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慕寒的懷裡哭了一陣之後,蘇念冷靜下來,推了幾下,沒有把人推開。
“放開我!”她低聲說。
夜慕寒沒有放手,仍然將她圈在懷裡,“念念,我來見雪落,也是和你一樣,來感謝她的,你別多想!”
其實他這麼一解釋,蘇念心裡還是有一點舒服的。
可嘴上卻倔強地說,“我一點都不會多想,你和她來往也是很正常的。”
雖然他和雲雪落的確是正常來往,但蘇念這個滿不在乎的態度,反而讓夜慕寒如梗在喉,卻又說不出什麼來。
他想了想又說,“這兩天,我也想到醫院來看你的,但又怕惹你生氣,影響到你的身體恢復,所以……”
“我一個人住在那裡挺好的。”蘇唸的語氣很冷落,而且是不假思索。
夜慕寒覺得,他還在生她的氣。
“你的身體現在主要是調養,住在醫院用處也不大,不然我接你回家吧?,這樣我照顧你也方便。”
“你照顧我?請問你想怎麼照顧?整天把我關在家裡,除了吃飯睡覺,無事可做?醫院裡醫生護士不少,還有許多患者,沒事的時候,可以說話聊天,總比在家裡活活悶死要好!”
夜慕寒感到了蘇念在他自己雙臂間的掙扎,用雙手緊緊地箍住她。
“念念,我知道,孩子沒了,你的心情很糟,我也是,但我們要面對這個事實,不是嗎?”
“夜慕寒,我知道你心情很糟,你在怪我沒有保護好孩子,所以我才離你遠遠的,這樣不好嗎?”
“念念,我沒有怪你,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承擔責任的話,那麼那個人應該是我!尚美娜終究是因爲我的原因,纔對我們的孩子下手,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我的錯!”
“說實話,當知道我們的孩子保不住的那個時候,我崩潰了。我幾乎又想像從前那樣,遇到不順心的事,選擇毀滅的方式來發泄自己。
可蘭嫂一句話點醒了我,還有一個人比我更難過,那就是你!所以我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陪你走過這艱難的一段時間!”
夜慕寒的每一個字,都戳在蘇唸的心上。
他的確爲自己改變了好多,以他以往的脾氣,哪裡會有耐心和她解釋這麼多?
還不是因爲他體恤她,心疼她,纔會這樣遷就她。
可越是這樣,蘇唸的心裡就越難過。
一想到孩子的真正死因,就算這樣站在他的面前,蘇念都覺得是一種罪惡。
更何況,他還在低聲下氣的哄她?
是她自己的姐姐傷了他的孩子,她有什麼資格享受這些?
想到這裡,蘇念不由得衝他大吼。
“夜慕寒,你以爲你是上帝嗎?憑什麼妄自揣測別人的內心,我不需要任何人來陪,你不要自以爲是!”
“蘇念!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難道你和我賭氣吵架,我們的孩子就會活過來嗎?”
夜慕寒終於也壓不住火氣。
“是的,她死了,我的孩子死了,就算你對我吼的再怎麼大聲,她也永遠活不過來了!”
瑪格麗特公館後面槐林的上空,久久地迴盪着蘇念撕乾裂肺的喊聲。
蘇念無數次的回憶,她喝下蘇莎遞過來的那瓶水後,她的女兒在她的腹中,會是怎樣的難受?
那是女兒生命的最後時刻,可是她,作爲母親,卻全然不知。
她就是個笨蛋,是全世界頭號大傻瓜,她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她不配做母親!更不會擁有夜慕寒的愛!
夜慕寒感覺到了懷裡的女人痛苦的抽搐,他抱緊了她,不斷的用手摸索着她被風吹亂的頭髮,細心的撫慰她,等她安靜下來。
“念念,我知道你心裡難過,罵我幾句,打我幾下,發泄出來好不好?我不會哄人,但我真的不想你難過,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好,醫生說,如果不控制好情緒,可能會留下什麼病的,我要你好好的,聽到沒有?”
“不!”蘇念哭到全身顫抖,拿起夜慕寒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打,“你打我,罵我,快點,用力!”
夜慕寒捉住她的手,“念念,你這是做什麼,我怎麼捨得打你?”
蘇念撲入夜慕寒的懷裡,放聲痛哭。
“慕寒,我把我們的女兒弄丟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我每天晚上都可以夢到她,她長得很可愛,兩個圓圓的臉蛋,和我畫中的一模一樣。
我問她餓不餓,冷不冷,她只是笑,也不回答我,我想抱抱她,可是我一伸手,她就不見了,我低頭一看,手掌裡全是血,那是我的血,不,是她的血……”
“念念,別說了!”
夜慕寒的眼眶也不禁紅了,這段時間,他又何嘗睡得安穩過?
本來,蘇念不在身邊,他已經很難入睡。
現在女兒又沒了,他又怎能安眠?
自從蘇念住院以後,他基本都睡在辦公室裡。
即便是回家,也是徹夜呆在書房。
要麼工作,要麼吸菸,直到累得再也支持不住,便把自己丟在沙發上。
可沒過多久,又醒來。
他總是擔心蘇念出事,一晚要給瑞慈醫院負責值班的醫生,打上幾次電話,詢問蘇唸的情況。
有時乾脆自己親自過去,悄悄的來到她的病房,坐在牀前默默地看着她,天亮前再離開。
其實,蘇念也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但她以爲是自己夢到了夜慕寒,其實他真的來過,不止一晚。
“回家吧,以後晚上我們一起睡,你就不會再就這樣的夢!”夜慕寒輕輕的撫着蘇唸的後背。
“不!”蘇念猛地掙脫了他,轉過身去,“我在醫院再住兩天!”
夜慕寒走過去繞到她的面前,“如果你閒在家裡悶的話,大不了我在家裡辦公,陪你!”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啊?我剛做完手術才幾天,住兩天院怎麼了?你這麼有錢,還心疼這幾個醫療費吧?小氣!”
蘇念黑着臉吼完,趁夜慕寒愣神之際,飛快地跳上一輛出租車,絕塵而去。
在出租車的後視鏡,她看着夜慕寒漸遠的身影,心口猶如刀絞一般。
慕寒,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
辦完之後,那個家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