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我在醫院的病房打着點滴,金鐘坐在我的牀邊看着我,見我醒來,皺着的眉頭終於是舒緩了不少。
我腦子昏沉沉的,像是睡了太久。
“身上還有哪裡不舒服?”金鐘問道。
他一開口,我便是想起暈倒之前發生的事情,父親走了!
我着急上火要下牀。
金鐘卻拉着我,“不着急。”
我一把推開金鐘,他當然不着急了,死的人又不是他的父親!
我自顧自地拔了針管下了牀。
剛走出病房,我就看到了我母親挽着她的新郎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父親剛走,她還笑得這樣幸福,我憤怒了,衝了過去揪着她的衣領罵道,“你怎麼有臉過來的?”
她似乎並不生氣,反而笑得更加誇張,跟身邊的男人使了個眼神,那男人便是轉身迴避了。
男人走後,她便是拉着我的手,“我怎麼沒臉了?譚曉菲,你爸他活該!”
我不否認我父親曾對不起她,可她居然在面對我父親的離開時是這樣的高興。
我咬牙,恨恨地看着她,“這裡不歡迎你!”
她一把抓開我的手,徑直走進了我的病房,見房間裡有個金鐘,也沒有直接開口說,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着我將金鐘也支開。
我深吸一口氣,我也不想自己的家事有外人聽到笑話,我扭頭看着金鐘,“我想吃點東西……”
金鐘立馬意會了,可他始終沒有動身出去。
我有些不高興起來,他明明知道我什麼意思,他卻這樣無動於衷。
母親有些不高興了,從包裡掏出錢包,抽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金鐘,“夠嗎?”
在我的印象裡她不過就是有點兒嫌貧愛富,他居然把金鐘當成是周遊那樣的人了!
金鐘皺起眉頭,居然慢吞吞地起身,十分鄙夷地看着我母親手裡的鈔票,“打發叫花子?”
我沒想到金鐘對我母親的攻擊性會這樣搶,他可是第一次見我母親!
母親氣得都快冒煙了,還是忍着不發作,從包裡再掏出一百,沒好氣地罵道,“真是不要臉!”
金鐘慢慢走到我母親面前,卻始終沒有去接我母親手裡的鈔票,微微一笑,“爲了保護好曉菲,我是不會走的!”
他似乎知道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什麼意思?我會吃了她嗎?!”母親顯得一臉的不高興。
金鐘反而是笑了起來,“那倒不至於,但我不會走!”
他說得是那樣的懇切。
母親深吸一口氣,沒好氣地將錢收了起來,“隨便你了!”
她扭頭看着我,“我是來跟你說你爸的後事的。”
那一刻我心裡有些難受,說不出來的感覺,雖然父親是因爲她走的,可她雖然新婚,到底還是想回來幫我父親料理後事。我只是有些奇怪她現在的丈夫居然還能跟過來,對這件事情居然不生氣?!
“不需要,他爸的後事我跟曉菲自己處理就好了!”金鐘插話,直接拒絕了她。
我沒明白金鐘是什麼意思,他的語氣好像是我已經與他有着可以不分彼此的關係了!
母親擰着眉頭,“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金鐘一點兒也不惱怒,只是淡淡笑道,“我想這裡是沒有你說話的地方吧!”
一句話哽得我母親差點說不出話來。
金鐘伸了個懶腰,“張雅,你最好現在就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金鐘的語氣變得十分不友善,他似乎很是不願意我母親來這裡。
母親怒了,站了起來,指着金鐘就罵道,“周遊,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分!你個農村來的,吃譚家的,用譚家的,你還要上天了不成!”
我腦子都快炸開了,這就是我的母親,可笑的是她連自己的女婿都不認識,可見她從來對我不關心!
我要解釋,金鐘卻絲毫沒有讓我說話的餘地,他死死地看着我母親,“難道你不是一樣?”
我一下子迷糊了,我甚至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是他爸的結髮妻子,我跟你不一樣!”母親也急了,像是被人說到了痛處,說話都顯得毫無底氣。
金鐘收回了手,抱着手臂靠在牆上,斜着眼睛看着我母親,“張雅,這麼多年,你從未給曉菲任何撫養費,你所有的開銷都是從譚家拿的,現在老爺子走了,你是想回來分財產的吧!你怕以後沒人給你錢花了,你也養不起那些小白臉了!”
金鐘的話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我壓根不相信我的母親是那樣的人,就算是她這麼多年幾乎對我不聞不問,我都不願意相信金鐘的話是真的。
“你!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母親掄起包包就要去打金鐘,卻被金鐘給抓住了。
母親惱羞成怒,破口大罵,“周遊,好歹我也是你丈母孃,有你這樣跟我說話的嗎?!”
“丈母孃?呵呵……”金鐘冷笑,推開了我母親,我母親險些摔地,我忙是上去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她將憤怒發泄到我的身上,對着我吼道,“別在這裡假好心,就算我是你後媽,我也是你媽!”
我腦子嗡嗡地響,後媽?!
金鐘過來扶着我,對着我母親吼道,“滾出去!”
母親提着包包,笑着有些得意,“你們要操辦後事,你們就操辦,我也省了。不過你爸的遺產,你們休想得到一分!”
她趾高氣揚地離開,我卻有些站不穩了,我不相信,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金鐘伸手死死地抱着我,不停地摸着我的頭,“沒事的,沒事了!”
我一把推開他,死死地看着他,“她什麼意思?”
金鐘捧着我的臉,笑着說着沒事。
我明明聽見她說後媽,而不是親媽,我也聽清楚了,她要搶走我父親所有的遺產!
“告訴我,你一定知道的!”我抓着金鐘的衣袖,我不相信那是真的,可我需要有人跟我一個肯定的答案。
金鐘背過身去,他似乎並不太願意回來我的問題。
“告訴我,她說的都不是真的!”我求着金鐘告訴我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金鐘卻始終不說話,我不敢相信我一直都承認的母親居然是我的後媽!
後來,在我的軟磨硬泡下,金鐘終於跟我說了實話。
原來張雅並不是我的生母,我的母親早就因爲生我難產死了,張雅是後來嫁給我父親的。父親因爲張雅對我不是很上心就提出了離婚,離婚條件就是給張雅無憂無慮的生活,可張雅死活不離婚,後來父親無奈之下,只能是帶了個女人回來,並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碰張雅,張雅纔是同意離婚。張雅離婚後當然過着紫醉金迷的生活,身邊的男人換了一批又一批,而這些花銷也都基本是我父親給的,所以張雅在某種程度對我父親還是依賴的,父親的離開對於她來說也是一種打擊,她可不想失去這麼大棵搖錢樹。
我不敢相信金鐘的話,我將自己關在以前的房間裡一天一夜,我努力回憶着我與張雅的點點滴滴,我卻幾乎什麼美好的記憶都找不到。而我在房間的書架上找到了一個光碟,放出來,竟是我孩童時候在家裡的場景,父親抱着我跳舞,我的腳踩在他的腳上,他牽着我的手,跟着音樂輕輕跺腳,我笑得及其開心,父親也樂此不疲。眼淚忽然就滾滾而來,父親一直對我是疼愛的,只是他是個男人,他給不了我所有想要的愛!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光碟,我想起了曾經我生日,父親遲到,回來的時候我早已睡着,可我要的漫畫玩具他都放在我的牀頭!他那麼努力掙錢,不就是要給我更好的生活嗎?!我竟恨了他這麼多年,原來他纔是那個最愛我的人!
我起身去了他的房間,整齊,乾淨。
坐在牀頭,我看到了牀頭櫃上面的照片是我的,那時候我大概才幾個月躺在他懷裡呼呼大睡的照片。
而他的書架上,辦公桌上,上面都擺滿了我的照片!甚至連他的錢夾子裡面都是我小時候的照片!
眼淚瞬間模糊了我的雙眼,對啊,我與他的合照止步八歲,那時候我意識到了父親拋棄了張雅,我就不再與他親近,我更不會更他再出現在一張照片裡,所以,他只有我八歲以前的照片!
真實的譚曉菲,從未問過父親的感受,從未關心過自己的父親,真實混蛋!
我含着眼淚將父親的房間打掃了一遍又一遍,我似乎能在房間裡聞到父親的味道,可父親再不會醒來。
第二天,我去接父親了,金鐘也來了。
“你那麼神通廣大,那你知道我親生母親葬在哪裡?”我望着金鐘,我還是想讓父親跟自己母親在一起的。
金鐘搖頭,“你母親住在了你父親的心裡。”
“真是可笑!說那麼肉麻幹什麼!死了就是死了,還住在什麼心裡!”是張雅的聲音,我回頭,她遞給我一份遺囑複印件,並威脅着我,“趕緊從你爸的房子裡滾出去!”
我粗略地看着那份遺囑,父親將自己所有的財產都給了張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