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煙,金明府太守家二小姐,才貌雙全,賢良淑德,曾被封爲一品誥命夫人,死於慶德二十一年春。
她是孫靖邦的前妻。
聽了林雅蓉的話,孫靖邦長時間沒說話。燭火下,他眼底的流光微微黯淡,良久,他低聲道:“你應該稱她爲夫人。”
林雅蓉自然知道她應該尊稱慕雲煙爲夫人,可是……不知爲什麼,就算聽出孫靖邦口氣裡的不滿,她還是開不了口。
暗自輕嘆一聲,林雅蓉低聲道:“夫君,該休息了。”
孫靖邦站着沒動,林雅蓉抿緊嘴,站起身,顫抖着手想去幫孫靖邦脫衣服,可是手還不及觸碰到他的身子,孫靖邦猛的伸手抓住她。
“還沒喝合巹酒。”孫靖邦走到桌旁倒了兩杯灑,轉身遞了一杯給林雅蓉。
雙手接過,林雅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擡眼向孫靖邦看去。而孫靖邦卻看着手上的清酒略有些出神,然後仰頭一口飲盡。
林雅蓉心底略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她平復心情,將手上的酒喝完。
將空酒杯放於桌上,林雅蓉大着膽子伸手幫孫靖邦脫下喜袍。整個過程,她一言不發,可每一個動作都很輕柔,待孫靖邦身上只着白色中衣時,他突然開口道:“不用了。”
林雅蓉立即停手,下意識退了一步,不想孫靖邦卻看着她道:“這不是皇宮,你不必如此。”剛剛那個動作林雅蓉全屬本能反應,完全忘了此時她不是在服侍宮裡的貴人。
林雅蓉有些不好意思,紅着一張臉喃喃道:“做習慣了,一時沒注意。”
孫靖邦看了她一會,然後輕聲道:“過來,我幫你將鳳冠取下。”
帶着幾分欣喜與激動,林雅蓉坐到牀上,微側過身,其實她在心裡還是有些懷疑,頭上喜鳳冠戴上不易,想取下來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可沒想到,孫靖邦只用了一會的功夫便將鳳冠取下,讓林雅蓉不由好奇,原想孫靖邦一介武夫恐怕不會做這些小事,如今看來孫靖邦也不乏細膩。然轉念一想,早聽說孫靖邦與慕雲煙恩愛齊眉,也許這些事孫靖邦以前也曾做過,沒由來,林雅蓉心底漸生諸多心思。
取下鳳冠,孫靖邦並沒有別的動作,林雅蓉只得自個把身上的喜服脫下,一狠心連中衣也脫了下來,此時她身上只着一件紅色鴛鴦肚兜。
可等她擡頭看去,孫靖邦已經掀開被子躺了下去,根本沒看她。
林雅蓉低頭看了一眼胸前,不由的苦笑一聲,也許她就不應該期盼着什麼。
睡前,她小心的將牀上和被子裡的花生蓮子拾了出來,整個過程孫靖邦一直閉着眼不說一句話。最後,林雅蓉將被子揭起一角,鑽了進去。
孫靖邦翻了一個身,林雅蓉不敢挨他太近,只好緊緊挨着裡牆,過了一會,她也翻了一個身,與孫靖邦背對背。
……
第二天,林雅蓉半醒半夢中感覺到身邊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她一下驚醒過來,睜開眼卻撞上孫靖邦的眼睛,定眼再看,孫靖邦似要起牀。
林雅蓉忙起身準備侍候孫靖邦洗梳,可是手才伸出被子,孫靖邦開口道:“天還沒亮,你再睡一會吧。”
“那夫君你呢?”見孫靖邦下牀套上鞋子,林花枝從牀上半支起身問道。
“我去書房看一會書。”孫靖邦頭也沒回,丟下這麼一句話,披上外衣就走了出去。
看看天色,天還沒亮,林雅蓉偏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紅燭,此時大概在寅時三刻左右。伸手摸摸空了一半的喜牀,林雅蓉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翻身裹緊被子繼續接着睡。
等林雅蓉再醒來時,孫靖邦已經穿戴整齊的坐在一旁。
躺在牀上看了他一會,林雅蓉不慌不忙的從牀上坐起身,略略收拾收拾,然後便聽到門外有人低聲道:“老爺,夫人,該起身了。”
林雅蓉穿上一件外披,才揚聲讓人進來。
房門被人推開,進來四個丫環,當先那個站定在她身前三步,然後福身行禮:“奴婢詩畫、友梅、綠蘭、綠蝶給老爺,夫人請安。”
“起來吧。”林雅蓉這時注意到最後面那兩個丫頭長的非常相像,一個穿着淡綠色的裙子,另一個穿着一條嫩黃千水裙。
“你們是雙胞胎?”
“回夫人的話,奴婢是綠蘭,她是胞妹綠蝶。”回話是穿淡綠色裙子的丫頭,大大的眼睛一轉,臉上神色很是活潑,不由的讓林雅蓉想起了她的小妹,立馬讓她對這個叫綠蘭的小丫環有了幾分好感。
可是不等她說什麼,當前說話的那個丫環開口道:“老夫人已經在正屋等了,老爺和夫人還是早些過去請安爲好。”
林雅蓉擡眼向那丫環看去,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細眼櫻脣,眼角向上微挑略帶着幾分風情,身子有些豐滿,裙子是暗花素錦,腰間掛着一方小小玉佩,成色不錯。頓了下,林雅蓉道:“你是詩畫吧,沒想到婆婆起的倒是早。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些端熱水過來侍候老爺洗梳。綠蘭,你同綠蝶過來,把我裙子放到衣架上。”
詩畫一聽林雅蓉打發她去端熱水,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她沒有說什麼,轉頭向一旁的丫頭使了一個眼色,後者忙道:“夫人,友梅侍候您起身。”而詩畫卻只是後退了一步,不見去端熱水。
友梅上前,擡手作勢來扶林雅蓉,可是眼睛卻直直落在了她身下的牀單上。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友梅捂着臉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坐在牀上的林雅蓉。
“跪下。”
林雅蓉板着臉,聲音不高不低,可是卻透着冷與不滿。
友梅愣愣站在那,似乎沒聽清楚一般,而等她看到林雅蓉臉上的寒意,腳一軟便跪了下去。
“知道錯哪了嗎?”
友梅隔了好一會才怯怯道:“奴婢不知,奴婢下次不敢了。”
“不敢什麼?”林雅蓉招招手,綠蘭是個機靈人,忙上前幫林雅蓉換衣服。
友梅都不知道錯在哪,只當不小心惹了林雅蓉不高興,憑白捱了一記耳光。
見友梅不說話,林雅蓉才慢慢開口道:“既然身爲孫府的丫環,就應該時刻牢記得自己的身份,孫家不是一般的大戶,你們要服侍要侍候的主子只有一個,是老爺。”
話到這,只要不是一個笨蛋,也應該聽明白林雅蓉話裡的意思。而林雅蓉也不再多說,眼睛越過友梅,落到了詩畫身上。
詩畫臉色略有些蒼白,見林雅蓉看來,詩畫勉強擠出一個笑,忙出門將熱水桶拎了進來,這次不用吩咐,往銅盆裡兌了適量用水後小心端到孫靖邦身前,低聲道:“老爺,奴婢侍候您淨臉。”說完,欲伸手去碰孫靖邦。
林雅蓉清咳了一聲,罵了一句:“沒用的奴才。”
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孫靖邦轉頭看着她,眼底帶着不解。
暗地裡輕嘆一聲,林雅蓉心道這家裡的丫環們看來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該怎麼調.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