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綺珠用過晚餐後,拉着安芷柔聊天,說什麼不許她走。
時鐘已經指向深夜,夜慕寒的眉宇間凝結着愁雲,母親這次歸來的狀態實在讓他有些無措。
蘇念輕輕碰了下他的手背,“時間這麼晚了,能不能和安小姐商量一下,讓她今晚在家裡休息?”
“也只好這樣了。”夜慕寒無奈地望向房間的方向,又低聲對蘇念說,“你先上去睡,我安排好了就來。”
蘇念回到臥室後,澡也沒洗,一頭倒在牀上。
婆婆回來的這幾個小時,可以用兵荒馬亂來形容。
蘇念雖然也沒做什麼,甚至沒和黃綺珠正面說過一句話,但人卻累到快癱瘓。
當然,婆婆是個病人,不能和她計較太多,否則就是自己不懂事了。
第二天清晨,蘇念還沒起牀,就聽見樓下傳來大聲吵鬧的聲音。
“醒醒,好像出事了。”她推醒身邊的夜慕寒。
昨晚睡得太晚,此刻夜慕寒也十分睏倦,不情願地翻了個身,“再睡會兒。”
可樓下又傳來刺耳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被摔碎。
夜慕寒和蘇念來到一層時,發現蘭嫂和其他傭人在大廳裡站了一排,個個垂頭喪氣,地中央滿地都是亂七八糟的衣服。
黃綺珠坐在客廳裡大發雷霆,“你們到底是怎麼做事的?我早上起來,連一件能穿的衣服都沒有,是誰指使你們欺負我的?”
夜慕寒立即走過來,“媽,您先別生氣,發生了什麼事?”
黃綺珠指着地上的衣服,“你看,這些衣服全部皺皺巴巴的,讓我怎麼穿出去?我原計劃打算到老宅拜訪老夫人,這分明是讓我故意怠慢長輩!”
夜慕寒轉向蘭嫂,“夫人的衣服,怎麼沒安排熨燙?”
蘭嫂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少爺,昨晚我想到這件事了,但夫人和安小姐一直在房間裡聊天,我不敢打擾,但沒經過夫人的允許,我又不敢隨便打開她的箱子。”
夜慕寒不用問也明白,一定是母親根本沒給蘭嫂她們時間,起牀後發現沒有熨燙的衣服就開始罵人了,這一點從黃綺珠披散的頭髮,就可以看出來。
於是,他對吩咐蘭嫂,“馬上爲夫人把衣服熨燙好,要快!”
“是!”蘭嫂從地上把衣服一件件拾起來,退出了客廳。
夜慕寒又對黃綺珠說,“媽,我們先用早餐,之後衣服也差不多燙好了!”
黃綺珠往餐廳的方向瞥了一眼,“等芷柔起來再說吧!”
夜慕寒轉向身旁的蘇念,“念念,你去喊芷柔用早餐!”
“回來!”
蘇念剛一轉身,被黃綺珠猛然喝住。
“芷柔昨晚陪我聊到很晚,這麼早就叫醒她,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蘇念站在原地,向夜慕寒求助。
“媽,這情況我和念念又不瞭解,這不能怪她。”夜慕寒又向母親建議,“不如我們先用,稍後再讓廚房爲芷柔準備一份?”
黃綺珠搖了搖頭,“那不好吧?等她醒來一起吃比較好!”
夜慕寒耐心地解釋,“媽,芷柔什麼時候醒來不好確定,可我和念念需要上班,總不能遲到吧?”
黃綺珠總算沒有再說什麼,“你們自便,我等芷柔!”
如果自己和夜慕寒上班後,黃綺珠再挑剔早餐的話,蘭嫂她們一定又要捱罵。
想到這裡,蘇念儘量保持着柔和的語氣,說,“媽,您喜歡吃什麼,我讓廚房提前準備。”
黃綺珠擡起頭,仔細端詳着蘇念,“我像個不好伺候的人嗎?”
蘇念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媽您誤會了,我是擔心他們做的東西不合您的胃口。”
黃綺珠把臉轉了過去,面向客廳窗外的天空,幽幽地說,“我喜歡說真話的人。”
蘇念臉上一僵,這分明是在暗指自己剛纔說謊。
可實話,誰敢說啊?
夜慕寒當然也感到了氛圍的不對,立即牽起她的手,低聲說,“走吧!”
出門時,夜慕寒把李管家和蘭嫂叫了過來,交代他們要仔細照顧夫人,兩人連連應着,估計心裡都緊張得很。
上車前,夜慕寒特意爲蘇念開了車門,“我媽以前的性情不是這樣,現在的樣子連我也感到陌生,你別往心裡去,改天我帶她去看醫生,會好的!”
蘇念望了下夜慕寒略微烏青的眼瞼,輕輕搖頭,“我沒事,你工作不忙時,找個時間休息下。”
“嗯。”夜慕寒拍拍她的肩膀,“走了。”
緊張的工作讓人透不氣來,蘇念沒空去想該怎樣與這個從天而降的婆婆相處的事。
而一旦手裡的事情停下來,她便覺得千頭萬緒,不知從哪梳理。
“蘇總,您不下班嗎?”助理方周走過來。
“馬上走,一起吧!”蘇念合上筆記本,拿起包,與方週一起走出辦公室。
進了電梯後,蘇念問,“你住在哪裡?”
方周按下電梯的關合鍵,“租了一套公寓,距離公司不遠,只有兩站地。”
“行政部那輛辦公車你用吧,反正非工作時間也是閒在停車場。”
“不必了,蘇總,雲澤給我的薪水不低了,我不能再佔用公司資源。”方周連忙推辭。
“這也是爲了提高辦公效率,另外有時你會加班,下班晚的話,有車也安全。”
“那多謝蘇總!”方周低着頭,自嘲道,“像我這個年紀的女人,其實已經安全了。”
蘇念有些詫異地擡起頭,端詳着方周,“你年紀不大啊,幹嘛把自己說得這麼老?”
方周搖着頭嘆氣,“三十三歲了,已經人老珠黃!”
“看起來像是不到三十,別忘記自己依然魅力四射哦!”蘇念笑着看向方周。
方周有些無奈,也不去爭辯,“真羨慕你,年輕漂亮,又嫁了那麼好的老公!”
蘇念似乎從方周的語氣中讀出一絲傷感,“問個私人的問題,你沒有男朋友?”
方周走出電梯,望着辦公大樓玻璃窗外的晚霞,聲音像風一樣輕,“曾經有過。”
“曾經?”蘇念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你們分手了?”
方周的睫毛緩緩地垂下,“他是個連長,在一次救援任務中,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