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柯的聲音低了下去，說到最後，幾乎哽咽。
從他的情緒中可以感覺到，雲澤川當時死得很慘。
並且在雲柯看來，雲澤川跌倒後，即使被玻璃片割破身體，也不至於流那麼多的血。
而兇器恰好割破了脖子上的大動脈，所以雲澤川纔會在短時間內，失血過多而死，即便雲柯接到電話後立即趕到現場，也沒有來得及。
然而，事實就這樣發生了，所有可能性中，最壞的一種。
看雲柯的意思，他是心存懷疑的。
只是沒有任何證據，不敢亂猜。
但是，雲柯並不是第一目擊證人，在他之前，有溫瓊玉、方周、茶樓經理，依次到達現場。
那麼，在雲柯來之前，夜景年離開之後的這段時間，包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雲叔，當年您爲什麼沒有追隨雲家去海外？”夜慕寒問。
雲柯擡起頭看着他，“夜少，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一次了。”
夜慕寒拿起茶壺，爲雲柯續上，“我想聽的是真正的答案。”
雲柯連忙扶起杯茶，迎上，“多謝夜少！”
雲柯的故意迴避，已經說明了一切，夜慕寒的感覺是對的。
“雲叔，方周爲什麼也辭職了？”
經過了方薇的提醒，夜慕寒對方周這個人的印象已經足夠深刻。
她是溫瓊玉的助理，也是案發現場的另一個目擊證人，而且也在案發後不久，離開了天海。
雲柯眼神複雜地搖頭，“她是夫人的助理，而且是溫氏的人，我瞭解得並不多，大概是因爲公司裁員吧，畢竟那個時候，有大批員工從雲氏和溫氏離開。”
夜慕寒感覺到了雲柯的躲閃，說道，“沒錯，兩家公司撤離天海，大批員工離職屬於正常現象，可方周的溫瓊玉的貼身助理，深得她的深信，應該繼續追隨纔對。
就算她有別的原因，不方便去隨她去國外，但完全可以另找其他的工作，她爲什麼要搬離天海這座城市而遠走他鄉？”
雲柯似是嘆息了一聲，“大概她有自己的苦衷吧！”
夜慕寒覺得，雲柯含糊的態度好像是在暗示着什麼，卻又說服不了自己內心的矛盾和掙扎。
“雲叔，你當時到達現場裡，裡面的三個人，分別是什麼樣的表現？”
雲柯對那天的事記得很牢，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索，便脫口而出。
“茶樓經理一臉驚訝，並且一再追問，是否已經報警，以至於後來他擔心會出什麼紕漏，拿出手機，再一次撥打了110.
方周看上去很緊張，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雲先生的面前，雙手攥成了拳頭，畢竟是個年輕的女孩子，見到這樣的場面，驚嚇是難免的。
夫人一直跪在地板上，哭得就要暈過去，拉着雲先生的手大喊着，讓他醒過來，嘴裡還喊着夜景年的名字，說他害死了雲先生。”
夜慕寒皺起眉頭，“既然溫瓊玉這時還認爲是我的父親殺害了雲澤川，爲什麼在警方給出結論之後，卻平靜接受了呢？她前後的態度，爲什麼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對於夜慕寒的質疑，雲柯並沒有給出迴應。
夜慕寒不知道，他和自己有同樣的疑問，還是另有想法。
按理說，警方到達現場之前，現場的四個人都有作案的嫌疑。
雲柯是最後到達的，茶樓的監控和前三個人都可以做爲證據，可以輕易地排除在外。
對於茶樓經理這個局外人，並且也是聞訊才進入包間的，相信也很容易做排除，但更早到達現場的溫瓊玉和方周，又是如何排除嫌疑的呢？
上次和張警官見面時，也有了答案，那就是溫瓊玉和方周的證詞完全一致，可以排除她們做案的嫌疑。
於是，警方推斷，雲澤川在所有人到達之前，突發心梗。
而溫瓊玉身上的血跡，是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上前扶雲澤川時而沾染上去的，這一點隨後趕到了方周完全可以證明。
聽起來合情合理，哪個妻子看到自己的丈夫倒在血泊之中，會爲了保存現場而對其置之不理呢？
到這裡，案件又回到了原點，警方的判定似乎沒有差錯。
這樣一來，雲澤川的死還是由夜景年間接造成的，雲家與夜家的仇恨依然存在。
案子的事沒有進展，夜慕寒沒有心情去見蘇念。
在城南溫泉度假酒店的那一晚，夜慕寒坐在蘇唸的牀前，看着已經熟睡的她，幾乎到天亮。
目前，除了從八年前的案子下手，他再想不出任何可以改善他們關係的辦法了。
上一代的恩怨，他們根本沒有參與，尤其是蘇念，原本與他們兩家毫不相干。
可是，誰會想到，她竟然是雲澤川的女兒！
如果在與她最初相識時，就知道她的身份，他斷然不可能要她的孩子，更不可能要她。
現在孩子沒了，可她卻深深要植在他的心裡，無法抹去。
但兩家的仇恨，依然如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條鴻溝，讓兩家人不能釋懷。
尤其是誰夜老夫人，看到蘇念，就會想起八年前慘死的兒子，這讓她怎麼接受這個孫媳？
他看着她，沒有一點睡意。
有時候，夜慕寒只想乾脆放棄這裡的一切，帶着蘇唸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重新生活。
可是，夜氏是夜家三代人的心血，如果他撒手不管，又怎樣對得起白髮蒼蒼的奶奶，還有在九泉之下的父親？
他是夜慕寒，他做不出那樣不負責任的事來。
那麼蘇念怎麼辦，要放棄嗎？
不！
絕不！
他必須想出一個辦法來，讓她毫無壓力地回到夜家，重新獲得奶奶的祝福，就像他將她帶到老宅時那樣。
所以，他一定要解開雲家和夜家的血海深仇，把他自己和蘇念從這場漩渦中拯救出來。
其實，他心裡並沒有把握，有的只是直覺。
但眼前，只有華山一條路，他別無選擇。
這段時間，他真正體會到了沒有她的滋味。
她不在，整個慕雪山莊死氣沉沉，沒有一點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