癸緩慢彎下腰,雙手提起一長一短的雙鐗,短鐗砸在長鐗之上,發出一聲清脆至極的響聲,如同夜空之中綻放了一朵璀璨的光輝,煞爲耀眼。
而小林光一左右兩手中的黑白棋子,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和對面的那一聲清脆響聲交相呼應,但是隱隱壓住對方。
對面又傳來一聲更爲高亢的響聲,沉悶異常,如同在地底下傳播上來,給人一種肅殺蕭條的感覺。
小林光一這邊隨即便是一聲悠揚的響聲,如同從天上傳播下來的仙樂,和對面的低沉聲音相互碰撞。
點到即止,意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