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蠻本就在江湖上混得風生水起,自從投到了尤世龍麾下,用自己的名字註冊了一家擔保公司,心甘情願爲尤世龍做起了走狗,更是藉着尤世龍的財力和名頭,迅速成爲長秋當地名氣最大的道兒上巨摩之一。
楊大蠻的名下有不少生意,從娛樂餐飲,一直到板材鋼構的零售批發,生意做得很雜,只要是賺錢的生意,楊大蠻都會插上一腳,其實只是在幫助尤世龍洗錢而已。楊大蠻做的最順手的,當然還是自己幹了十幾年的老本行——高利貸買賣。
楊大蠻放貸收貸很有一套心得和手段,沒想到今天卻啃到了一塊硬骨頭,這個綽號大華的南方開發商,在楊大蠻和手下人的輪番折磨下,幾乎已經不成人形,卻還是不肯吐出一分錢來。
楊大蠻雖然出言恫嚇,卻也知道人命關天的道理,不敢真要了大華的性命。再說如果真把這個開發商打出個好歹來,放出去的債也就打了水漂,再沒有收回來的可能。
楊大蠻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見硬的不行,剛想來軟的,手下人卻把手機遞了過來:“天哥,齊總說有重要的事找您!”
楊大蠻擦了擦手上的血污,接起電話不悅道:“老齊,我不是說我出來收賬了嘛,到底什麼事,弄得你跟火燒了屁股一樣?”
齊總已經躲到了辦公室外面,在走廊的角落裡小聲道:“老楊啊,你快點回來看看吧。公司裡闖進來一個姓白的混蛋二世祖,帶着好幾個膀大腰圓的保鏢。說是尤爺欠了他們家的錢,非要見你或者是尤爺,我實在是抗不住了……”
“你說什麼?”楊大蠻失聲道:“居然有人來向我們催債?”
電話那邊傳來齊總的苦笑聲:“那小子難纏得很,而且敢直呼尤爺的大名,我看他的模樣舉動,的確像是有點來頭……”
楊大蠻陷入了沉吟之中。
楊大蠻一直參與在尤世龍的經濟事務裡,對於尤世龍的現狀,有着很深的瞭解。
尤世龍做的是無本生意,所有的原始資本,幾乎都來源於銀行貸款和民間拆借,大部分的資金都用於樓盤開發,即使是擔保公司裡的錢,也百分之八十流入到建築有關的產業鏈裡,手底下的實體產業和固定資產少得可憐。
隨着樓市的崩塌,尤世龍的大部分流動資金都被套牢,手裡只剩下一堆無人問津的樓房,根本無法變現。所以尤世龍看上去雖然依舊轟轟烈烈,其實已經變成了黃柏木做成的棒槌,外面光鮮裡面苦,甚至一度連本單位的到期貸款都難以償還,只能按照銀行的規定,辦理延期或下甩,日子十分難過。
尤世龍在長秋一個著名的老牌金融機構擔任一把手,交往的都是有錢有勢的富豪,在這些有錢人的手裡,融資拆借了鉅額資金,這些人如今意識到尤世龍的衰落,急着把錢抽回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楊大蠻已經習慣了尤世龍的強勢,始終把尤世龍當成堅強的靠山,盲目地認爲這座靠山只是暫時遇到了困難,不會真的倒下。所以楊大蠻打了個哈哈,語氣輕鬆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咱們公司有的是錢,這麼一點小事,也值得你慌慌張張的?你先拖住那個小傢伙,我現在就往回走!”
齊總掛斷電話,心中暗自誹腹:“公司還有個屁的錢,真把當成了傻子來糊弄嗎?最近的幾個月裡,什麼樣的小魚小蝦都敢頂着門來公司要債,我看尤世龍是真的不行了。看來老子得提前找好退路,不能臨時抱佛腳,臨出嫁了現扎耳朵眼呀!”
最近一段時間,隨着樓價一落千丈,天河擔保公司投在長秋各個樓盤的資金,很少有能夠按期付本還息的,所以齊總纔會多了個心眼,生出離開公司的心思。
想歸想,齊總現在畢竟還拿着天河公司的薪水,又不想得罪了尤世龍這尊大神,不敢做得太明顯,只能把不滿藏在心裡,搖了搖頭,重新掛上俗不可耐的媚笑,硬着頭皮回到了辦公室。
白姓年輕人百無聊賴地玩着齊總電腦裡的網絡遊戲,鍵盤砸得叮噹作響,顯然早已經不耐煩了。
年輕人見到齊總,卻出奇地沒有再次發作,反而收斂了臉上不耐的神色,嗤笑道:“又想用什麼樣的藉口糊弄我?告訴你,小爺想明白了,氣大傷肝,小爺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年輕人突然從老闆椅上一躍而起,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眼睛上架着墨鏡,一副享受沙灘陽光的度假表情:“你們不是盡找藉口支小爺嗎?小爺不走了,就吃住在你們公司,來一份還錢的,小爺就代你們收一份,什麼時候把小爺的錢湊夠了,咱們立刻就此別過,老死不相往來!”
齊總無法,只好在一邊彎着腰桿賠笑臉:“您這說的是哪兒的話,我剛給楊總打完電話,楊總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哎呀,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楊大蠻正好走過走廊的轉角,被眼尖的齊總盯了個正着:“楊總,這邊,這邊!”
見楊大蠻走進辦公室裡,年輕人並沒有起身,依舊意態悠閒地躺在沙發上,把墨鏡摘下一半,鬆鬆垮垮地橫在臉上,大大咧咧地撇了楊大蠻一眼:“你就是葫蘆娃楊大蠻?我聽說像你這麼吊的,還有六個?”
楊大蠻面色一凜。
長秋道兒上都知道楊天河兄弟七個,綽號暗黑葫蘆娃,各個都是亡命之徒。尤其是老大楊天河,性格蠻烈,生性好勇鬥狠,出了名的滾刀肉,這才博得了楊大蠻的江湖名號。
楊大蠻剛剛進入公司大堂的時候,已經見到了年輕人帶來的三個保鏢,此刻見到年輕人有恃無恐的輕浮模樣,硬生生壓下了心裡滿滿的怒氣值,寒着臉道:“楊大蠻這個綽號,已經有些年沒人敢當着我的面提起了,小兄弟性情直爽,是我們江湖中人的路數!”
年輕人似乎沒有聽出楊大蠻話語中的威脅之意,終於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正色道:“我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是不是這家擔保公司的總經理,楊大蠻?”
“是我!”楊大蠻暗暗捏緊了拳頭,顯然被被年輕人的無禮氣得不輕:“聽說你火燒眉毛一樣非要見我,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