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萬金明白到自己闖下了大禍,面容悽慘,眼淚都快要流了出來,此時也只好硬着頭皮走到葛老太爺的身邊,伸嘴在他耳邊低聲將事情講述了一遍。
聽得葛大管家的敘說,葛剛語臉上更是陰沉,心中怒罵不已。這該死的奴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竟爲了一個女子去招惹“惡狗門”這等難纏的勢力,跑到人家的藥園去鬧事,現在對方找上門來,反倒成了“葛家堡”理虧!
“孫家姐妹欠銀的借據現在何處,快去取來!”葛剛語吩咐道。
葛萬金連聲稱是,一溜煙地出門去,很快便跑了回來,將幾張紙契交到了葛老太爺的手裡。
葛剛語看了看那幾張紙契,又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和借據放在一起,站起身來,走到華不石的面前,說道:
“到貴門藥園討債之事,都是下人胡鬧,老夫並不知情。這是孫家小姐的借據,請華公子收回,還有五百兩紋銀算作對貴門的補償,得罪之處,還請公子海涵一二!”
他此舉算是給足了“惡狗門”面子,不但免去了債務,一分錢也不要,還拿出銀子做賠償。“葛家堡”把事情做到這種地步,也算是忍讓到了極限,即使之前對“惡狗門”有所得罪,於情於理也說得過去了。
華不石拿過葛剛語送上的借據和銀票,看也不看,隨手遞給身邊的孫巧雲,道:“孫姑娘,你瞧瞧這東西可對?”
孫巧雲接在手中,察看完畢說道:“稟公子,這正是我姐妹所欠銀兩的借據和五百兩銀票。”
華不石點了點頭,從孫巧雲的手中拿過借據和銀票,忽然扔在了茶几上,眼睛一瞪,道:“適才我已說過,本少爺向來有債必償,有仇必報,既欠了‘葛家堡’銀兩,就一定會如數償還!葛家主此舉,是以爲我‘惡狗門’還不起債,把我們當叫花子打發麼!”
他聲色俱厲,語氣蠻橫,絲毫不留餘地,一幅十足的仗勢欺人,不可一世的惡少爺作派。
葛剛語的脾氣再好,此時也不禁有些怒形於色。若是好言相商能夠湊效,他自然是不想與“惡狗門”衝突,但這華大少爺明明是無理取鬧,一點面子也不肯給。這般下去,反正遲早要翻臉動手,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對方只來了六人,其中這位華少爺和那孫家的小姐都不會武功,葛剛語是老江湖,早就已看了出來。對方的高手只有四人,真要一戰,“葛家堡”也沒有懼怕的道理。
當下,他沉聲說道:“華少爺既然一定要償還債務,葛某自也不會阻擋,不知你想要怎麼還?”
華不石道:“你我既都是江湖門派,還債自然也要按江湖上的規矩。”
葛剛語道:“江湖上的規矩又如何?”
華不石道:“素聞‘葛家堡’有四個老爺,人稱‘葛家四大金剛’,均有萬夫不當之勇,本少爺今日也帶了幾個徒弟來,想與葛家的四條好漢切磋一下武功,每場押注三百兩花紅,若我們贏了,正好抵消所欠的一千二百兩銀子,你們‘葛家堡’只須贏得一場,本少爺立刻還清銀兩走人,‘惡狗門’今後再也不找葛家麻煩,如何?”
葛剛語冷笑不語。
所謂江湖上的規矩,只是一句空話。江湖上的事,本就沒什麼規矩,若非要說出規矩,就是誰的拳頭大誰有理。這個規矩倒是放之四海而皆準,想不遵守都不行!
對方只有四人能打,葛家堡卻有數十家丁,再加上葛家父子五人,人多勢衆,又何必與對方一對一比武較量,真要開打一擁齊上以多欺少就是!
既然要打,那就須得斬草除根,進堡的這六人就一個都不能放走,全都得把命留下!葛剛語也算得上是一方的梟雄人物,當然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然而,正當他想要下令羣攻,卻見那華大少爺微微一笑,道:“這廳中環境倒也不差,又有這許多兵器,正是比武的好地方,只是閒雜人等太多了些。朱洪,厲虎,你們把這些家丁下人都請出去,省得他們在此礙事!”
兩人答應了一聲,便朝着那羣家丁走了過去。
“大家一起上,做了他們!”叫喊的是葛家大老爺葛蒼龍。
不過,他僅是叫喊,卻一步也沒有上,因爲,一柄劍忽然出現在了他面前,劍尖已頂在他的咽喉上!
劍尖刺破了皮膚,一滴鮮血從葛蒼龍的脖頸中滲出,一個聲音響起:“你們最好別動,否則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說話的是俞千里,頂在葛蒼龍喉嚨上的正是他的劍!
葛蒼龍的額頭上冷汗直冒,他武功不弱,卻完全沒有看見這柄劍是怎樣刺過來的,這獨臂青年出手實在是太快!
不僅是葛蒼龍促不及防,就連葛剛語也不及救援,就眼睜睜地看着大兒子被人制住,成了對方的人質!他只得急頓身形,凝身站住,此時輕舉妄動,只會讓兒子白白丟了性命。
朱洪和厲虎已走到了那羣家丁的面前。
朱洪推出一掌,一根齊眉棍如同稻草杆一般斷成了兩截,持棍的人倒飛五六丈,慘叫着直接摔出了門外。
第二掌拍出,斷的是另一名家丁的肋骨!
厲虎用的卻不是掌,而是腳。別人還沒來得及向他攻擊,他就已經踢出了三腳,三名家丁已被他踢飛,跌了出去。
數息之間,大廳裡數十名葛府家丁就已一個不剩,除了前面的五六人被朱洪和厲虎打了出去,更多的則是自己逃出了門去。就連葛家大老爺那樣的好漢都被人家一招就制住了,他們這些做下人,誰還敢去逞什麼英雄?
華不石端坐在椅上,笑嘻嘻地看着廳內的葛府人等被肅清乾淨,開口說道:“這些雜魚走了,地方果然寬敞了許多。朱洪,厲虎,你們守住這大廳的前後二門,若有閒雜人等敢亂闖,就殺了吧!”
朱洪和厲虎應聲稱是,走到了前後兩扇門邊,站立不動。俞千里卻從葛蒼龍的咽喉間收回了長劍,後退兩步,回到華不石的身邊。
華不石轉過臉,對葛剛語道:“葛家主,我們說好了是比武切磋,若要破壞了規矩,就別怪本少爺不講情面,掃平了你這城堡!”
這惡少爺好大的口氣!葛老太爺緊握雙拳,臉上一片鐵青之色。
對方守住了大門,不但是斷絕葛家的外援,還把他們父子五人困在了這間大廳中,看來對方早有算計,今日是吃定了“葛家堡”!
葛剛語此時已經看出,那朱洪和厲虎均是少有的高手,比他的四個兒子都要強不少,而那位獨臂劍客則更是厲害,他自己親自上陣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若是讓葛蒼龍等人與這幾個人比武,根本連一分勝算也沒有。
他怒哼了一聲,道:“華公子門下弟子武功高強,我‘葛家堡’不是對手,認栽就是了!”
既然沒有勝算,不如索性認輸,丟了臉面總比丟了性命強些,他倒是光棍得很。
華不石卻輕笑一聲,道:“比都還沒比,又怎知誰贏誰輸。靈兒,你便代‘惡狗門’出戰,去領教一下葛家四位老爺的功夫。”
白奕靈答道:“靈兒遵命。”
她走到了大廳中央,雙手叉腰站在當地,道:“我叫白奕靈,你們誰先來和我切磋武功?還是四個一起上,本姑娘也奉陪!”
她只有十四五歲年紀,生得嬌小玲瓏,纖腰不盈一握,身體顯得十分單薄,此時卻大言不慚地要以一敵四,簡直是不知死活!那惡少爺已是驕狂得很,想不到這小丫環居然比她的主子的口氣還大!
葛剛語心中一動,說道:“華公子剛纔說過,‘惡狗門’若是輸了,便還錢離開,以後不得再找‘葛家堡’的麻煩,可有此事?”
華不石道:“本少爺說出的話,自然不會不算數!”
葛剛語道:“那萬一比武中失手誤傷了貴門下弟子又怎麼辦?”
華不石道:“既是比武較技,一時失手在所難免,若有死傷,也怨不得別人!”
葛剛語道:“好,就是此話!”
他轉頭對四個兒子道:“你們四個,過去陪那位小姑娘過上幾招,領教一下‘惡狗門’的絕世武功!”
葛老太爺心中盤算,這位華大少爺定是仗着門派的勢力平日裡橫行霸道慣了,纔會如此驕蠻無理,但他畢竟不會武功,毫無見識,放着幾個武功高強的手下不用,卻偏派出這麼個小丫頭出來顯擺。
這小丫環腳步靈活,輕功應該不弱,但以一敵四,哪有多少閃避騰挪的空間讓她施展,而且她空着手沒有兵器,從她的呼吸之間能也看得出內力亦不算強,定然沒有多少攻擊力。自己的四個兒子就算打不過那幾個男的,難道還收拾不下這小丫環?
既然對方自己口出狂言要以一敵四,他就得理不饒人,叫四個兒子合戰這小丫頭,那惡少爺輸掉了比武,想必也沒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