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滿地完成了任務的凱瑟琳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按照她的話說難得來到這麼遙遠的東方,又能遇見李富貴這樣好客的主人,如果不好好的遊覽一番豈不是太可惜了。李富貴對此並無異議,想來那些做着美夢的人們一定會認爲凱瑟琳還在死纏爛打,或者這個女人準備退而求其次,另找一箇中國男人。
夏爾灰溜溜的乘船偷偷離開了上海,對於這場假決鬥李富貴也沒有刻意的封鎖消息,有些外國人正在談論這件事。李富貴從來都是以流言反制流言的高手,市面上只要出現對他不利的傳言,總是很快就會出現幾種不同的版本,有的光怪陸離,有的曲折離奇,總之就是把人們弄糊塗,對什麼都將信將疑。任何從他這裡傳出去的謠言傳播的速度和麪積都大大高於那些沒有後臺的東西,李富貴對輿論的控制能力越來越強。
這個時候的北方正進入到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額爾金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與試探之後決定還是攻取靜海,這個時候水量充沛,正是漕糧大量進京的時候。他決心一舉掐住清政府的脖子。對於洋人經蘆北口進攻靜海的打法勝保並不是完全沒有想到,對於靜海的防禦他也作了一定的加強,靜海的守軍也基本上進了他們的最大努力,可惜在五千聯軍的猛攻之下仍然沒有能夠堅持到天黑,第二天勝保派出的增援部隊,在靜海的北面與聯軍展開了幾次小規模的戰鬥,受挫之後看到靜海已經落入敵手就只好撤了回來。
靜海的失陷讓咸豐大驚失色,罵了一聲"蠢奴誤國"之後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當他把捂住嘴的手帕拿開時,白色絲綢上那殷紅的血跡顯得格外刺眼。
"洋人,"咸豐喘了一口氣,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接着說道:"洋人不攻天津,卻去打靜海,這究竟是何道理?"
"想是那洋人看到天津戒備森嚴,故而不敢直犯萬歲天威,所以才轉而進攻靜海。"桂良輕聲答道。
"真的嗎,靜海的城防就那麼差,半天就丟了,天津的防守就那麼嚴密?"
這可就沒有人能打保票了,衆人也就不再作聲,畢竟現在戰局如何變化誰也說不清,不過靜海被洋人攻陷的確對北京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怎麼了,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爲朕分憂嗎?"
"萬歲,爲今之際最好先與洋人假意和談,拖延時間,我們在天津的軍隊重新部署,至於漕糧我們再想辦法,最後這一段改走陸路,雖然多費一些人夫,但是應當還是能夠保證京師的。"肅順想得法子雖然沒有什麼神奇之處,不過也算中規中矩。
"也好,勝保指揮不利,你們看應該怎麼處置。"這個時候的勝保已經不再是皇帝心中那個足以與李富貴抗衡的將才了,這一戰雖然不算是勝保戰敗,但是他的戰鬥力還是在咸豐的心中打了個折扣。
對勝保的處分當然不會太重,最後在肅順的提議下給了他一個降職處分,讓他戴罪立功。這件事讓勝保覺得挺冤枉,洋兵攻下了靜海那的確不假,但是朝中爲什麼就沒有人看到這件事情還有好的一面呢?北京離海岸很近,這就意味着洋兵如果以北京爲目標那麼他們不會有太長的戰線和補給線,這對於武器精良,人數卻很少的洋人來說是一件好事,可是現在洋兵因爲自己的嚴密防守偏離了北京的方向,這就是的洋人更深的陷入內陸,也就是說如果拋開運河被截斷這件事不談,洋人佔領靜海是得不償失的。
這套理論勝保沒有辦法對別人說,畢竟丟失國土是很大的罪名,這個時候還敢狡辯就太不聰明瞭。但是他總認爲朝中的那些大臣應當由能看出這一點的,可是最後竟然給了他一個處分,所以對軍機處的幾個傢伙很是不滿。
攻佔靜海之後清政府在以此提出談判,額爾金認爲這次清朝的皇帝時看到了聯軍的力量,是真正的害怕了,所以他又對這次談判給予了厚望,可是看到桂良那一幅有氣無力的樣子額爾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樂觀了。這一次桂良帶來的底線倒不是全部不準了,賠償軍費這一點好商量,增加通商口岸也可以考慮,就是洋人要派公使駐京絕對不行。
額爾金當然不能對這樣一個答覆感到滿意,不過畢竟已經開始了談判,這還算是有些進展,額爾金本人對中國並不熟悉,而且他這個人性格強悍,並不是主持談判的最佳人選,所以就讓這裡在中國資歷最老的巴夏禮來與桂良進行談判。額爾金在利用這一段時間前往印度尋求支援,他對這次談判的前景並不看好,可是現在他手中又缺少足夠的力量,他曾經想過把清軍主力誘出來決戰,在曠野上列隊作戰的話他是絕對有自信的,可是清軍的統帥也並不是個笨蛋,他總是使用小股部隊與聯軍糾纏,這讓額爾金十分頭疼,幸好這些戰士沒有什麼勇氣,所以他們的糾纏並不能造成什麼實質上的傷害,但是周邊始終無法肅清讓聯軍無法真正的投入決戰。所以額爾金還是希望能夠再得到一些援助。
額爾金南下的時候當然要再一次拜訪李富貴,實際上他已經發現自己過低的估計了北京的實力,所以上次對李富貴實在太過心慈手軟,讓他拿了一個東南互保協議就把自己糊弄過去了。這次他希望能夠從李富貴這裡得到更多的幫助。
李富貴這些天的日子並不好過,實際上他剛從上海回到淮陰就遭到了趙婉兒的嚴刑審訊。
"富貴,聽說你在外面招了一個金絲貓,是不是啊?"趙婉兒淡淡地問道。
"沒有這回事,是有個色目女子對我有意思,不過我可是守身如玉。"
"真的嗎?我就不信洋婆子就這麼下賤,你從來沒有招惹人家她就會巴巴的跑上幾萬裡就爲了見你一面?"趙婉兒對這樣一個充滿羅曼蒂克的故事嗤之以鼻,實際上大多數女人在聽到這個故事後都很難相信,而男人們則總是津津樂道,並且越說越邪乎。
“洋婆子比較浪漫,你也知道她們沒有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幾萬裡是遠了一點,不過林子大了也指不定能飛出什麼,夫人也不用覺得太奇怪,我是不會受到她的誘惑的。”
趙婉兒從梳妝檯上拿了一面鏡子出來,遞給李富貴,“你照一照看看。”
李富貴接過鏡子,奇怪的問:“要我照什麼?”
“你照照看自己是不是長的很像孔夫子。”
“這怎麼可能,阿丘牛脣獅鼻,海口輔喉,虎掌龜脊,我怎麼可能和他長得差不多。”
“對啊,人家是聖人能夠做到坐懷不亂,你是什麼,我就不信有貓不吃惺,你要是真的那麼高尚,那位海大姐的肚子是怎麼大起來的。”趙婉兒突然掉轉槍口讓李富貴有些慌張,不過這個問題他還是有一定準備的,畢竟海鶯懷孕的消息遲早會傳播開來,李富貴也定下了打死也不說的主意。
“我也聽說海大姐懷孕了,還沒有找到機會去祝賀她,畢竟未婚先孕說起來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趙婉兒冷哼了幾聲,“老爺,您不去演戲真是太可惜了,其實說起來這也沒什麼,我畢竟懷孕這麼長時間了,你經不住誘惑也是很正常的,我就是恨你不說實話,我們夫妻一體,你就是真的想納個小的,也不是完全不行。”
這話讓李富貴提高了警惕,以他們趙家的家風,如此通情達理有些反常,“絕對沒有,實際上我真不知道是誰讓海大姐懷的孕,你要不相信我就發個誓。”
“算了吧,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你嗎?你那套東西應該叫什麼來着,對了,唯物主義,怎麼樣,還想發誓嗎?”
趙婉兒的學問現在是越來越大了,李富貴欣喜的同時也感到有點頭疼,現在他已經漸漸的唬不住這位夫人了。“你要是這麼說那我也沒辦法了,我總不能把心掏出來吧?”
“好啊,你就接着騙我好了,要是哪一天讓我查出來我就真的把你的心掏出來。”
就在李富貴這邊披肝瀝膽的證明自己清白的時候,門子跑來報告有一個色目女子求見。聽到這個趙婉兒的柳葉眉立刻就豎了起來,“好啊,都打上門來了。”說罷轉身就快步向外堂走去。急的李富貴跟在後面一邊保護一邊連聲勸慰,“夫人慢一些,小心身子。”
趙婉兒與凱瑟琳的見面頗具戲劇性,趙婉兒來的時候雖然氣勢洶洶,不過見了面之後反而平靜下來,“還真是我見尤憐啊。”說着用複雜的眼光瞟了李富貴一眼。
李富貴給兩人作介紹,並且問起開瑟琳的來意。
“我只是對大人您感到好奇,我想我是迷戀上這個神秘的國度了,可是大家都告訴我,想要了解這個有五千年燦爛歷史的國家必須先了解您,而我又正好和您認識,當然不能放過這樣一個機會啦。”凱瑟琳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李富貴剛想開口問她具體想幹什麼時,趙婉兒插了進來,“你們在說什麼?”
李富貴這才發覺自己這樣和凱瑟琳用英語交談肯定會引起老婆的不快,“沒有什麼,我把夫人的話翻譯給她聽。”
“那她說了什麼?”
“她問候夫人好。”
“可我聽到他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大堆。”趙婉兒子從懷孕之後疑心就特別重。
“沒辦法這個洋人就是喜歡客氣。”李富貴兩手一攤。
“你在這裡等一會,我去找一個翻譯來。”趙婉兒雖然學過一陣子外語,不過要想聽懂口語還差的遠,主要是沒有機會練習,凱瑟琳的口音又比較重。
趁着趙婉兒出去的空當,李富貴急忙對凱瑟琳說道:“女士,我這裡可不是旅行社,如果您覺得中國很好玩,我可以爲您安排一下,不過目前我們兩個卻不適合走得太近。”
“爲什麼?因爲您夫人?我覺得您的夫人非常可愛,她完全不應該這樣沒有自信。”
“家族遺傳,不過您不適合過多的與我接觸並不是因爲我夫人,而是我剛剛拒絕您,這個時候您或者黯然離去,或者到各處散散心,可是您如果像這樣每天興致勃勃的往我府上跑,這戲就演假了。”
“這倒也是,好吧,如果您能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以後就不再纏着您。”
“請講。”
“您花了大價錢從歐洲把我請來,我實在想不通這究竟是爲什麼,僅僅爲了樹立一個道德形象需要花這麼多錢嗎?”
“這個問題你應當在上海就問,爲什麼會拖到現在呢?”
“我本來以爲見到你之後,對你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我就能猜出來,可是很遺憾,我現在相信有些人對您下的深不可測的評語了。”
“說句實話,我並不知道他們請你來究竟花了多少錢,我在歐洲的手下每年都有很大一筆活動經費,想來您開出的價錢還在他們的承受範圍之內。至於爲什麼我要做這麼一番佈置那就一言難盡了,在中國我的名聲很壞,所以急需扭轉這個局面,這樣我的地位才能更加穩固。”
“您的名聲很壞?這實在有些讓人不可思議,您是戰無不勝的英雄,生活上也並不奢華,而且肯定算不上花花公子,而且據他們說您的信譽也無可指責,我實在不明白您怎麼會有一個壞名聲的。”
“我最大的罪名就是結交外國人,所以需要做這樣一場表演來證明我並不是賣國賊。”
“結交外國人就是賣國賊?”凱瑟琳瞪大了眼睛,“我不太理解這個意思,結交到什麼程度會被視爲賣國賊呢?”
“也就是吃個飯、打打球這種程度。”
“我的上帝,” 凱瑟琳明顯不相信李富貴所說的,就在這個時候,趙婉兒帶着一個翻譯走了進來,看着李富貴和凱瑟琳快速的交談,趙婉兒氣哼哼的往旁邊一坐。
雖然趙婉兒已經回來了,不過中國人排外的這個話題並沒有犯什麼忌諱,所以李富貴還是繼續說下去,“如果您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問我夫人,假如現在朝廷要派一位大臣作爲公使出訪歐洲,那麼他還沒有啓程就會被扣上賣國賊的帽子。”
在凱瑟琳看來這段話更加的莫名其妙,“這位大臣接受了國家的使命出使外國,可是他還什麼都沒做就會被當作是賣國賊?”凱瑟琳重複了一遍以確認談話沒有發生什麼錯誤。
“是這樣的。”李富貴做出了肯定的答覆。
趙婉兒也基本上肯定了這種說法,按照她在北京的經驗,一個人只要願意接觸洋人就會被視爲賣國賊。實際上趙婉兒現在對那些說李富貴是漢奸的人恨之入骨,她在這件事情上可沒有李富貴這樣豁達,在她看來這些全都是一羣忘恩負義的小人,如果沒有李富貴他們就算保得住腦袋也保不住辮子,可是他們一點感激之情都沒有,反而總是想辦法詆譭李富貴。
凱瑟琳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混亂,一個百戰百勝的英雄竟然僅僅因爲和外國人吃上一頓飯就被當作賣國賊,她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
“相信您現在對我的處境有了一個更全面地認識了吧。”
凱瑟琳決心重新瞭解一下中國,在此之前她的行動基本上是按照劇本來的,所以雖然見到不少中國人,不過她並沒有認真地去了解中國社會,那個時候她更多的是以一種獵奇的心態來看待面前的一些的,可是李富貴的遭遇卻深深震撼了她,如果這一切都是事實,那李富貴比普羅米修斯還具有悲劇色彩,看着趙婉兒握着李富貴的手,凱瑟琳忽然覺得這一對夫婦是那麼的孤獨。
凱瑟琳在這裡是以一個歐洲人的心態來理解這件事的,在歐洲並不是特別強調個人對國家的效忠,所以真正能當得起賣國賊的人物那的確都是罪大惡極,而在中國漢奸更多的時候被當作一種泛稱,究竟什麼纔是漢奸會因時因地而異,大到引清兵入關,讓天下變色,小到用刀叉吃飯都可能被冠以漢奸的名號,什麼東西一多就不值錢了,所以很多人也並不把這種指責太當回事。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我還希望在中國多走一走,不知道李大人能不能幫幫忙呢?”
“這個沒有問題,您怎麼說也算是我的客人,我會交待下面人給您提供方便的。”
凱瑟琳離開之後,趙婉兒長處了一口氣,“真沒想到,洋妞裡面竟然還有這麼漂亮的,你說她那個裙子是怎麼撐得那麼開的。”
這個問題還真把李富貴考住了,可以肯定不是在裙子下面加個圈,可究竟什麼材料能有這樣的強度同時又如此輕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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