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雲凌一句“搶人”成功讓孫靖邦失了冷靜,不過只是一個眨眼功夫,孫靖邦身上瀰漫着一種令人膽顫的肅殺,那是一種令人害怕恐懼的冷,讓人從骨頭裡感覺到不可言喻的顫慄與深不可及的恐惶,讓人有一種只有臣伏於他腳底的強大氣勢。
林雅蓉緊跟着孫靖邦出了屋,當孫靖邦臉上神色突變之際,他身上揚起的冷意似刀般將林雅蓉生生逼退兩步,後背緊緊挨着門,林雅蓉只覺呼吸漸重,似有一根細絲纏繞在心臟之上,只要微微一動,便可鮮血直流。
四下看了看,林雅蓉並沒有看到朗雲凌的身影,正在她奇怪時,只聽左邊假山後一聲“噫”的輕呼,林雅蓉眼前一花,她看到的只是孫靖邦的一抹殘影,然後青園外傳來巨烈的打鬥聲。
此時,林雅蓉只覺雙腳無力,半分也動彈不得。朗雲凌縱是殺人無數,可是面對孫靖邦,林雅蓉相信朗雲凌絕不及孫靖邦半分,十二年征戰,死於孫靖邦鐵刀下的敵人恐怕要用城池來裝,孫靖邦纔是真正負血百里。
青園外的打鬥聲持續的並不是很久,沒一會,只聽朗雲凌哈哈大笑數聲:“不虧是鎮國大將軍,如此身手讓人不容小覷。可是,我想走,也沒有人能留下我。”最後一個“留”字聲落,朗雲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到了青園後門,如此輕功,的確是江湖一流高手。
孫靖邦大喝了一聲:“兀那賊子,哪裡跑?”他緊跟着朗雲凌往後院去了。
打鬥聲激起了府裡衆人的注意,很快,管家帶着護院和家丁小肆跑進青園,一見林雅蓉,管家忙上前道:“夫人,您沒事吧?”
林雅蓉搖頭表示無礙,她道:“老爺追着賊人去了後院,你們速去幫忙,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那賊子抓住,就是打死人也不要緊,快去。”
管家聽林雅蓉口氣嚴重,手一揮忙帶着護院往後門跑去。
不知什麼時候,綠蝶走到她身旁,四下看了看才小聲道:“夫人,人出了南城門纔到十里亭就換了馬車,在城西停了大約半個時辰,就又往南邊去了。”
林雅蓉嗯了一聲:“辛苦你了,一會若是老爺問起,你知道該怎麼說了吧?”
“奴婢明白,奴婢心裡有數。”
林雅蓉滿意的輕點頭,想了想,又打發綠蝶去看孫靖鬆,她自己去了沁園。
“發生什麼事了?”老太太本在小睡,聽到下人來稟,慌慌張張起了身。
“好像是來找麗雲的。”朗雲凌一聲搶人全府上上下下都聽到了,見老太太問,林雅蓉也沒隱瞞。
“什麼?”老太太一怔,臉有驚色,“那人……那人可是……”
似乎明白老太太想問什麼,林雅蓉輕點頭,道:“娘,應該就是他了。”
老太太皺着眉,一臉怒意,是哪個不要臉的傢伙敢到孫府來鬧事?更何況還是個採花賊。一想到孫麗雲那肚子,老太太心裡越發恨了起來:“你說靖兒去追那賊子了?”
“是,我想以夫君與徐明的身手定能把人抓住。娘,您且安心。”
重重哼一聲,老太大坐在一旁一臉狠厲,林雅蓉絕不懷疑要是朗雲凌真落在老太太手裡,老太太也是有毒辣手段讓朗雲凌生不如死。
大約半個時辰後,管家來回稟,是喜憂參半,壞消息是孫靖邦沒能把朗雲凌抓住,好消息是朗雲凌被孫靖邦打中一掌,恐怕也逃不遠。
見孫靖邦臉色是鐵青中泛黑,林雅蓉也不由心裡直打顫,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孫靖邦如此生氣。深呼吸一口氣,她小心翼翼問道:“夫君,朗雲凌這事你待如何?”
瞪了她一眼,好一會後,孫靖邦沒好氣的冷哼道:“既然敢來我手上劫人,不好好招呼下朗雲凌,倒顯得我這做主人的沒禮數。”
林雅蓉聽了,心裡着實爲朗雲凌捏了一把冷汗,孫靖邦所謂的“招呼”一定滋味不好。
雖然沒有抓到朗雲凌,可是老太太深知孫靖邦的手段與能力,頓了下,老太太道:“靖兒呀,把人抓到就行,別弄死。”
恐怕孫靖邦已經有好久沒聽老太太喚他一句“靖兒”了,他神色一怔,然後纔不解的問道:“娘,您的意思是?”
“你先把人抓到再說,反正那姓朗的絕不能送去見官,咱孫家家大業大,多養一個人也不打緊。”
見老太太這話說的是輕描淡寫,可這其中的刀光劍影卻不由的讓人心寒,彷彿朗雲凌已經是案上魚肉,要死要活不過是老太太一句話。再一次,林雅蓉對朗雲凌表示了無限的同情。
幾人在沁園說着話,很快天就完全黑了下來,林雅蓉吩咐管家着人點起燈籠,只聽廊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林雅蓉轉頭看去,只見詩畫一臉慌張的走了過來。
林雅蓉不由眉頭皺起,略有不滿的問道:“這般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發生什麼事了?”
詩畫怯怯看了她一眼,忙道:“回夫人的話,是……是元嫫嫫來了。”
一聽“元嫫嫫”三字,林雅蓉臉上快速閃過一絲驚訝之色,然後她壓低聲音問道:“到底怎麼一回事?”同時,她使了一個眼色,站在她身後的綠蝶微點頭,悄悄出了沁園。
詩畫抿抿嘴,然後小聲道:“元嫫嫫受了傷,此時在大門外哭鬧,說什麼把人丟了。”
林雅蓉立馬聯想到一件事,事情似乎不妙呀。擰着眉,在沉默片刻後,她揮揮手打發詩畫進屋給老太太遞話去。不一會,只聽屋裡傳來一陣響動,然後便是孫靖邦的怒喝:“你再說一遍,元嫫嫫把什麼人丟了?”
林雅蓉心裡輕嘆一聲,擡頭正好見綠蝶轉返回來,她忙招招手,綠蝶走緊幾步上前來小聲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點點頭,讓綠蝶先退下,林雅蓉轉身打起簾子進了屋。
一見是她,孫靖邦大手一扯便緊緊抓着她,厲聲問道:“林雅蓉,你做了什麼?”
手腕上傳來一陣陣巨痛,林雅蓉強忍着手腕上的不適,低聲道:“夫君,麗雲出事了,你此時問我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有功夫來問她這是怎麼了,還不如先問問孫麗雲到底怎麼了。
老太太可不是孫靖邦,之前聽了詩畫的話就坐立不安,現在又見林雅蓉那神色,啞着嗓子忙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元嫫嫫怎麼又會受傷?麗雲……麗雲是不是出事了?”
林雅蓉沒說話,微微皺着眉擡頭看着身前的男人。孫靖邦臉上神色幾變,好一會後才慢慢鬆開了手。低頭看見,林雅蓉看到她左手腕處是烏青的指印,剛剛孫靖邦那一下,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力。
垂下手讓衣袖遮住手腕上的指印,林雅蓉輕聲道:“剛剛打發人去問了元嫫嫫,說是出城才走到半道上便遇到了一個黑衣大漢,二話不說就動起手來,馬車上都是些婦人哪是那黑衣人的對手,沒幾下除了麗雲所有人都受了傷,然後那黑衣人劫了麗雲就走,說是往東邊去了。元嫫嫫怕出事,在附近找了一圈,實在是找不到人,才駕着馬車轉回來報信。”
一聽麗雲被劫失蹤,老太太身子晃了晃眼皮一翻立馬暈了過去,驚得衆人團團圍了上來。林雅蓉也嚇了一跳,老太太這一昏讓她一時之間都忘了要說什麼。孫靖邦也急得在一旁直跺腳,忙不迭的吩咐人去請大夫。等一陣忙亂過後,孫靖邦纔想着叫徐明去打聽孫麗雲的消息。
等林雅蓉從沁園轉回青園,已近子時,進屋見孫靖邦還沒睡,林雅蓉雖覺得疲憊,還是強打精神問道:“夫君,明哥兒回來了嗎?有沒有打聽到什麼?”
孫靖邦陰沉着臉搖搖頭,見他眼睛看過來,林雅蓉這才注意到她的衣袖捲了起來,露出手腕上的印跡。孫靖邦眼眉一揚,突然問道:“你說會是韋家的人嗎?”
林雅蓉坐下來,想了好一會才搖着頭道:“不像,若是韋家的人恐怕不會只有一個人。剛剛元嫫嫫也說了,只是一名黑衣漢子,恐怕是朗雲凌。”
“可若是姓朗的,他見了麗雲後又何必跑來府上鬧事?”孫靖邦不明白。
林雅蓉嘆息的道:“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現在是半點頭緒也沒有,如果不是韋家又不是朗雲凌,那麼又會是誰?”
孫靖邦的眉頭擰得緊緊的,是呀,不管孫麗雲是落在韋家人手裡還是朗雲凌手裡,最少都沒什麼大事,可是如果是落在外人手裡,恐怕……
孫靖邦都不敢再想下去,看着林雅蓉,他眼裡又浮現一絲懷疑。
“元嫫嫫呢?把她叫來,我有事要問她。”
林雅蓉微愣,隨即道:“元嫫嫫已經回去了,我原是想着讓嫫嫫留下住一夜,可是今天發生太多事,元嫫嫫此時留在府裡倒不見得有什麼好處。再者,我是想麗雲這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元嫫嫫那邊也是條線索,所以送元嫫嫫離開時,我已經派人在暗中跟着元嫫嫫,應該很快就有消息傳回。”
孫靖邦原本也是想着從元嫫嫫身上下手,見林雅蓉已經提前做了安排,孫靖邦本來還有些話想問她,可是想了想,他什麼也沒說。
大約半個時辰後,徐明在屋外求見孫靖邦,孫靖邦出去了一會,等他再轉回時,臉帶慍色。他丟了一件物件在林雅蓉面前桌子上,語氣不佳的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林雅蓉定眼看去,不由的一驚:“這……這好像是麗雲身上的雲步搖。你哪來的?”
孫靖邦臉色不佳的開口道:“關盛送來的。”
林雅蓉心裡一頓,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