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落想了想，反問道，“請問張警官，您想讓我說什麼？”
雲楚風在一旁急得直給她遞眼色。
張警官顯得很有耐心，“只想問一下雲小姐，還認爲是夜景年間接害死令尊的嗎？”
雲雪落顯然沒有想到，張警官會提起這件事。
她這兩天，一直在反覆琢磨母親溫瓊玉到底有沒有對父親下手的事，並沒有時間考慮其他。
她擡起眼眸，看到坐在對面的夜慕寒，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雲楚風說得沒錯，夜慕寒之所以這樣積極地重啓調查，並不是漫無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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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如墨的眸光射過來，雲雪落的心不由得爲之顫動。
過往的那些年，那些年裡的眼神和想念，都一股腦地涌了上來。
“張警官，夜伯伯與我父親的交情甚好，在潛意識裡，我從不相信他會做傷害我父親的事情，我完全尊重警方的調查。”
她的話說完之後，雲楚風暗暗鬆了一口氣。
但云雪落沒有留意到弟弟的表情，她只感到，對面那雙深眸像是隱隱地閃動了幾下，但她卻看不清那其中的意味。
張警官的面部表情比原來輕鬆了一些，繼而轉向夜慕寒，“夜少，雲少和雲小姐已經表態，不再懷疑令尊夜先生與這件案子的結果有直接關係，是我們的疏忽，讓雲家和夜家有了嫌隙，我在這裡，還懇請幾位能夠諒解！”
說着，張警官起身，與雲雪落和雲楚風握手，開始營造和諧的氛圍。
可夜慕寒卻冷冷地來了一句，“這八年來，由於雲家的偏見，爲我父親的名譽造成了不良的影響，我建議刊登聲明，把事情澄清一下。”
雲楚風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如果公開聲明的話，人們就會對案件進行各種猜疑。
而云夫人溫瓊玉殺夫的事難免被人挖出，那無疑會讓雲氏顏面掃地，在天海的名聲也會一落千丈。
“夜少！”
這也是時隔八年，雲楚風第一次這樣稱呼夜慕寒。
雖然心裡不服氣，但現在雲家理虧，爲了雲氏，他不得不低頭。
“如果公開聲明的話，恐怕影響不好，你看，我們的誤會既然已經解除，能不能化干戈爲玉帛，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可能！”夜慕寒乾脆地打斷了他，“雲楚風，登報聲明這件事我並不是原創，說起來還是向你學的，要不是你單方面宣佈，我的太太是你們雲家小姐，我還不會下定決心對這樁案件重啓調查！”
雲楚風無言以對，他把蘇唸的身份公佈於衆的事，現在看來，的確很打臉。
當時，他只想讓夜慕寒出醜，沒想到最終的結果，卻翻出自己的母親是本案重大嫌疑人。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長這麼大，雲楚風這是第一次做這等蠢的事。
可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頭皮面對夜慕寒的冷言冷語了。
“夜少，說起蘇念，她畢竟是……”因爲有外人在場，雲楚風故意省了後半句，“所以，雲家今後不會與夜家爲敵，而且……”
“夠了！”夜慕寒再一次打斷他，“雲楚風！在你拿走鑽石灣一號地，挖夜氏的牆角，盜取設計圖，設計圈套欲送我坐牢的時候，你也敢說自己不與我爲敵嗎？”
這個夜慕寒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留，雲楚風的那點事，全被當面揭了出來，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雲楚風被夜慕寒頂撞得不輕，再也不敢輕易開口。
尤其是他心裡已經認定，自己的母親溫瓊玉就是殺害父親的兇手，現在又有夜慕寒抓住不放，形勢對他很不利。
就算他以雲氏的勢力來控制輿論，恐怕也是行不通的，畢竟夜家在天海這麼多年，根基不可謂不深。
而自從雲氏迴歸天海以來的這幾個月，他又沒少針對夜慕寒正面挑釁，這些也是抵賴不了的。
即便他已經明確地表示了妥協的意思，但夜慕寒根本不買他的帳。
局面僵住。
張警官一看這情形，如果繼續留下去，對自己沒什麼好處，於是找了個理由退了出去。
就在張警官退出會客室的當口，雲楚風觀察了一下雲雪落的表情，現在只剩一個辦法了。
於是，他也站起身來，假意推說自己找張警官有事，隨即也退出了。
雲雪落看着雲楚風的背影，心下瞬間頓悟。
在來警局之前，雲楚風那句雲氏復興，只能靠她的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沒錯，雲氏是父親兢兢業業創辦的企業，如果在他身後被毀於一旦的話，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父親？
想到這裡，雲雪落擡眸看向對面的男人。
“慕寒，我不想做說客，也不會勸你對雲氏高擡貴手，我只想問你一件事，可以回答我嗎？”
面對雲雪落，夜慕寒的眸中自然少了些凌厲憤慨。
“你說，我知無不言。”
雲雪落白淨的手指在厚厚的案件資料上劃了一下，“這一定耗費了你不少精力吧？如果只爲了一個說法，那麼這八年以來，你隨時都可以，或者並不急於一時。
可你偏偏在公司動盪，甚至運營有些吃緊時強做這件事，把自己累到眼圈都黑了，究竟是爲了什麼？”
夜慕寒看着雲雪落，菲薄的脣輕抿了一下，似是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爲了蘇念，對嗎？”雲雪落直接脫口而出。
夜慕寒不置可否。
並不是他猶豫，而是當着雲雪落的面，說出答案，的確有點殘忍。
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雲雪落眸中的光彩消失，取出代之的是勉強嚥下的眼淚。
“慕寒，如果當初，你能有現在這樣的決心，我們也不至於分開！”
雲雪落的話，如一把刀片，在他的心上劃開一道道舊日傷痕。
她的話，讓他無從辯駁。
雲雪落緩緩起身，含淚啓脣，“慕寒，我真心祝福你和蘇念！”
夜慕寒坐在椅子上，看着雲雪落從自己的身邊走過。
這一次，她真的傷心了。
“雪落！”
他猛地拉住她的胳膊，“我放棄公開聲明，這件事到此爲止！”
雲雪落的淚水在眼眶了滾了幾下，滑落。
她揚眸看着他，目光無限落寞，紅脣裡吐出兩個字，“謝謝！”
然後，掙脫他的手，跑開。
而身後的夜慕寒，卻怎麼也看不清她的背影。
他用手一抹，竟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