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衫惡狠狠的說道:“想殺我?太早了。”伸手按了牆上一個按鈕,三隻箭羽夾雜着殺氣呼嘯而來,直衝林成平面門而去。
趙鳳最先反應過來,雙手握刀,身形急掠,以力劈華山之勢從林成平身前穿過,一刀將第一根箭羽劈下,心中卻驚駭萬分,這箭羽發射力度十足,雖然心中相信成平哥的能力,但是也不能肯定成平哥能夠全身而退。
第二支箭羽隨後緊跟,趙鳳再無回身時間。
林成平眼睛一眯,將手中高舉起來的刀劈下,沿着第二支箭羽,將箭羽劈成了兩半,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可是第三支箭羽呼嘯而至,離着林成平越來越近。
韓青衫臉上露出快意,聲音有些尖細的喊道:“我說過了,我準備的超乎你的想象。林成平,你去死吧,哈哈。”
第三支箭羽夾雜着風雨而至,突兀扎入林成平的面門,巨大的慣性將林成平的腦袋猛向後推了一下,箭羽尾部左右搖擺不定。林成平雙腳在地上滑出去一兩丈遠,人如同秋葉一般向後仰躺到下。
韓青衫眼中神采奕奕,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因爲喜悅忍不住咳嗽的兩聲,開口說道:“哈哈,我用的是暗弩,你們鎮北軍專門用來對付大隊匈奴騎兵的三羽暗弩,別說是人的血肉之軀,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要脫層皮。嘖嘖,林成平你死在三羽暗弩之下,也算是天意。”
林成平身體向後倒去,可是後仰一個弧度之後,人就再也沒向下去,場面有些詭譎。
趙鳳慌忙跑向前去,想查看一下成平哥的傷勢。
林成平沒有仰倒下去,反而漸漸站直了身子,眼睛不含任何感情的看着韓青衫。
韓青衫背後冷汗直冒,怎麼可能?!這林成平怎麼可能用牙齒就將箭羽咬住了呢?!
林成平將口中箭羽吐出來,箭羽用純鋼所鑄,掉在地上,叮噹作響,清脆之極。
此時的韓青衫終於怕了,先是請君入甕,安排了家丁,然後是陳雄、高強這些在澶州有名的武師,再然後是出其不意的殺招——箭羽,可是都沒能將林成平置於死地。
林成平拖着刀慢慢向韓青衫走去,卻對着趙鳳說道:“趙鳳,你去澶州府衙,就說韓家被山賊洗劫滅門。”
趙鳳覺得回到澶州的成平哥身上多了一股子怨氣和戾氣,在大姐面前一直掩藏的很好,但是自從進了韓家,這股子怨氣和戾氣越來越濃厚。趙鳳生怕成平哥做出出格的事情,並沒有動。
林成平察覺到趙鳳沒動,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爲了大姐,我自有分寸。”
趙鳳聽到成平哥提及大姐,心中懸着的石頭算是落下了,一頭扎進黑暗中,去了知州府
。
林成平手中刀在地上拖出觸目驚心的火花,煞是好看,但是在韓青衫眼中卻似死神的鐮刀,漸漸逼近自己。
韓青衫雙腿顫顫巍巍,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上,拼命想向後爬,但是渾身無力,四肢慌亂抓撓,像是……一條狗?!看着漸漸逼近的長刀,韓青衫沒了往日的儒雅,眼淚和鼻涕橫飛,祈求道:“成平大哥,成平大哥,都是我的錯,你饒了我吧,殺了我只會髒了你的手。”
林成平臉上出現了進入韓府之後第二個表情,滿滿的厭惡,開口說道:“我聽大姐說過你的身世,也是苦命的人,性情怎麼如此讓人……唾棄?”韓青衫雖然多次暗地裡算計林婉兒,但是林婉兒卻覺得韓青衫也是苦命人,自小被親身父親遺棄,後來被仇人撫養長大,還要口口聲聲喊對方父親。
韓青衫趴在地上,聽着林成平的語氣好似還有轉機,說道:“成平大哥說的是,我也是苦命人,大家都是苦命人,您就大人大量饒了我吧。”
林成平蹲下身子,長刀在手中畫了一個圓,刀刃落入手中,將刀柄遞給韓青衫,開口說道:“韓青衫,我給你一個機會。拿起這把刀那兩個土匪殺了,我就饒了你。”
韓青衫看了看伸過來的刀柄,又看了看昏死在遠處的兩個土匪,糾結不定。
林成平說道:“殺了那兩個土匪,我就饒了你,今天晚上的事情也就算了。韓青衫,你想一想,如果今天晚上這兩個土匪活着,醒來之後必然會尋你復仇,因爲你利用了他們。即使被官府抓走了,也會將你勾結土匪的事情抖摟出來,到時候你還是吃不了兜着走。如果現在將這兩人殺了,日後必然少了不少麻煩,你覺得呢?”
韓青衫忍不住使勁兒嚥了咽口水,思索着林成平的話語,雙手顫顫巍巍的將長刀握在手裡,用盡渾身力氣才站起身來。
林成平拍了拍韓青衫的肩膀,指了指遠處的兩個土匪,繼續說道:“殺了這兩人,我饒你一命,而且能少去不少麻煩。”
韓青衫抱着長刀向土匪走去,雖然韓青衫背地裡算計過人,但是殺人的事情卻從來沒有親手做過,如今心中驚濤拍岸,手心滿是汗水——那可是殺人啊。
此時,韓府外面窸窸窣窣,有官兵趕到。
林成平從背後看着韓青衫,眼中的殺氣越來越濃,一把鋒利的匕首從袖子中滑入手中,開口卻說道:“官兵來了,如果你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
韓青衫離着土匪越來越近,心中有些興奮,可是最終卻終於受不了那種殺人的心理壓力,長刀咣噹一聲落在地上,人也虛脫,跪在地上。
看到這種場景,林成平手中的匕首又縮回袖中。
此時,韓府已經被官兵包圍,趙鳳走近林成平,低聲說了幾句
。
林成平點點頭,輕輕說了一個字“走”,然後兩人如同鬼魅一般,離開了韓府。林成平不想過多攙和知州府的其他事情,以王啓年多年的行事風格,自然能得到一個公道。
行走在回林家小院的路上,趙鳳有些不解,開口問道:“成平哥,如果韓青衫殺了兩個土匪,你會怎麼做?”
林成平停住腳步,平平淡淡,像是在聊家常的說道:“將韓青衫殺了。”
“爲什麼?”趙鳳想不明白。
“韓青衫是個小人,背後捅刀子從來不手軟。我在試探他的膽子,也在嚇破他的膽子,如果他膽子大到敢殺人,那麼我離開澶州之後,他還會找大姐的麻煩,不如殺了算了。如果他不敢殺人,我便留他一條小命,即使離開了澶州,他也折騰不起風浪。”林成平解釋道,“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條,大姐嘴上不說,可是心裡都明白,如果韓青衫死了,大姐肯定能想到是我做的。我……不太想……不想……讓大姐知道我……殺人。”
有時候,殺人是會上癮的——林成平沒有對趙鳳說出這句話,想來趙鳳也是知道的,所以大姐說得對,我林成平已經不屬於澶州了,只屬於大漠和沙場,鐵血和征戰。
趙鳳心中一酸,成平哥這種遮掩毫無意義,在鎮北軍、在沙場上,能不殺人?成平哥無非是在欲蓋彌彰的想在大姐和兄弟幾個面前保留最後一點單純而已——這是對他人的愛——也是自己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