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暗衛似乎也沒有料到今日只是稍微多說了幾句話，皇上的臉色卻都變了。
低下頭，儘量地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回皇上，不過，自從長樂王夫婦成婚之後，長樂王妃見過安郡王的次數有限，而且，都是在一些公衆場合上見過的。”
“你的意思是說，長樂王妃極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辰兒對她存了什麼心思？”
“回皇上，目前來看，的確如此。不過，您是知道的。長樂王殿下向來心細，而且，男人與男人之間，只怕是很容易察覺出來的。”
“朕知道了，多派些人，盯着辰兒的一舉一動。特別是他的那個別院，看來，朕之前是對他太過放心了。這個孩子，只怕心思遠比表面上看起來，更爲深沉一些。”
“是，皇上。”
“來人，朕有些累了，去請皇后過來，就說朕的脖子有些酸。”
“是，皇上。”
皇上與皇后夫妻多年，皇上每每身體有些疲憊之時，總是會願意讓皇后幫他捏捏肩，或者是扭一扭脖子。
這是多年來的習慣，換成了別人，皇上不放心，也不舒服。
關上了殿門，皇上側身靠在了榻上。
皇后則是在其後跪坐着，正小心地爲其鬆着肩。
“皇后，你覺得長樂王妃如何？”
“皇上問阿暖？臣妾覺得這個孩子是極好的。既懂事，又是真的識大體。臣妾單獨召見過方媛。據她所說，阿暖從不在老四的耳朵邊兒上嚼舌根子。另外，當初老四要做長樂坊的事，還是她出了力。”
“你說是沐心暖幫着老四將長樂坊給建起來的？”
“回皇上，正是。聽說，當時她不僅將自己所有的陪嫁銀子都拿出來，還特意與老四商議，拿出了幾樣兒寶貝，在燕州拍賣，得來的銀兩，都給了老四。”
“聽你這麼一說，這個孩子，倒是果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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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僅如此呢。我聽說，老四不是在燕州辦了一處公學？”
“嗯，是有這麼回事兒。”皇上點點頭。
“這裡頭的花費，她也是出了力的。她跟着老四，從來不覺得苦，自己的嫁妝貼進去了大半兒，但凡是聽說老四有什麼計劃，也是照樣支持。這樣的孩子，實在是難得。”
皇后一邊兒說着，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當年，心有感慨道，“尋常的女子嫁了人，哪個不是生怕自己的嫁妝被夫家再給揮霍敗光了？可是她卻是不同。看到她，臣妾就想起了自己當年。”
皇上的眉心動了動，當年他們夫妻二人，也算是條件艱苦，雖說是皇子，可是因爲當時戰亂頻生，要花銀子的地方兒，實在是太多。
他的皇后，當年幾乎就是將所有的嫁妝，都給變賣了，給他做了軍費呢。
“她豈有你說的那麼好？這世間的女子，有幾個是能及得上你的？”皇上的語氣中，略有不悅。
皇后輕笑，“皇上，您有臣妾這個妻子，那我們的兒子，就不能有一個像臣妾的妻子嗎？”
這句話，似乎是瞬間就讓皇上原本有些糾結的心，一下子，就豁亮了。
是呀，端木初澤是個什麼樣的人材？
文可治國，武可安邦。
武，自不必說，三年的邊關生涯，愣是讓他小小年紀，就得了大雍戰神的稱號，更是讓那些突厥人，聞風喪膽！
而文？看看他現在對於燕州的一切，就能看得出來，這個老四，是個極其重視禮數文化的。
人人讀書，人人崇尚禮制，那麼，燕州，又豈能不安定？
更關鍵的是，他不僅僅是提倡百姓們讀書，也沒忘了鼓勵民間大辦武館。
算不得尚武之風，可若是真的有戰事來襲，這些人，可就是能直接上戰場打仗的。
“其實，朕心裡頭，也是最喜歡老四的，一心想着給他娶個好妻子，可是他當年，偏偏就只是看中了沐家的那個姑娘。朕也沒法子，也是這些年來，咱們兩個將他寵壞了。說是不讓他娶沐心暖，他就去出家做和尚。”
皇后撲哧一笑，“這倒像是那個混小子會說出來的話，不過，依着他的性子，定然不會這麼做。”
皇上似是想起了什麼，也跟着樂了，“你說的對。他定然不會真的出家當和尚。到時候，若是朕將沐心暖賜給了別人，只怕他定然是會搶親的。”
皇上笑着搖了搖頭，語氣中有些寵溺，又有些無奈，“說來說去，還是咱們給寵壞了。”
“臣妾倒不覺得是寵壞了。比起明王和康王，臣妾倒是覺得，老四比他們兩人都懂事。別的不說，就說這進宮來看臣妾，每次，也都是絕口不提前頭的政務，只是單純地來陪着臣妾聊聊天兒。沒有什麼別的心思。”
皇后瞧了一眼皇上的神色，再猶豫了一下，“跟阿暖和老四聊天兒，臣妾的心裡頭是輕鬆的，不需要防備的。”
這話，倒是真的說到了皇上的心坎兒裡頭去了！
這種感覺，不僅僅是皇后有，他也有。
每每與太子和端木辰說話的時候，皇上都覺得自己得小心着些，免得再被他們給窺探到了什麼，或者是算計了什麼。
可是跟端木初澤？
皇上心中一嘆，這纔是真正的孝順呀！
只是爲了讓他們這老倆口兒，日子過的舒心一些，輕鬆一些，卻從來不曾想過，要從他和皇后這裡得到什麼好處。
想想其它的兒子兒媳，就算是端木辰，也是沒有這份兒心思的。
“說起來，他們留在京中的時間也不短了。你看，是不是也該下旨讓他們回去了？”
皇后的手，明顯就是停頓了一下，咬咬牙，“一切依皇上就是。”
皇上點點頭，輕輕地闔上了眼，他的皇后，永遠都是如此，賢惠、懂事。
“朕想過了，這次就讓他們先回去，等到了明年你的壽辰時，再下旨讓他們進京。你放心，朕知道你心裡頭也苦，朕都看着呢。”
皇后只覺得眼眶一熱，沒想到，皇上還是想着她的。
“多謝皇上了。”
“來人，傳旨吧，命他們三日後離京，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