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林神色一動,說道:“華少爺之意,莫非是去賭?”
華不石微微一笑,道:“正是去賭。”
賭博,當然是這世上來錢最快的辦法之一,有時甚至會比偷搶更快。
柴林道:“卻不知華少爺想要怎樣去賭?”
華不石道:“先前因爲海盜圍島,‘紫霄大會’的犬王對決被迫延期,如今海盜已經退去,就應當選定好時日,舉行這最後的一場鬥犬之戰了。”
柴林道:“華少爺莫非是想用犬王之爭來賭勝贏錢麼?”
華不石道:“不錯。這一場犬王之戰,我想大倉城裡的絕大多數賭徒都定會看好呷羅狸,我們把現有的全都銀兩都押在公主的身上,如若贏了便可解決造船的缺錢之困了!”
姚元孝搖頭道:“這般做的風險實是不小,況且‘紫霄大會’有鬥犬的東主不準參與賭錢的規矩。”
華不石道:“既然是賭,就肯定會有風險,至於‘紫霄大會’的規矩倒是無礙,只要你們信得過在下,吠天樓可以宣佈退出‘紫霄大會’,就可以參與賭錢啦。”
公主本是代表“萬金堂”參加“紫霄大會”的鬥犬,吠天樓和華不石只不過是受僱傭的訓狗者,只要退出大會,自是可以不受“東主不得參與賭錢”的規矩所限。但是吠天樓的鬥犬寶亮也已闖入了大會前四名之內,雖然輸給了呷羅狸,但若退出便是於放棄了前四的紫霄排名,這個代價亦是不小。
柴林道:“華少爺若肯放棄紫霄排名,自是不受大會規矩的約束,但卻不知道公主獲勝可有多大的把握?”
華不石道:“實不相瞞,那頭西班牙的鬥犬呷羅狸,不僅有頂級的天賦血統,其年齡和體能也俱在巔峰,而且所受訓練極是得當,更擁有許多拼鬥經驗,要說它是天下最強的鬥犬亦不爲過。現在的公主與它相鬥,即便用上藥物輔助,也至多不過兩三成的獲勝可能。”
姚元孝道:“只有兩三成的可能,就把我們所有的銀兩都押上去,實是太過冒險了,我看此事切不可行!”
華不石卻道:“姚長老莫要着急,且聽我把話說完。華不石說的兩三成的希望,乃是現下的情形,只要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對公主加以訓練,應該能將獲勝的可能提升到五成。”
姚元孝道:“即便有五成,也只不過是對半之數而已,而且僅用一個月時間,華少爺真能把公主的實力提升許多麼?”
華不石道:“在下既已說出,自是能夠做得到。不過此事的風險也確是存在,要如何定奪,還在於你們。”
姚元孝沉着臉默不作聲,雖然“萬金堂”的碼頭生意和“紫霄大會”一向都由他主管,但姚元教行事向來保守,對這般去賭博冒險顯然不甚贊成。不過此事的決定之權,卻還在城主大小姐司馬如蘭的身上。
只見司馬如蘭一拍桌案,說道:“蘭兒已經決定,就拿我們所有的銀兩去賭好了!蘭兒相信華先生和公主都很有本事,定是能夠取勝的!”
這位蘭兒大小姐的膽子倒大得很,對華不石更是信任有加,不過把他和大白狗公主相提並論,卻是令得這位大少爺甚是尷尬。
柴林道:“蘭兒侄女所言不借,如果造不出斬龍艦,我們大倉城就擺脫不了‘黑龍宮’的威脅,朝不保昔,最終仍是難免被海盜攻破,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奮力一搏,以求得一條生路。”
這位柴家主是頗有遠見的人,亦是知道造出斬龍艦對於如今大倉城的重要。而姚元孝心中反對,但是眼見司馬如蘭和柴林全都支持,他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了。
華不石說道:“既然蘭兒小姐和兩位長老全都同意,我們便將‘紫霄大會’犬王之爭定在一個月之後舉行,並把此事告知貢戈拉先生,再發出告示貼到大倉城中各處,好讓那些賭場堂口和城裡的賭徒們都有所準備,我們便可以與他們好好地賭這一場。”
司馬如蘭道:“好啊!請姚長老這兩日就去辦理此事吧,再把門派裡所有可用的銀兩都交給華先生。”
姚元孝躬身道:“屬下遵命。”
華不石目光閃動,望着司馬如蘭,忽然道:“蘭兒小姐當真對我這般相信麼?”
司馬如蘭道:“‘萬金堂’這些日子能維持下來,全就是依仗着華先生的相助,如今蘭兒若不相信華先生還能信誰呢?”
華不石微笑道:“蘭兒小姐太過擡愛了。不過你們若真的相信華不石的本事,我們不妨把賭注再下得更大一些!”
※※※
在大倉港的西側,有一座並不算太高的山坡。此時正值仲夏,正是草木最爲繁盛的季節,山坡上綠樹蔭蔭,青草遍地。從坡頂向海灣的方向望去,是一片碧海藍天的美麗海景,而整個大倉港也全都能夠盡收眼底。
大倉城的地形甚是平坦,這座小山坡便是城中唯一的高地,儘管不在城市的中央,卻也位於港口旁邊,且坐山觀海,地勢可謂是得天獨厚。
山坡頂上有一片白色房屋,乃是一座豪華宅邸。與尋常的前廳後園的中式院落有所不同,這座宅邸的正前方是一個雕花鑄鐵的大門,一進了門就是頗爲開闊的草坪花園,在花園的正中央卻有一座四五丈高的雄偉建築。
這建築由白石修砌而成,也完全是西歐的建築式樣,在屋前也沒有中土富貴人家常見的石獅子,而是一座胯騎着戰馬,手提着長槍的騎士雕像。而在大門內外和院中,則散佈着多名手持着火槍的守衛,在來回巡視。
這種地方,當然不是普通平民百姓能夠居住的。山頂上的白色的建築,便是大倉城裡來自西方國度最大的船貨商人,西班牙貴族貢戈拉的私家宅邸。
當管家跑來向貢戈拉稟報,城主大小姐和吠天樓的華少爺來訪時,這位船主大人正在建築後面的花園裡瞧看着呷羅狸的訓練,而黑人馴獸師薩克就站在他的身邊。
在貢戈拉麪前的圍欄內,除了銀灰色的西班牙鬥牛梗之外,還有另外三頭鬥犬。這些鬥犬的體型壯碩,顯然也都不是弱者,但此刻卻全都被呷羅狸撲咬得狼狽不堪,四散奔逃,全無還擊之力。
“把客人帶到會客廳裡去,告訴他們我馬上就過來!”貢戈拉對管家吩咐道,一雙眼睛卻並沒有從圍欄內的鬥犬身上移開。
這時卻聽到有人大聲說道:“貢戈拉先生不用客氣,我們就在這裡談話不也很好麼?”
貢戈拉扭頭看去,卻只見華不石正從房屋一側的小路上走了過來,在他身邊的白衣少女,正是城主大小姐司馬如蘭。
貢戈拉連忙抱拳道:“司馬小姐,華先生,大駕光臨寒舍沒有出去迎接,真是對不起!”
這位西班牙商人與中國商人做生意的時日不短,不僅已學會了漢語,對於中土通用的禮節也學得有模有樣,只不過他一頭銀灰色的頭髮,留着兩撇捲起的鬍鬚,又穿着一身西洋人的裝束,施起中土的抱拳禮來卻令人感覺有些不倫不類。
華不石和司馬如蘭各自還禮。貢戈拉道:“這裡沒有地方可坐,我們還是到大廳裡去談話吧!”
華不石道:“剛纔在下從大門進來時,就聽到了犬吠聲音,便猜想貢戈拉先生定是在後面訓狗,這才繞行而來。這花園裡的景色優美,空氣清新,又有訓狗可以觀看,我們何必到廳裡去呢?”
貢戈拉哈哈一笑,說道:“好吧,只要你們不介意,當然可以留在這裡。本人訓狗是從來不怕外人觀看的,即便是華先生這樣的馴獸專家也沒有關係。”
華不石亦笑道:“在下不久前還對別人說過,貢戈拉先生的鬥犬呷羅狸,乃是全世界最強的鬥犬。做爲強者,當然沒有畏首畏尾的必要。”
聽了這位大少爺所言,貢戈拉眉開眼笑,顯是十分高興,說道:“謝謝華先生的誇讚,本人會記在心裡的!”
他朗笑了幾聲,才問道:“兩位今日來到這裡,不是隻爲了誇獎我訓練的鬥犬吧?”
司馬如蘭道:“我們今日前來,是爲通知貢戈拉先生,‘紫霄大會’的最後一場犬王之爭,擬在八月初八舉行,亦即一個月之後,貢戈拉先生若無異議的話,就請際時做好準備。”
貢戈拉道:“本人當然沒有異議,其實我們早就做好了比賽的準備,都怪那幫令人討厭的海盜,要不然呷羅狸現在已經是‘紫霄大會’的犬王了!”
他目光一轉,忽然又問道:“兩位今天來,不會只有這一件事情吧?”
如果只是爲了通知鬥犬大會的舉行時日,“萬金堂”只須派一名幫衆前來便可,完全用不着司馬如蘭和華不石親自登門,貢戈拉不愧是精明老練的商人,立時就想到了面前兩位客人來訪,肯定還有着其它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