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紫鱗接到了報告,立時召集各派高手,重新設置防衛,並撤底搜查“萬易莊園”內外,一直折騰了兩個時辰,卻一無所獲。
他只得再調派人手到莊園外四下搜索,直到天將破曉的時候,才終於在南石崖頂上找到了失蹤的於竣。而所找到的於竣,已變成了一具死屍!
如果說正德道長和“上清門”的道士被殺,只是令島上的衆人感到威脅,於竣的死,卻使得所有人心生恐懼,就好象是利刃已經架在了脖子上的感覺。
於竣是“七大門派”之一的“華山派”長老,武功比他高的人,在島上根本就沒有幾個。兇手能殺得了於竣,就能殺得了島上的任何人!
就連一向沉穩的唐紫鱗,也不禁有了芒刺在背的危機之感。
此時,唐紫鱗就坐在“萬易莊園”的議事廳的圓桌前,除了圓光大師,寶境真人等“七大門派”的主事,南宮奇,曹暮雲和華不石也都在廳裡。
若論人數,與前一天衆人在這間大廳裡議事時倒是一個不少,因爲於竣的屍首也被擡到了進來,就擺放在廳前的青磚地板上。
於竣所受的致命傷,是前胸心口處被刺的一劍,和正德道長的情形一樣,這一處劍傷也沒有流出太多的鮮血。而他的臉上除了死人慣有的慘白顏色之外,仍殘留着驚恐的表情,就彷彿臨死之時,也不肯相信自己竟然會被殺一般。
於竣的屍體在山崖上被發現時,臉上便帶着這種神情,而在崖上各處,並沒有找到“墨陽劍”,顯然那柄上古名劍已被兇手取走了。
唐紫鱗輕咳了一聲,開口說道:“從昨日到現在,島上先後就已有八人遭暗襲身亡,諸位有何見解?”
“還能有甚麼辦法?”說話之人顴骨高聳,麪皮皺褶,嗓音嘶啞,正是“崆峒派”長老翁一白,“事已至此,我們也只能先求自保,一切都等乘坐寶船逃出了此島再說。”
“翁施主此言差矣!”圓光大師聲若洪鐘,沉聲說道,“所謂除惡務盡,不可姑息,如若不尋出兇手,便留下了一個大禍患,此人勢必還會尋找機會,屠戮同道中人,即便我等能乘船脫逃出島,到了海上也難保平安!”
秦桑美目流轉,道:“大師說的雖是有理,可是這兇手要如何去找,莫非大師已有辦法麼?”
圓光大師道:“聽唐檀越說,在山崖上尋到於長老的屍身之處,四下岩石和地面上均有寸許深的利劍劃痕,可是如此?”
唐紫鱗道:“不錯。從山崖上的情形看來,那些痕跡定是於長老與兇手交手時留下的。”
圓光大師道:“能在岩石上留下劃痕,想來於長老使出了劍芒絕技所至,而從他胸前的傷處來看,兇手乃是當胸一劍正面刺入,並非偷襲暗算,試想在這座島上,能有幾個人做得到此點?”
坐在圓光大師對面的寶境真人,此時臉色卻已沉了下來,道:“在這座島上,劍法能勝過於長老的確是沒有幾人,圓光大師的言下之意,莫不是懷疑本真人殺死了於長老麼?”
圓光大師道:“阿彌佗佛,貧僧並非單單懷疑寶境道友,武功修到絕頂之境,便可以一法通而萬法通,用刀用劍,皆無分別,是以能殺得了於長老的,在此間也並不是只有寶境道友一人。”
此話說出,議事廳中所有人均是心頭一震。
在這座島上武功最高的人,此刻全都在這間議事廳中,所以那個神秘的兇手,也很可能就在廳內,這道理就象是一加一等於二一般簡單。
不算躺在地上的於竣,此廳之中還有九人,其中以圓光大師,寶境真人和唐紫鱗三人武功最強,翁一白,秦桑和靈音禪師,卻都有不下於於竣的武功。而華不石手無縛雞之力,曹暮雲肩頭受傷不能持劍,南宮奇武功不高卻是可以排除在外。
按照圓光大師的說法,“七大門派”之中餘下的六個人,全都有殺死於竣的可能。
一時之間,議事廳內陷入了一陣沉默,誰也沒有出聲。衆人心中均在猜疑,坐在圓桌前的衆人之中,到底是誰最有可能會是兇手。
過了一會兒,卻聽得翁一白乾笑了一聲,道:“圓光大師此話,說得有些太過絕對了!這座島上有兩百多名高手,也並非只有我們幾個才能殺人。於竣的名氣雖是不小,誰知道他是不是浪得虛名,我倒聽說昨日午間,他就被華少爺門下的一個少年一掌打倒在地,如若他只有那麼一點點本事,這島上能殺他之人可就太多了!”
圓光大師卻肅然道:“於長老的劍芒絕技,在聽濤閣中你我均已親眼所見,絕非徒有虛名之輩。他昨日被華檀越門下的弟子打倒,定是因爲對方乃是後生晚輩,他太過輕敵之故。於長老爲人心高氣傲不假,但貧僧相信,能在正面交手時殺他的,在這座島上,也只有此廳之中的我等幾人而已。”
華不石聽了圓光大師的這一番話,也暗自點頭。這位少林高僧昨天並沒有親眼瞧見於竣和朱洪的拼鬥,但是在言語之間,已將當時的情形猜得八九不離十,朱洪能打倒於竣,確是十分僥倖,若論真實的武功,於竣的確要強得多。
唐紫鱗的目光在桌前的衆人面上掃了一圈,才道:“圓光大師所言不錯,爲今之計,自是應當盡力找出兇手,即使一時找不到,也不能讓他破壞了我等乘船脫身的大計。”
寶境真人卻搖頭道:“現下是誰殺人,根本無憑無據,你我這般相互猜疑有何用處,只會壞了大事!”
先前寶境真人曾一度懷疑於竣是兇手,只因爲島上一衆高手之中,只有於竣的劍法高強,可以一擊刺殺正德道長。可是如今於竣也被人殺死,島上劍法最高,最值得懷疑之人反成了寶境真人自己,他當然不希望別人根據劍法高低來推測兇手。
秦桑道:“話雖如此,可如若不想些辦法,那兇手定會再度殺人,我等想要平安乘船脫身又談何容易?”
唐紫鱗道:“今日晚間海潮一起,我等便可乘船脫出此島,在此之前,自是要有所應對,決不能讓那兇手再度行兇!”
圓光大師聞言眼瞼一動,道:“莫非唐檀越已經有了應對兇手的妙計麼?”
唐紫鱗道:“妙計談不上,唐某倒是有一個辦法,可讓那兇手分不出身來行兇作惡。”
他略一停頓,道:“圓光大師所懷疑的甚是有理,那個兇手極有可能便藏在我們之中。既然如此,從現在起,直到從這座海島乘船脫身爲止,我們六人分作三組行事,兩人爲一組,彼此決計不可分開,兇手的武功再高,想必也無法勝過我們之中的二人聯手,我等也會安全得多。”
如今於竣已死,“七大門派”之中的六位高手,分屬於三方聯盟,相互之間並不十分信任,兩兩爲一組,既是聯手合作,也是互相監視。這麼一來,假使兇手是他們六人之一,在這等情形下多半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爲要想擺脫同組之人再去行兇殊爲不易,而一旦六人之中再有人被殺,那麼與他在一起的另一個人則肯定難脫嫌疑。
這些話唐紫鱗雖然沒有明說,但此時在議事廳內的諸人個個心計深沉,根本用不着說也各自心裡明白。
而如今要想從此島上脫身,最爲重要的事情便是修船,守衛,以及對海面上船隻的監視,六大高手分爲三組,正好分管這三項的事宜。
圓光大師只略作思索,便點了點頭道:“唐檀越此計可行,貧僧贊同。”
寶境真人也道:“本真人也無異議。”
唐紫鱗的這個辦法,雖有讓各人相互監視,互不信任之嫌,但在當前情勢下,確是一條不錯的計策,如果誰要反對,反而會顯得心中有鬼。秦桑、翁一白和“普陀派”的靈音禪師,當然都不會做那種事情。
唐紫鱗見衆人都已同意,朗聲說道:“好,既是如此,事不宜遲,唐某就擅作分派了。秦師妹,你與翁長老爲一組,負責這座莊園的守衛事宜;寶境道長與靈音禪師爲一組,負責統領島上各處崗哨,監視四周的海面上的動靜。”
他目光望向圓光大師,道:“大師可與唐某一組,負責監護莊外的那艘寶船,以免發生意外。”
圓光大師道:“唐檀越的指派,貧僧自當遵從。”
唐紫鱗如此指派,其實用意也很明顯,他故意把分屬於三方勢力的六人混雜分組,就是爲了提防某一方勢力與陸秋鴻串通,可謂是用心良苦。
唐紫鱗的分派,衆人之中無人反對,而計策已定,這次議事也很快就結束了。如今事態緊急,各組人馬立時就分頭行事而去。
廳內之人大多都已離開,唐紫鱗和圓光大師卻要留下善後。唐紫鱗叫來了門下弟子,吩咐他們將於竣的屍首擡下去尋地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