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中,夜紫依從睡夢中醒來,心裡很是懊惱。
昨晚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卻沒有在夢裡見到最想念的那個人。
自從前晚在雪山夢裡見到白羽,夜紫依便格外期盼夜晚的來臨。
每晚睡前都要虔誠的祈禱一番,希望白羽可以來她的夢中。
昨天用酒店的藥箱往身上的傷口處塗了一些藥,但感覺還是那麼痛。
不知道是藥沒起作用,還是即便用藥也要經過一定的週期才行,總之要不是因爲這些傷,她昨天就已經飛回天海了。
夜紫依忍着疼痛,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去酒店餐廳用了早餐,信步來到酒店後面的小湖邊。
今天天氣晴朗,沒有多少風,朝陽的光韻灑向湖面,就像青綠色的畫布繡上了點點金絲,昨晚的露珠鋪散在碧綠的荷葉上,晶瑩剔透。
夜紫依在湖邊的草地上坐下,看着湖面上的水鳥飛來飛去,水面下的小魚遊得正歡。
忽然,水鳥快速向一個方向聚集。
夜紫依順勢看去,湖心出現了一葉小舟。
泛舟人筆直地立在船頭,身上的衣服,面紗和草帽依舊。
夜紫依站起身來,走到湖邊,看着小船一點點靠近。
“伯伯,又來給小鳥和小魚餵食?”夜紫依笑着打招呼。
水鳥們紛紛圍着小船,跟着泛舟人一起停靠在岸邊。
夜紫依從懷裡掏出一卷畫布,“伯伯,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這是我爲您作的畫,就算是一個留念吧!”
泛舟人顯然沒想到這個,頓了一下,接過畫卷。
夜紫依發現,他的手骨節分明,皮膚白淨而細膩。
她想像中,從事這份工作的一位五六十歲的老伯,應該有一雙粗糲黝黑,甚至佈滿老繭的手。
泛舟人將畫卷打開,仔細看去。
畫卷是一條細長的橫幅,橫幅上一共有四幅畫,背景都是眼前的小湖。
第一幅是清晨,動中有靜,長滿碧綠色荷葉的湖面上,一葉扁舟從遠處駛來。
第二幅是正午,動感十足,成羣的水鳥和小魚圍着小船嘰嘰喳喳的搶食。
第三幅是傍晚,動靜結合,夕陽在湖面上撒下金光,映襯着泛舟人筆直的背影。
第四幅是星光,清幽靜謐的湖面同人們一起入眠,共同期待新的一天。
四幅畫動靜相宜,共同組成了一卷別緻的泛舟圖,越是細品,越有韻味。
“謝謝!”泛舟人看過之後,對夜紫依說了這兩個字,聲音極爲低沉嘶啞。
“伯伯,原來你會說話?”夜紫依驚訝地看着他。
泛舟人乾咳了兩聲,夜紫依立即意識到自己失言,“我沒有別的意思,以前兩次遇到你,你都默不作聲,我還以爲……千萬別介意哦!”
看他們在聊天,一直不餵食,船邊的水鳥急了,叫聲越來越大,有的乾脆繞着他們盤旋而飛。
泛舟人指着小船問道,“要不要一起?”
夜紫依的眼睛一亮,“可以嗎?”
泛舟人把手伸過來,夜紫依順着他的臂力,一下跳到了小船上。
泛舟人有節奏的搖擺着雙槳,雖然船很小,卻穩穩地飄在湖面上。
夜紫依拿起盒子裡的鳥食,學着泛舟人的樣子,撒向水鳥最多的地方,水鳥們立即爭搶起來,就連水面下的小魚也不時地躍出湖面。
“太有意思了!”夜紫依揚起臉,露出了幾顆潔白的牙齒,“伯伯,你每天都來給它們餵食嗎?”
“只是偶爾。”泛舟人沒有回頭,背身答道。
“那我很幸運嘍,每次來到這裡都可以遇到你!”
夜紫依一邊喂着水鳥,一邊問道,“伯伯,天氣這麼熱,你還戴着面紗和帽子,是怕被曬黑嗎?”
“嗯。”泛舟人簡單地應了一個字。
呵呵,夜紫依暗笑,真是一個愛美的老伯。
夜紫依不斷地把手裡的鳥食撒出去,盒子很快空了。
“伯伯,鳥食光了,可是我還不想上岸!”夜紫依衝着泛舟人晃了晃手裡的空盒子。
泛舟人只是微微側目,繼續搖擺着雙槳,小船在湖面上撥開湖水,破浪前行,從東到西一連走了幾個來回。
夜紫依興奮的在湖面拾了一片荷葉,甩掉上面的水,將荷葉別在自己的頭髮上,“伯伯你看,我的帽子好看嗎?”
泛舟人回過身,略微擡起帽檐,從喉嚨裡發出低沉的聲音,“好看!”
“伯伯,您有女兒嗎?不,看您的年歲,我應該問,您有孫女嗎?”
夜紫依張開雙臂平衡了自己的身體,從船尾走到船中央。
泛舟人咳嗽了兩聲,“你是怎樣判斷出我的年歲的?”
夜紫依眨了眨眼睛,“當然是聽你說話的聲音啊,我不是說您蒼老,而是渾厚有力,呵呵!”
泛舟人沉默着,沒有說話。
“怎麼,我說的不對?”夜紫依俯下身,伸手拍打着湖面上的水,那些魚兒受了驚,紛紛四下逃竄。
“沒錯,你說的對!”泛舟人應道。
夜紫依得意地揚起下巴,“我從小學作畫,看一個人立即會記住特徵,所以我的眼光很準的。”
帽檐下,一對睫毛有節律地蕩了兩下,嘴角勾出的一絲笑意,被淹沒在面紗中。
“可以讓我劃幾下嗎?”夜紫依看着泛舟人,擺動雙槳的動作,很帥很酷,也想試一試。
泛舟人點了點頭,夜紫依跑過去,接過船槳,學着泛舟人的樣子,盪開雙臂,劃開湖水。
可是這條船就像故意和她作對一樣,只在原地打轉,並沒有向前走。
“怎麼回事?”夜紫依又重新做了幾下,湖水激起很大的浪花,但還是不得要領。
“水向後,船才能向前,這樣!”泛舟人握着夜紫依的手,爲她示範。
他的手很有力,手心略微潮溼,夜紫依不知怎麼的,瞬間分了神。
不會吧?對一位划船的老伯也想入非非,夜紫依,你還有沒有底線?
她在心裡這樣罵着自己,表面上故作平靜地說,“好了伯伯,我瞭解該怎麼做了。”
這一次,她把雙槳用力地向後擺動,船果然慢慢地開始前進。
儘管不是很平穩,但她依然很興奮,“我會划船了,伯伯,我劃的怎麼樣?”
“很好!”泛舟人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看起來卻很緊張,生怕隨時翻船。
夜紫依劃的盡興,一個用力過猛,水花翻了上來,把整個甲板都淋溼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伯伯,你的船,還有你的衣服……”夜紫依看着滿身是水的泛舟人,一臉抱歉。
泛舟人用手整理了一下頭上的草帽,淡淡的應了聲,“沒事。”
夜紫依把船槳交回他手裡,“多謝伯伯,帶我到湖上玩,又教我划船,我下次再到這裡,一定會來看你的!”
泛舟人沒有再說話,調轉了船頭,直接將船靠了岸。
等夜紫依下了船,他幾乎沒有和她打招呼,就划着船走了。
伯伯生氣了,因爲我弄溼了他的船?
夜紫依站在湖岸邊目送着泛舟人漸漸遠去的背影,可是看着看着,心裡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這位伯伯,怎麼和有點像雪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