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閃電突然劃破黑夜的天空,緊接着一道悶雷“轟”的一聲從天際邊炸開,大地彷彿被巨靈神用巨大的錘子狠狠砸了一下,從遠處傳來的悶響聲如萬馬奔騰一般。
孫靖邦擡頭看去,不由爲何,心裡突然多了幾分悶悶的不舒服感,那感覺就像有人在他的心口上有什麼東西紮了下,心尖上是說不出口的難過。
這夜是如此幽暗。
孫靖鬆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守在大營外的徐明一見,忙上前小聲問道:“二爺怎麼來了?”
孫靖鬆往大營裡看了一眼,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徐校尉,在這裡你是我的長官,不要叫我二爺。我哥還沒睡嗎?”
徐明嗯了一聲:“沒睡呢,這都一天一夜裡,勸了幾次,可是……”
孫靖鬆一聽,不由輕嘆:“他就那性子,勸不了的。你……你小心照顧着就成。”說完,孫靖鬆悄悄走進大營。
還不等他走近,正站在書桌前看着地圖的孫靖邦頭也不擡的說了一聲:“這麼晚,怎麼還不睡?”
孫靖鬆走近,看着他的兄長,反問了一句:“大哥也知道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孫靖邦擡頭看去,第一眼看到的便孫靖鬆被紗布包裹着的左手,看到紗布上透出來的血,孫靖邦不由眉頭一皺:“你沒事吧?”
孫靖鬆順着孫靖邦的眼光看去,然後裂嘴一笑,擡起手得意的揚了揚:“小事小事,不就是虎口裂開了嘛,不礙事,我還可以上戰場殺敵呢。”
孫靖邦卻一板臉,喝斥道:“孫靖鬆,戰場可不是兒戲,你當你尉末的兵士是什麼人?”
今天早晨,孫靖鬆所在的左營在萬里關以南七十里地遇到一隊尉末騎兵,好在對方人少,加之孫靖鬆他們早有防備,兩軍雖有交戰,可是從結果而言,是孫靖鬆他們取得了勝利,而孫靖鬆在此過程中受了一點小傷。
一見孫靖邦不高興,孫靖鬆忙正色道:“大哥,你一向知道我是個怕死的人,斷斷不會做出沒頭腦的事情,這的確是小傷呀。”孫靖鬆心裡其實很納悶,就他手上的那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孫靖邦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傷口才是讓人看了害怕,和孫靖邦一比,孫靖鬆這點傷就如同被小貓抓了下而已。
見孫靖邦又要教訓他,孫靖鬆搶先開口:“大哥,我可是孫家的好兒郎,不會因爲這點小傷就害怕膽怯的。還有,你可不能因爲我受了傷就格外的照顧我呀。要是你不讓我上戰場,我……我就對外公佈咱倆的關係。”
孫靖邦本來是有點生氣,可是不知爲何,聽了孫靖鬆這話,他是又好氣又覺得好笑。是,當早上聽說孫靖鬆遇敵受傷後,他這心裡就一直不是滋味,可是此時聽了孫靖鬆的話,他只覺得他這兄弟真的長大了,也懂事了,是真正的孫家兒郎。
“少拿你這‘鎮國侯的弟弟’的身份說事,我只是希望下次再遇到今天早上的事情,你要多注意安全。”
見孫靖邦口氣不似之前那麼嚴厲,孫靖鬆忙道:“知道了。對了,大哥,我來找你是有事和你說。”
“說吧,什麼事?”孫靖邦示意孫靖鬆坐下說話,倒了一杯茶給他。
孫靖鬆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後沉聲道:“這馬蹬是我今天早上撿到的,你仔細看一下,這工藝還有這鐵含量都不像是尉末能造出來的東西。今天早上我們遇到的那隊尉末騎兵,雖然只是短暫接觸,可是卻能明顯的看出他們現在的裝備明顯比幾年前好,而據我所知,最近這五年,尉末的鐵器生產一直不高,而這樣上好的裝備出現先鋒騎兵身上,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孫靖邦伸手將桌上的馬蹬拿起來湊到燈火下仔細看了看。的確,就這做工不像是尉末能打造出來的,停戰的這五年,雖然皇朝一直有大量的鐵器運到昌都,可是按理說上好的鐵器應該會用到步兵身上,而不是裝備給騎兵,是有古怪。
孫靖鬆又道:“哥,這場戰爭明面上看起來,尉末和草原十二部準備的相當倉促,可是看到這馬蹬時,我只有一個想法,這是一場精心準備了很久的戰事,目的就是爲了趁我們不備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聽了這話,孫靖邦不由笑了起來:“難得你能看得如此通透,看來,尉末的狼子野心已經暴露無疑了。”
可是孫靖鬆並沒有因爲孫靖邦對他的認同而感覺到得意,他反而是擔心的神色:“哥,你應該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麼,這朝中……朝中是否有人……是否有人……”
不等阿孫靖鬆把話說完,孫靖邦衝他比了一個小聲的動作。
“這事你還和誰說過?”
孫靖鬆忙搖搖頭:“我沒和誰提起過,這只是我的猜測。”
孫靖邦聽了這話,不由暗中長舒一口氣,他看着孫靖鬆認真的說道:“二弟,這話切記不能對外人提及,聽到沒有?”
果然如此,果真如此。
證實了心中所想,孫靖鬆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哥,我知道這裡面的輕重。你放心,今天的話我不會再對第二個人提起。”
見孫靖鬆如此明白事理,孫靖邦除了感慨自家兄弟的成長,卻也不得不擔心起來。
“從種種跡象看來,這場戰爭真正倉促的其實是我們,到目前爲止,這京裡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據前方回報,尉末大軍最遲二日後就到了萬里關八十里外,而我們的軍隊卻不知道何時才能到達邊境。此後,我恐怕沒有太多的時間看顧你,你自己在營中要萬事小心,切勿衝動。”
孫靖鬆慎重的點點頭:“哥,我知道,我會小心的。你……你也好生保重。爲了我,爲了娘也爲了大嫂,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聽到如此關切的話,孫靖邦忍不住伸手摸摸孫靖鬆的頭,久久之後,他輕聲道:“放心,有我在,我絕不讓那些北方蠻子踏進中原一步。”
兄弟倆人大約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孫靖邦便打發孫靖鬆先回去休息。
孫靖鬆前腳才離開,徐明就進了大營。
“侯爺,朗大哥來消息了。”徐明將一張紙條遞給孫靖邦。
孫靖邦忙接了過來,展開一看,卻一下就皺起眉頭。
徐明在一旁忍不住小聲問道:“侯爺,是不是有事?”
孫靖邦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了徐明。
——嫂稱那物就在麗院的櫻花樹下,望兄長小心保管。另京城三弟已起二心,兄長諸事謹慎而爲。
徐明看的是一頭霧水,不解的擡頭問道:“侯爺,夫人這是什麼意思?麗院,咱們府上好像沒院子叫這名呀。還有,三弟指的是誰?”
孫靖邦久久沒說話,他示意徐明把紙條給燒了,當紙上的最後一字在火光中消失時,他沉聲道:“京裡出事了。”
徐明一怔,猛的向孫靖邦看去。
京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