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賊製造混亂的時間選擇得非常恰當,正是列車即將駛進秦皇島車站的前夕。這時火車已經開始減速,車廂前後搖晃着,巨大的慣性使得旅客們站立不穩,情形更加混亂。
當時的老式火車被稱爲“綠皮罐頭”,因爲車廂清一色地被漆成深綠色,窗子一律朝上推,很容易就能跳車,還是九十年代末才改成了朝下開的車窗甚至是封閉式車廂。
依哈娜早已趁亂逃到了相鄰的車廂的廁所裡,死死鎖住了鐵門。一直到車子快要進站,纔有列車員敲着廁所門告誡裡面的人趕緊出來,因爲火車裡的廁所排泄物都是隨時排出在鐵軌兩側的,進站時不允許使用廁所,怕弄髒火車站的環境。
依哈娜依言從廁所裡走出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大娘,拄着柺杖彎着腰,臂彎裡挎着一個花布皮包裹的大包袱。列車員見狀想要上去攙扶,老大娘卻拒絕了列車員的好意:“不用不用,我老婆子年紀大了,衣裳不乾淨,別嫌棄啊孩子,你的好意大娘心領啦,快去忙你的吧。”
列車員一片好心,哪能放心這個看起來顫巍巍的老大娘艱難地擠在人羣中,堅持要扶。這時一個身着中山裝的老大爺從後面走了上來。老大爺身材瘦削鬢髮花白,臉上滿是皺紋,好在身體還比較硬朗,腰板挺拔,主動扶住了依哈娜,朝列車員道:“謝謝你啊小夥子,你去忙你的吧。這是我老伴兒,我照顧她就行。”
老大爺嗔怪地瞪了依哈娜一眼:“一眼照顧不到你就一個人跑出來上廁所,說了你多少次了地上滑,你身體又不好,方便的時候叫我一聲。都老夫老妻了還有什麼難爲情的……什麼味兒?你這個死老婆子,又尿手上了吧……”
眼看火車快要進站,忍俊不禁的列車員還肩負着打開車門放下臺階,供旅客上下車的職責,看到老大爺來了也就不再堅持,吵嚷着讓乘客後退防止夾擠,掏出鑰匙做開車門的準備去了。
火車進入秦皇島站的時候已近黃昏,一對老夫妻互相攙扶着走出火車站,暖暖的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得老長。只是這一對老夫婦走到僻靜處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確定四下無人後撒丫子一齊飛跑,速度比年輕人猶有過之,如果被人看見一定會大跌眼鏡。
終於,攜手跑累了的二人鑽進一條僻靜的巷子裡,再出來時恢復了俊男美女的一對璧人,男的拎着一個上了鎖的大旅行袋,兩人手牽手隨便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了進去。
房間內燈光幽暗,飄散着淡淡的來蘇水味,男子瀟灑地一甩小分頭,故作驚恐道:“你怎麼還抓着人家的手不放,你到底想幹什麼是不是想侮辱我,難道我已經帥到引人犯罪的地步了嗎?”
女孩兒冷冷道:“你的長相的確引人犯罪,我現在就想狠狠揍你一頓……我特麼是怕你帶着金子跑了!”
女孩兒正是一路死抓着小賊不放的依哈娜。依哈娜一把奪過小賊手裡的旅行包,鋒利的刀片在指間快速翻轉着,片刻就把帆布質地的旅行袋割出一道大口,露出裡面金燦燦的小黃魚:“好吧,我承認沒有你的配合,我想得手要費上很大的力氣,你說咱們該怎麼分,我七你三怎麼樣?”
剛剛又扮警察又扮老大爺的小賊驚愕道:“我看你簡直是個瘋子,誰出的力氣多咱們倆心知肚明,我七你三還差不多。”
依哈娜毫不讓步:“我八你二!”
小賊據理力爭:“那不行,你也太不講理了……”
“我九你一,要不我就報警!”
小賊快要哭了:“太特麼不講理了,你怎麼不去搶,你是強盜嗎?”
依哈娜自嘲地笑笑:“我本來就是強盜,你這麼瞧不起我難道你就是什麼好東西?別廢話,我七你三,答應就點頭,要不我報警!”
小賊終於崩潰了:“好吧,我三就我三,遇到你這樣的棒老二算我倒黴……真是最毒婦人心!”
依哈娜不甘示弱地反擊道:“你們男人不也吃喝嫖賭五毒俱全嗎?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們女人!”
小賊突然賤兮兮地一笑:“你說的對,我們男人的毒性也是很大的。比如我的身上就有一根劇毒無比的毒刺,一旦刺進女人的身體,足以在女人的肚子上長出一個大包,要十個月才能消下去,你要不要試試……哎我操,你怎麼打人哪,你在打我還手了啊……嗚嗚嗚嗚,我保證不還手,求你別動刀子,我服了還不行嗎……哎,你居然還敢用猴子偷桃這招,我不客氣了啊,告訴你有超能力的……唔,我跟你拼了……”
打鬧之間,兩個年輕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小賊的雙手握住依哈娜的雙峰,依哈娜一隻手抓住小賊的下體,不過手掌處傳來一陣堅硬的灼熱,使得已經粗通人事的依哈娜雙頰緋紅。
依哈娜想起在火車上那個悠長的吻,一顆心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小賊的臉色也不大自然,不過還是在片刻後,恢復了一臉招牌似的賤笑,慢慢俯下頭吻住了依哈娜嬌嫩的雙脣。
依哈娜咿唔有聲,忽然覺得一陣清涼,這才發覺身上的衣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小賊剝盡,兩人裸裎相對,小賊結實的身體正覆蓋在自己身上,有異樣的麻癢和莫名的期待,從兩人肌膚接觸處不斷傳來,最終化爲可以燃燒的慾火之火,將兩個年輕人包裹進去。
“你不會是又對我使用了讀心術吧,你這個壞蛋!”依哈娜不停地嬌喘着,潔白的小拳頭輕捶了小賊汗溼的後背一下。
“沒,沒有……”小賊氣喘吁吁道:“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我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哪裡還能用什麼讀心術?我倒是比較擔心你會隱身術,突然間從這裡消失,我二弟碰在這麼堅硬的牀板上一定會斷掉的……呀!你別咬我肩膀啊……”
第二天一早,瘋狂了一夜的依哈娜從渾身痠痛中醒來,隔壁洗浴間裡傳出嘩嘩的流水聲,看來小賊正在裡面洗浴。想起昨晚的事情,依哈娜一陣臉紅心跳,沒想到自己居然貿貿然地把清白的身子交給了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人,依哈娜頰如火燒,藏進被子裡不敢出來,生怕小賊洗浴過後撞見自己尷尬。
依哈娜再被子裡躲了足足一個小時,浴室裡的水聲依然。依哈娜走慣江湖,頓時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一把掀開被子,裹着被單衝進浴室,只見浴室裡空無一人,噴頭的開關處鑲嵌着一隻短短的蠟燭頭,早已被水浸滅。看來是小賊早已把點燃的蠟燭巧妙地塞進了開關,一旦燃燒到末尾就會鬆開開關自動出水,小賊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悄然離開。
依哈娜心裡一驚,轉回房間裡,彎下腰從牀下拽出一個大大的旅行袋,只見裡面的黃金早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滿滿一包捆成一打一打的鈔票,裡面夾着一張紙條,故意用歪歪扭扭的筆跡寫着:丫頭啊,這一行真的不適合你,你還是太過於感性了,如果哥是壞人的話你現在已經成了一具香豔的死屍,你看多危險哪!東西很重不方便你攜帶,哥已經幫你換成現金了。對了,哥一份都沒留全都給你,說實話,你的牀上技術真的很差勁,以後要多多練習,免得被人笑話。既然咱們有一夜的緣分,哥就不能不留姓名地走掉,哥叫凌絕頂,你在這一帶如果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記得千萬不要提起哥的名字,否則你會死的更慘。咱們相見於江湖,最好也相忘於江湖。——凌絕頂,敬上。
……
“醒醒,醒醒,你個老不死的犯腦血栓了嗎?怎麼聊天聊得好好的突然呆住了,你可別想訛人啊,告訴你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凌陽雙手交叉在依哈娜的眼前不住亂晃,終於將陷入回憶的依哈娜叫了回來。依哈娜懵懂地沒有完全從回憶裡脫離,雙眼迷離道:“不是說好了我七你三嗎?爲什麼你一分錢都不要,你爲什麼不拿走屬於你的那一份?”
凌陽聞言頓時雙眼放光,一雙賊眼四處打量道:“啥東西你七我三,你是說這所房子嗎?真的嗎?你老人家這麼高貴的身份可不興騙人!走,咱倆現在就上產權處過戶去……”
凌陽溫熱的手掌搭在依哈娜冰涼的手腕上,依哈娜身體一激靈,這才完全清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凌陽那張急切而興奮的臉,只見凌陽的兩隻瞳孔都放大成了銅錢的形狀。
依哈娜徹底迷惑了,凌陽的臉跟回憶裡凌絕頂的臉是如此相似,簡直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兩張面孔不斷重疊,再也分不清彼此。
想起凌陽的姓氏,依哈娜重新仔細地感應了一會兒凌陽身上的異能磁場,感覺愈加熟悉,不由得疑心大起:“你剛纔說你爺爺也姓凌,他是不是叫凌絕頂?”
凌陽大怒:“這不埋汰人嗎?你爺爺才叫凌絕頂呢,你全家都叫凌絕頂,那是人取的名字嗎……我爺爺叫凌仃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