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陽和韓笑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一會的功夫一打俄羅斯9號啤酒見底,韓笑喝得正歡,哪有停下來的意思,招呼服務生又拿了一整箱,大有將酒醉進行到底的架勢。
這時候,落地窗外走過一對相互攙扶的老年夫婦,可能是走累了的緣故,從隨身攜帶的布袋裡掏出可摺疊的小馬紮坐了下來,倚在結實的餐館玻璃上聊天。兩位老人家的耳朵都有些不大靈便,說話的聲音很大,依稀可以聽到兩人在回憶着下鄉當知青時候的事情,聊得那叫一個歡暢,聲音甚至傳進了凌陽和韓笑的耳朵裡,兩人也不以爲意,依舊拼酒閒談,不亦樂乎。
韓笑生在富足的家庭,家裡只有這一個獨生女,從小像個小公主般被捧着長大。韓柏滔身爲軍人,對韓笑的要求很嚴,加之韓笑長相甜美,從來都是家裡人接送上學放學,很少有男孩子敢來招引,對於感情的事明白的比較晚。
一直到韓笑上高中,到了情竇初開的年齡,很少接觸男孩子的韓笑芳心裡白馬王子的人選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康晨身上,直到兩人上了同一所大學,康晨的所作所爲徹底傷透了韓笑的心。
人都是懷舊的動物,韓笑雖然對康晨無比失望,但是不能一下子徹底拋掉二人青梅竹馬的一份感情,加之最近康晨居然拋棄了在首都的一切,毅然決然地回到湯原縣城,對韓笑展開了猛烈的追求攻勢,在感情方面沒有一點主意的韓笑開始猶疑,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接受康晨,一直無奈地糾結着。
直到凌陽出現。
凌陽是韓笑從小到大接觸過的男生裡最好玩的一個。這個傢伙總是狀況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倒黴樣子,短短的一個月內竟然因爲不同的烏龍事件,接連被三次抓緊派出所,每一次韓笑都在場,就像一個生活一直平淡無奇的人,突然觀看並參演了許多場妙趣橫生的電影,涉世不深的韓笑根本沒有考慮過於深入的東西,直接興致勃勃地被凌陽吸引了過來。
當然,這跟凌陽會偶爾不經意間釋放出來的異能精神磁場有關,否則韓笑一個家世顯赫的女警察,也不會如此輕易地對一個二貨混混產生如此濃厚的興趣。讓所有人都所料未及的是,隨着凌陽與不同女性的過多接觸,凌陽最初始從祖父那裡遺傳下來的讀心術異能,越來越偏離了正確的軌道,偏向於跟女性荷爾蒙的磁場相互吸引作用,把一門好端端的異能活生生變成了泡妞的專用工具,如果被凌陽的父母爺爺,或者是對凌陽寄予了很大希望的秦璐知道的話,說不定會一起吐血三升,氣得半死不活。
後來終於發生了柳樹島的綁架事件。
那天變態大叔李輝張皇失措地跑到單獨行動的韓笑面前,跟韓笑說自己家裡進了賊,偷走了不少東西,還留下帶有威脅語句的紙條,韓笑一時大意,當即就讓李輝帶自己去勘察犯罪現場。本來以爲只是一起入室盜竊的小案子,韓笑想着自己去隨便看看,拍幾張現場的照片拿回所裡就結了,沒想到剛下出租車不久,一條浸滿了高濃度乙醚的手帕就死死捂住了韓笑的口鼻,猝不及防地掙扎幾下後,韓笑就被濃烈刺鼻的氣味薰得昏了過去。
後來的事情韓笑甚至不敢再想,只是在噩夢裡無數次驚醒,滿頭冷汗地呆坐着難以入睡,李輝猙獰可怖的面孔和凌陽俊美凜然的光輝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韓笑永遠也不會忘記,凌陽用流血不止的手緊緊抓住李輝的刀子,只是爲了不讓李輝威脅到自己的生命;韓笑也不會忘記,凌陽爲了將自己從摩天輪上救下來,硬生生抗住了李輝手裡暴雨般抽擊在身上的鋼筋,就在那一刻,韓笑的心,淪陷了。
韓笑抿了一口苦澀的酒液,很想對喝得滿臉酡紅的凌陽說一聲謝謝,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脫口而出的感謝卻變了味道:“錢……那個多多啊,我今天請你喝酒的恩情你可要牢牢記在心裡,不要總想着你逞英雄狗刨渡江去救我,我就會感謝你,最後要不是我使出了華麗的大招,把那個變態活活撞飛,你小子現在早就被人家剁成肉餡,留着過年包餃子了,怎麼樣,你說我那天在島上的形象英勇不?高大不?”
凌陽屬於那種不喝正好、一喝就多的類型,聞言大着舌頭激動地反駁韓笑:“哥當時冒着掉進江裡喂王八的危險摸到了島上,正好看見你被人家像捆豬崽子一樣綁得嗷嗷直叫喚,那叫一個悽慘!本來哥不想管你,讓你自生自滅多好,不過哥後來想起自己上小學的時候胸前鮮豔的紅領巾,又想起了雷鋒賴寧和張海迪,這才決定動用三層功力順手把你救回來。哥是挾恩求報的人嗎?不是!哥就是二十一世紀的保爾柯察金……你是不知道那個老變態武力值多高,哥要是沒練過兩下子還真幹不過他,要是換成了你的那個什麼晨哥哥,估計早就被人家歹徒叔叔當成蒼蠅拍死了……”
聽凌陽提起康晨,韓笑顯然被觸動了心事,一雙眸子躲閃地望向窗外,想起康晨從小對自己的照顧,想起康晨後來變成了輕浮的樣子,想起康晨最近對自己的追求,再根據凌陽說的話自行想象出一幅康晨豁出命營救自己的景象,可是康晨那張英俊的臉卻不斷模糊,最後竟然變成了凌陽滿臉賊笑的可惡樣子,隱隱浮現在反光的玻璃窗上。
此時窗外的兩位老人家已經手牽手站了起來,將摺疊凳收回袋子裡,執手相看,含情脈脈。
看到這溫馨的一幕,韓笑感慨道:“你看這對老人家多麼恩愛,多麼幸福,他們經過了上山下鄉的苦難洗禮,一直相濡以沫,夕陽唱晚。我們這些年輕人有幾個能做到,不是被花花世界的金錢和權利矇蔽了雙眼,就是爲了利益拋棄自己所愛,去追逐有錢有勢卻並不喜歡的人……”
凌陽順着韓笑的目光朝外看去,伴隨着韓笑深情的講解,一時感慨萬分,剛要應景地說出幾句煽情的話,只見大爺湊近大娘的耳邊喊道:“起風了,天氣太涼,咱們回去吧別感冒了。”
大娘聽完後搖着頭說:“再走會兒吧,這會兒要是回去,我家老頭子就該不讓我出來了……”
韓笑:“……”
凌陽:“……老不正經的東西,我呸!”
二人唏噓不已,凌陽則端起酒杯建議爲窗外那位人老心不老的小三大娘乾一杯,一杯酒剛喝到一半,一隻有力的手就搭在凌陽肩上,用力往後一推搡,凌陽頓時被啤酒的泡沫嗆得咳嗽起來。
“康晨你幹什麼,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的朋友!”韓笑霍然站起,氣得臉蛋通紅,站起身指着凌陽身後的男人怒斥道。
凌陽醉態可鞠地將頭枕在椅背上,倒望着身後不請自來的康晨,下巴上的酒液倒流得滿臉都是:“呦,我當誰呢,原來是晨哥哥。怎麼你屬狗的,嗅覺這麼靈敏,每次我跟韓警察出來喝酒都能被你找到。”
康晨顯然把凌陽當成了空氣,根本不屑於理會,指着韓笑的鼻尖怒極反笑,不管不顧道:“笑笑,你好,你很好!”
康晨的臉已經被憤怒扭曲:“多少年了,你還是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怎麼,我對你的小情郎太粗魯你不樂意了對嗎?”
康晨的手指又移動到凌陽身上,用力地一下一下戳着凌陽的胸膛:“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什麼情況,你的身體還沒好利索你不知道嗎?你一個姑娘家頂着一臉嚇人的傷疤居然敢跑出來找男人喝酒,而且找的還是這樣的貨色,一個一窮二白的鄉下來的傻小子,一個跟在黑道流氓身後乞討殘羹剩飯的打手保安,這就是你韓笑的眼光嗎?”
韓笑怒瞪着侮辱凌陽的康晨,嘴脣氣得直哆嗦,突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康晨推了一個趔趄:“我不許你這樣侮辱我的朋友,錢多多他鄉下來的怎麼了?他沒錢沒勢怎麼了?他混黑社會怎麼了?他也是爲了生活,他的名字叫錢多多,說明他有對美好生活的期待,不像你一樣生活在優渥的環境裡,整天只會眼高於頂瞧不起別人,他總好過你仗着長得不錯到處勾引女人始亂終棄,總好過你爲了升職像一條狗一樣跟在那個賤女人身邊,直到被人家帶了綠帽子趕走才甘心!
怎麼,你想伸手打我,你有那個勇氣嗎?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追我?你以爲我韓笑就那麼傻?我心裡什麼都明白!康晨,我告訴你,你以後不要再來干涉我的私生活,我就是喜歡他,我要嫁給他怎麼了?先不說他曾經救過我的命,起碼他不會像你一樣嫌棄我臉上的傷疤!我告訴你,從現在起,咱倆完了,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否則我就讓我爸爸打斷你的腿!”
凌陽被兩人激烈的爭吵嚇得醒了酒,安靜地聽完韓笑一番慷慨激昂的發言,憐憫而好奇地朝氣得渾身發抖的康晨頭頂望去。朦朧中,康晨的頭上似乎有一頂熒光閃閃的碩大綠帽子,正散發出熾烈的光芒,晃得凌陽連眼睛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