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一場喧譁終於落下帷幕。
江家老宅外,警車、救護車的車燈將夜色照的如白晝那般明亮。
木青舒以最快的速度被送上救護車。
之前定時炸彈的存在讓她心中的恐懼戰勝了腹部痛。
現在危機解除,她強行被壓抑着的腹痛便刺激着她全身的神經。霍靳琛看着她一張青白的小臉還有下身處被鮮血染紅的衣服,俊挺的面容上是深刻的擔憂和焦躁。
他回頭扯住救護醫生的領子,霸道的命令道,“不能讓她有事,不然……”話說了一半他忽然又怕他流露出來的焦慮情緒會讓木青舒更加不安,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就成了,“快點去醫院。”
轉過頭霍靳琛又緊緊的拉住木青舒服的手,用溫柔而沙啞的聲音說着,“沒關係,有我呢,不管發送生了什麼事情,我們都一起面對。”
他手心處傳來的滾燙溫度還有他的話都讓木青舒心中莫名的產生一股力量。
她現在有疼愛她的丈夫,還有即將出生的孩子。
她只要再堅強些,就可以就此擁抱住幸福了。
她一下子緊握住霍靳琛的雙手。
救護醫生不敢怠慢,馬上讓司機開了車。
傅西恆被警察從江家老宅裡押解出來時,正好看到載着木青舒和霍靳琛的救護車離開。
他邪氣臉上的臉色驟然一變。
整個人突然掙脫開身後的警察,向救護車離開的方向追去。
“霍靳琛、木青舒我們之間的仇恨不會就這樣結束的。你們欠我的總有一天我會向你們加倍討還回來的。”
警察們從傅西恆的身後將他撲倒,傅西恆真睜着這一雙腥紅不甘的眼睛目送着離去的救護車,兩隻拳頭握得緊緊的。
醫院走廊裡,迪克坐在走廊的輪椅上,霍靳琛則是在他的面前來回不停的走動着。他和木青舒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此刻,他非常怕會失去他們的第二個孩子。
但他最怕木青舒會出事。
迪克想要安慰他,可口袋裡的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
將手機拿起來一看,發現是霍老太太打來的電話,他接了電話後,霍老太太當即就把他和霍靳琛臭罵了一頓。
原來他們在晉城的事情鬧得太大了,霍老太太在一個朋友那裡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便打電話給霍靳琛,可霍靳琛的手機早就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只能打給迪克了。
迪克擔心霍老太太知道了霍靳琛和木青舒今晚經歷過的種種事情後會被驚嚇到了,故而便撒了個謊,只對霍老太太說霍靳琛和木青舒現在都脫離了危險了。現在正在接受警察的例行詢問。
迪克剛掛掉電話,急救室的燈恰好滅掉了。迪克就看到霍靳琛疾步走到門口堵住正要出門的醫生。
“醫生,我太太她和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四十多歲的婦科主任早就被身邊的護士告知了霍靳琛的身份,她很客氣的對霍靳琛說道,”霍先生,霍太太她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了。不過她的胎位有些不穩,這前幾個月你們家屬要多注意些她的身子,能休息儘量休息,千萬不要讓她太操勞了。“
“謝謝醫生。”霍靳琛一顆心瞬間飛揚起來。
病房裡,木青舒睡了一天一夜。
她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裡她好像躲在一個黑漆漆的櫃子裡。她聽到耳畔邊似乎傳來一個熟悉的說話聲。她豎起耳朵仔細的聽着那聲音,很快的就辨認出了那聲音來自她最敬重的江奶奶。
鑑於她心中對江奶奶的那份眷念,她想要打開櫃門。卻在這時江奶奶的說話聲又在她耳畔邊緩緩響起,“老丁啊,我真是作孽啊,竟然養出她那麼個女兒。以前她爲了一個男人拆散別人的家庭,這次更過分,和她愛的男人把那邊那個女人生的兒子給綁架了。老丁,我覺得我當年做的那個決定可能是錯的……西恆他明明是……可我爲了最疼愛的小女兒卻毀了他一輩子……霍家那邊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我真是罪孽深重……”
木青舒聽的雲裡霧裡,直接打消了打開櫃門的想法。
“要不然我把西恆他是……”
夢裡的江奶奶好像是在說着什麼辛秘的事情,木青舒雖然不八卦,但注意力下意識的還是被江奶奶的話給吸引了,正在她想要聽清楚江奶奶接下來的話時,夢裡的她好像是被人猛推了一把,她從混蒙的意識中掙扎出來,直接睜眼對上了刷的發白的牆壁。
她一清醒,守在她身邊的霍靳琛就發現了。
“小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他最關心的還是她的身體。
他的問話聲將木青舒的注意力從她做的那個混沌的噩夢中拉到現實。木青舒一擡眸,直接對上霍靳琛那雙佈滿血絲的疲憊眼睛。
木青舒心像是被針輕紮了下,小小的疼了下。
”我沒事了。“木青舒抿了抿嘴脣說着話,等她一說完話就又馬上發現她喉嚨乾渴的像是要冒了火。可她這時突然又想起她腹中的孩子,她便要張口詢問孩子的事情,霍靳琛像是猜到了她的擔心,笑着拿了一個枕頭給她枕着後背,“你放心吧,咱們的孩子沒有事情的。”說話間她已經又爲爲她倒了一杯水,並且小心翼翼的送到她嘴邊。
木青舒一下子喝完了一杯水,喉嚨處的不適感這才緩解了下去。
可她剛長舒了口氣,霍靳琛已經又爲她從保溫盒裡舀了一碗清粥送到她面前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什麼時候能醒來,但又怕你一醒來肚子會餓着,便讓人三小時來換一次粥。剛好,現在這粥不是很熱,你先吃東西墊墊肚子。“
他用湯匙輕舀了一口送到木青舒面前,木青舒反正也餓着,他喂她便吃。不一會兒一碗粥就見了底。
等木青舒吃飽了飯後,霍靳琛才又對她說道,“小舒,醫生叮囑說你的胎位有些不穩,前幾個月必須注意些。我呢在你沒醒來之前也向醫院的醫生請教了一些孕婦的常識,又結合你的身體情況做了些安排。在你平安生下孩子之前,你就先乖乖的配合下我的安排吧。比如咱們這幾個月就不去上班了,還有……“
木青舒一隻手輕撫着她還很平坦的小腹,目光溫柔的看向霍靳琛。
霸道。
這個男人又霸道的爲她張羅安排了一切了。
若是以前,她早就和他鬧起來了。
現在嘛……
木青舒看着他那雙疲憊的眼睛,還有下巴處長出的青色鬍渣,她心裡一軟,“好了,我聽你的話就是了。”若是醫生說她胎位不穩,她哪裡捨得在這種情況下還跑去上班。
霍靳琛得了她的迴應,心中油然的升起一股神聖的責任感。他心裡忽然覺得,他的小嬌妻這麼乖巧,這麼信任他,他在她懷孕的這幾個月裡一定要好好研究學習,爭取當個讓她更加信賴的丈夫和奶爸。
霍靳琛心中剛下定這個決心,忽的又感覺到有一隻手輕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垂眸一看,木青舒的小手正拉着他衣服的衣角,而木青舒本人則是眨着捲翹的長睫正看着他呢,霍靳琛現在一心都撲在怎麼當個模範丈夫上,衣角被她小手這麼一扯,他便輕挑了挑眉毛,上前,”怎麼了?“
下一刻,木青舒兩隻手輕抱住霍靳琛的身子。
霍靳琛身子一僵,她突來的親密讓他心中暗自狂喜。
而木青舒已經把她的腦袋埋進了霍靳琛的胸口處,她以前和霍靳琛鬧彆扭,對霍靳琛總是冷言冷語。經歷了一場磨難後,她突然好喜歡這種可以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感覺了。
“霍靳琛,謝謝你。”謝謝你一直站在原地等着我,讓我一回頭就能看到你。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世界裡,讓我知道原來被一個男人珍愛着是一種多麼幸福的體驗。
謝謝你……
她像只乖巧慵懶的小貓似得窩在他懷裡,只一個小小的動作,只一句簡單的話……就讓霍靳琛覺得他以前的那些努力都是值得的。
不過……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他溫暖的大手輕撫着她黑緞柔順的頭髮,心中盪漾着訴說不盡的柔情,“小舒,我要照顧你一輩子……”
比起“我愛你”三個字,他現在更貪婪的想要她的一輩子。
一輩子照顧她,一輩子都當她最堅實的倚靠。
木青舒在他懷裡輕輕的笑着。
“霍靳琛,我是個執拗的人,你既然自己說要照顧我一輩子,那我一輩子都會賴着你的。”
她說着,明亮的眼眸裡盪漾着幸福的光芒。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裡,因爲貨靳琛的堅持,木青舒不得不又在晉城的醫院裡呆了一個多月。等她的胎位平穩了,霍靳琛這才爲木青舒辦了出院手續。
不過就在他們離開醫院要飛回海城時,迪克打來電話告訴了他們一個消息。
傅西恆瘋了!
當木青舒站在晉城精神病院的一間病房前時,她纔敢確定她的耳朵沒有出問題,傅西恆是瘋了。
病房裡,傅西恆抱着一個布熊娃娃蜷縮在病房裡的一張桌子底下,嘴裡不停的嘀咕着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其形其狀和之前那個狡詐的傅西恆完全不同。
精神病院的院長對他們夫妻兩說道,“霍先生、霍太太。這個傅西恆被關進監獄後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刀片,半夜割腕。後來被獄警發現,連忙送去了醫院。可在去醫院的半路上,他又劫持了醫生和護士,趁機逃跑了。幸好後面警察們又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聽說在警察包圍他想要捉拿他時,他從二樓的樓房跳下去。再醒來時,醫生們就發現他像是瘋了。”
霍靳琛隔着一扇窗戶,眼裡精光一片。
傅西恆瘋了?他怎麼那麼不敢相信這事情是真的啊。
病房裡的傅西恆像是感知到了霍靳琛的目光也擡頭向他看來。兩人目光相對視,傅西恆那雙鹿眸裡澄透清明,純潔的像個懵懂無知的孩童。
霍靳琛脣角微不可察的輕牽起一抹弧度,扯着木青舒的手,轉身離開。
有些人,那麼喜歡裝,他倒是可以助他一臂,讓他成爲一個真正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