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計劃,刺殺發動時首先攻擊的目標,是三輛馬車中的最後面的一輛,而出手的只有三名殺手。
車仗周圍有多名護衛,這三名殺手都極擅突襲,裝扮成平民百姓,悄悄接近倏然出手,瞬間便砍殺了三人,衝向馬車。
驚現鮮血,街面之上頓時大亂,人們四散奔逃。
車仗之中的護衛們雖是猝不及防,應變亦是不慢,紛紛跳下座騎,拔出兵刃迎戰。三名殺手還未衝到車前,便被擋住,雙方拼殺在了一起。
護衛畢竟人數衆多,很快就包圍了那三名殺手,要將他們一舉成擒。然而,這也正是刺殺計劃的制定者施青竹早已預料到的情形,此時“天誅”的第二批殺手正好發動。
第二批殺手有五人,武功也比前一批的三人更高,其中的最強者便是葛力,他們襲擊的目標,卻是最前方的一輛馬車。
這是一個典型的聲東擊西的謀略。大多數護衛已最先出手的三名殺手吸引了過去,在第一輛馬車之前僅留下了四人防衛,倏遭突襲之下還不及抵抗便都倒了下去,而葛力一腳踢開車門,提着大屠刀縱入車廂。
一聲女子的慘叫之聲在車廂內響起,當葛力跳出車廂之時,大屠刀的刀刃上已染有鮮血,毫無疑問,坐在車內之人已遭毒手。
在後車之前包圍了三名殺手的護衛們,此時才反應過來,頓時分出了十餘人向葛力等人衝了過來,雙方人手再度混戰在一起,而這時街上卻有“不得了啦,有人行刺聖駕!”的喊叫之聲傳了出來。
聽到喊叫,厲虎不由得一愕,難道這三駕馬車之中,有一駕車廂裡坐着的人是崇禎皇帝朱由檢麼?
不過僅片刻之後,他便恢復了平靜。厲虎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對大明朝的官府也向來沒有好感,即便是想到此次行刺的目標可能是皇帝,他也不過是略感驚異而已,並不致於因此而畏懼,心裡更不會有“這般做是大逆不道”的想法。
從刺殺開始直到現在,厲虎和他周圍的四名殺手都還未曾有過動作,因爲依照計劃,他們是第三批,最後出手者。
坐在中間那輛車裡的,無疑是這三駕馬車的隊伍當中最重要的人物。
厲虎做作此判斷,並不僅因爲一般車仗之中重要者大多居中,他還發現護衛裡最強的幾名高手,大多守在了那輛馬車的旁邊。
施青竹的情報頗爲準確,保護車仗的三十名護衛當中,確有八個人的武功明顯更高一些,而其中最強的兩人,是一名手持着九環刀,身材壯碩的中年人以及一名二十來歲使劍的青年。
當車仗驟然遇襲時,這二人的反應最快,立時就抽出兵器,可是即便在最前一輛馬車中的人被葛突襲殺死時,他們也沒有離開過居中的那輛馬車,顯然是肩負有保護車中人安全的重責。
施青竹的計劃,在葛力等九人與一衆護衛纏鬥時,厲虎和四名殺手突然現身,強攻殺死最後一駕馬車裡的人,然後集中十三名殺手的力量,圍殺中間一駕馬車。
再一次故技重演,使用聲東擊西的辦法,把餘下的兩輛馬車個個擊破,這本也是十分聰明的計謀,然而厲虎卻並不打算依照計劃行事。既然已知道了坐在居中一輛車裡的是最重要的人,那麼他的目標便只有那個人!
所以,當與另外四名殺手藉着人羣掩護,朝居後一輛車馬移動時,厲虎卻如游魚一般躥向了最前的那駕馬車。那駕馬車中之人已被葛力擊殺,守在車旁的護衛也都身首異處,連車伕亦早逃開,現已是一輛空車。厲虎來到車前,輕輕一縱身便跨上車轅,坐到了車伕的位置上。
居中的那駕馬車旁邊護衛重重,厲虎若是直接強突,決計難以衝到近前便會被擋住,所以他纔想到利用這輛空車。
厲虎牽拉繮繩,調轉馬頭朝居中馬車的方向,拿起車伕未及帶走的馬鞭,揚手“啪”地一聲抽在了馬臀之上。馬匹發出嘶鳴,拉動馬車奔跑起來。
此時“天誅”的殺手們都已發覺厲虎的舉動,與原本的計劃不符,有人喝道:“王蟲!你做甚麼,膽敢不聽號令麼!”
厲虎當然全不理會,手臂連揮,幾記馬鞭重重地抽出,拉車的馬匹吃痛,頓時跑得更快,瞬間便已衝到了居中那駕馬車的近前。
車前站着多名護衛,悶響聲中,當先的一人被撞得直飛了出去,餘者眼見着馬車橫衝直撞過來勢不可擋,只得紛紛退避。
忽聽得一聲暴喝:“鼠輩大膽!”
但見一道人影從旁邊躥出,手上寒光一閃,拉車的兩匹牝馬,馬頭竟同時被斬斷,鮮血噴出,濺起三尺來高!
此人正是那名手持九環大刀的中年壯漢,他一刀便斬斷了兩匹馬首,足見出手力道之猛!
拉車的兩匹無頭馬失蹄倒下,但馬車的前衝之勢不減,仍是直撞向前。車轅上的厲虎雙足一蹬,已然騰空縱起了丈餘,如蒼鷹搏兔一般,直撲向居中的那輛馬車,躍在空中之時,藏在衣衫裡的短刀已被他抽到了手裡。
如此猛烈的撞擊之下,兩輛馬車想必都得撞壞,厲虎早就做好了打算,要趁亂躍至近前,持短刃挾制住馬車裡的重要人物。然而他還躍在空中時,卻忽然發現情形有些出乎意料。
“砰”地一聲巨響,兩駕馬車的車廂重重地撞在一起,卻僅有一隻車廂破碎,另一隻竟然完好無損,正是居中那駕馬車的車廂。
兩駕馬車的車廂皆是刷着紅漆,雕花繡龍甚是豪華,從外表看上去沒有太大的分別,然而其堅固的程度卻相差甚遠。一撞之後一隻幾乎變成了碎片,而另一隻連一點兒凹印傷損也沒有,可見其材質完全不同。
此時厲虎的身形已落到了馬車的車頂。他不及多想,伸手去拉車門,車門卻被從裡面拴住,全然拉不動。
進不了車廂,挾制人質自然全不可行,他但覺眼前寒光閃動,一刀一劍已然攻到,正是護衛之中最強的兩名高手,那使九環刀的中年人和那名使劍的青年!
厲虎翻身疾轉,九環刀劈空,“當”地一聲砍在了車廂之上,火星四濺!
剛纔中年壯漢一刀斬殺了兩馬,此刀的鋒利可見一斑,然而車廂上被一刀砍中,卻是一點痕印也未留下,原來這駕馬車居然是用精鋼所鑄成的,其堅硬的程度比普通的刀劍兵器更甚!
要造出這種馬車自非易事,其造價也定然不菲,而能坐在這種馬車裡的人,其身份就更是非同小可。
不過此刻的厲虎都顧不得去想這些,他蜷身在車頂疾滾,閃過了中年壯漢兩刀,手裡短刀舞動,已與那名使劍的青年搏殺了五招!
“嗤”地一聲,厲虎右肩上的衣衫,已被劍鋒劃破了一道口子。
那中年壯漢腕力強勁出刀猛悍,但厲虎終究還是能看清刀路,及時閃避,然而另一名青年的劍法卻極是精妙,刺來的幾劍俱是變幻無方,如纏絲飛旋,讓人無可尋跡,逼得他幾無招架之能。
厲虎卻不知道,僅這幾招交手,中年壯漢和青年劍客的心裡亦是吃驚不小,俱是沒有想到以他們的武功和身份,二人聯手竟還拿不下眼前這一個模樣並不出衆的殺手。
這中年壯漢姓呂名榮,而青年劍客名叫藍浩辰,二個人都是大內錦衣衛正五品的統領。
以往錦衣衛之中曾有過“南孫北薛”之說,指的是孫獨鶴和薛原兩位指揮使,這二人已先後身亡,而現如今最強的高手便是這藍浩辰和呂榮了。
尤其是藍浩辰,年紀雖不算長,但所修習的一門上乘劍法大有淵源,儼然已有了錦衣衛第一高手的名聲,若以武功而論,便是較之以往的孫薛二人,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錦衣衛當中最強的二個人,在聯手之下居然還奈何不了一名刺客,這種事傳了出去,大內錦衣衛當真是要威風掃地了!
厲虎當然不知藍呂二人心中所想,他只覺得對方的武功甚強,如果與他們多做糾纏定是無益,身形向前疾滾數尺,脫出了藍浩辰的劍圈,從馬車的頂篷落下,在半空中飛出一腳,把坐本下面的車伕踢得跌了出去,自己則穩穩落在了車轅之上。
“啪啪”兩響,車前的兩匹馬臀上各吃了狠狠的一鞭,咆叫一聲,頓時發蹄直往前衝!
居中的這駕馬車不僅車廂堅固無比,車轅上的兩匹馬亦是千里挑一的良駒,比之先前那輛馬車所配的牝馬要好得多。厲虎揮鞭驅使,兩馬奮蹄衝出,立時撞開了阻在前方兩名護衛,拉着馬車沿天橋大街馳了下去。
原本天橋大街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羣,但經過了剛纔的一陣混亂,大家紛紛四散奔逃,如今已跑掉了一大半,街面上頗爲空曠,厲虎駕着馬車直馳而前,竟然並無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