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浪被素梅打了七八下,好不痛疼,叫道:“素梅姑娘,你也太野蠻了吧!我救了你,你就這樣感謝我嗎?”
素梅怒道:“別以爲你救了我,就可以這樣……這樣無禮!”
郭浪笑道:“在下也是無法可施!你以爲我想脫你衣服嗎?”
素梅聽到這個脫字,更是大怒,將手裡的樹枝向他擲去。
郭浪笑着閃開了,心想若再不解釋清楚,只怕自己還是有的是苦頭吃,便道:“素梅姑娘,你衣服上被杜三娘下了藥,留下了氣味,我幫你脫……不是,我幫你除下來洗洗,你也用不着發這麼大的火吧!”
素梅對自己能逃出錦繡門之事也甚感懷疑,聽了他這話,想了一下,頓時釋然,卻仍是冷冷地道:“我的衣服呢?”
郭浪向左指了指,素梅轉頭看去,見自己那件淡綠色的綢衫正自迎風飄蕩,當即移將過去,伸手摘下,背過身穿上,頓了一頓,又將他的外衣給他拋了過去。
郭浪伸手接過,知她心裡有些愧疚,只因面上好強,假裝作漫不經心,便叫道:“啊,好痛!我的頭好痛,我的手也好痛,肯定是骨頭斷了,啊……好痛!”
素梅冷冷地道:“你是冰做的麼?打得兩下,又有什麼大呼小叫的?”
郭浪見是無效,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想不到啊,真想不到!”
素梅道:“你定然是想說:‘想不到我救了這姑娘,這姑娘卻是個恩將仇報之人!’是不是?不錯,你說對了,我就是這樣的人!”
郭浪笑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在可惜我這雙手。”
素梅問道:“可惜你的手,那爲什麼?你的手中了毒嗎?哦,是杜三娘下的吧!”
郭浪搖頭道:“不是,我是在可惜我這雙手第一次幫別人洗衣服,可是卻捱了頓時打,可惜啊,可惜!”
素梅道:“你一會又是叫痛,一會又是叫冤的,拐彎抹角地說了這麼一大堆,還不是想讓我給你道歉,倘若你以前沒得罪過我,我不用你說,自然會感激你,可是你……哼哼,現在卻是妄想!”
郭浪奇道:“我以前可也不曾得罪過姑娘啊?”
素梅道:“你自己想想吧!”
郭浪心下愕然,隨即又想,這素梅姑娘的小性子只怕比杜千金還要強得多,自己定是哪個地方一不小心得罪了她一點點,惹得她着了惱,但料想她這點小性子應該馬上就會煙消雲散,是以也不去深想。
素梅見他神態,知她沒放在心上,哼了一聲,別過了頭去,不再理他。
郭浪微微一笑,鼻中已經聞到了一股魚肉香味,原來他趁素梅未醒之時到溪中抓了兩條魚上來,正串在樹枝上烤炎,這時卻已經烤得熟了。
郭浪伸手取過,分了一條給素梅。
素梅卻是不接。
郭浪笑道:“素梅姑娘,這魚肉裡面可沒下毒,哇,香嫩得很!”
素梅道:“我是個忘恩負義,恩將仇報之人,吃了你的魚,心中可不會有絲毫感激之意!”
郭浪笑道:“好,好!我這裡魚肉太多了,吃不完豈不是暴貽天物?在下便請素梅姑娘幫個大忙,大張貴口幫我吃悼些吧,免得西方如來佛祖怪我殺生不吃肉,送魚不送到肚,將來說不準還會將我打入三七二十一層地獄。素梅姑娘俠骨仁心,不會見我於危難之中而不顧吧!”
素梅聽他說得有趣,這才卟哧一笑,伸手接過。
郭浪見她直到此時,才露出笑臉,便道:“素梅姑娘,現下不惱了吧?”
素梅道:“我惱什麼?”
郭浪道:“你先前說我以前得罪了你,現在我以美味相贈,誠心道歉,姑娘的氣應該消了罷!”
素梅這才明白他還在爲自己開始的那句話而心懷不安,心下有些感動,卻仍是道:“那也未必!你若得罪的是我,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但你言語中得罪的是我娘,那又自當別論!”
郭浪大奇,忙道:“素梅姑娘,我對你敬若天仙,對你娘自然也是禮敬有加,何來得罪之言呢?”
素梅聽得這“敬若天仙”四字,臉上一紅,道:“你自已想想吧!你雖然你是無心之過,但這話也太傷我娘之心了。”
郭浪更是奇怪,道:“素梅姑娘,我以前從來沒來過這龍泉,應該沒見過令堂,又怎麼會無心之下得罪令堂呢?”
素梅仍是道:“你自己再想想罷!”
郭浪默然不語,絞盡腦汁思考,自己自從見到素梅,從未對其說過一句重話,更不要說辱及她娘了,但聽素梅口氣,又不象是在無中生有,想了半天,仍是了無頭緒,便道:“好罷!下次我見到令堂,再向她磕頭賠罪,這樣行了吧!”
素梅道:“你要見我娘嗎,那可難得很!說不準還要再等幾十年呢?”說到這裡,語氣突然悽重了起來。
郭浪一怔之下,當即醒悟:“原來令堂她……她已經過世了!”
素梅道:“應該是吧!”說了這四個字,便即停了下來,怔怔的看着遠處,呆呆出神,眼神中滿是鬱郁之色。
郭浪不敢打擾她,心道:“這素梅姑娘只怕也有滿肚子心酸心事,卻不知該如何去開導她?”想到昔日自己說到自己的古怪師父,杜千金曾用來開導自己的話,便道:“素梅姑娘,我知道你定然有許多心事,但何不說了出來,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個人幫你分擔。一個人自己把心事壓在心底,只會越壓越辛苦。”他本不會去開導別人,就將杜千金當日用來勸說自己的話現搬了過來。
這番話本是素梅爲了打聽杜三孃的密室的事而向杜千金討口風用的,但這時被郭浪照樣照搬照用在素梅身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不料還真的起了些勸說的作用。
素梅喃喃地道:“是啊,一個人自己把心事壓在心底,只會越壓越辛苦。何不說了出來,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個人幫你分擔……是啊,壓了四年了……”她又出了一會神,才道:“我娘在我未滿月的時候就離開我了,我從小由我姑姑撫養長大。到得我十五歲的時候,我姑姑病逝之前,纔對我說了我孃的事,我也才知道我身負父母之仇,於是我便潛伏在錦繡門,以便查明真相,伺機報仇,只可惜……唉!”她又嘆了口氣,停了下來。
郭浪問道:“那害你父母的仇人,就是杜三娘這惡婆娘了吧?”
他本就對杜三娘沒什麼好感,這時一聽到又有這婆娘的份,心中又不禁多了幾分憎恨。
素梅卻緩緩搖了搖頭,道:“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姑姑說我娘昔日曾和杜三娘有些恩怨,後來我娘又離奇失蹤,這多半與杜三娘有關係,於是我便來錦繡門想查明真相。”
郭浪聽得“離奇失蹤”這四字,不由一震,失聲道:“原來你娘便是……”
素梅道:“不錯,我娘就是十九年前號稱天下第一大美女的‘瀟湘雙劍’之一——雲青青!”
郭浪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生得這麼美,原來是十九年前的天下第一大美女的女兒。怪不得她說我言語中得罪了她娘,想來就是我在給杜三娘祝壽敬酒時說的那句‘賽過古今天下第一大美女十倍’的話了。”想到這裡,用力猛得捶了捶腦袋。
素梅問道:“你怎麼了?”
郭浪道:“我是在罵自己笨!你這麼美貌若仙,又冒那麼大的險給雲……雲美女上香,那自然是她女兒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素梅聽得他直讚自己美貌若仙,又改口稱娘爲雲美女,臉上不禁又現出了紅暈。
郭浪又用力在自己的嘴上抽了兩下,說道:“這張臭嘴,一口氣得罪了兩位天下第一大美女,當真該打!”
素梅奇道:“什麼?兩位?哪兩位?”
離浪笑道:“一位自然是十九年前的天下第一大美女,另一位嘛,則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素梅也笑道:“你胡扯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