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劉三(二)
連解魁接到通知,早已在天牢門前等候,見了楊嘉燁心中一驚,忙疾步上前便要叩拜:“臣連解魁參見……”
“先說案情吧。”楊嘉燁擡手,阻止了他行禮。
姜梅在一旁見到,不禁又是暗暗納罕:原來這皇上的和氣也是對人來的!在這人的面前,完全就是個冷麪閻羅,哪有半點溫柔和煦的模樣?
“是~”幾個人一邊走一邊說。
原來,早上神機營在巡城時接到百姓舉報,說是烏衣巷巷尾有具無名男屍倒臥溝渠之中,趕過去一查,他的身上帶着大內禁軍出入宮門的腰牌,於是立刻上報了大理寺。
連解魁聽說有御林軍被殺,不敢怠慢,一邊組織衙役趕赴案發現場走訪,一邊將案情上報了刑部,並報到了禁軍統領樂武亮處,請他協查。
正在溝通時,宮裡已來了密旨,着大理寺查找請假外出的御林軍劉三。
兩下里情況一對照,無名男屍的身材,樣貌,服飾,包括腰牌都對上了號,因此確定此人爲劉三。
烏衣巷是個魚龍混雜之地,前街就是京城著名煙花柳巷,這裡居住的大多都是依附青樓討生活的社會底層人物。
替人洗衣的,給人做飯的,賣夜宵的,倒夜香的,打更的,龜公,打手,流氓,小偷,乞兒……三六九等的各種人都有,人口十分複雜。
從申時起便熱鬧起來,一直到第二日凌晨才歸於沉寂。
搶劫偷盜時有發生,打架鬥毆更是家常便飯。各人見慣不怪,只要事不關己,哪怕是在眼前殺人,也都是漠然而過。
所以,衙役過去盤問,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亦沒有人聽到爭執吵鬧之聲,只得無功而返。
說話間,已到了殮房,這時,從裡面匆匆進來一人,正是朱勵,他見到姜梅先是一愣,繼而露出笑容:“九夫人,又見面了。”
姜梅點頭微笑,並不答言。
連解魁搶上前一步,低聲喝叱:“靖王和……”他眼望向楊嘉燁,知道他着便裝而來,便是不想漏了身份,一時猶豫,不知要如何介紹。
“敝姓楊。 ”楊嘉燁淡淡地接了一句。
“是,”連解魁忙接道:“靖王和楊公子在此,還不見禮?”
君墨染搖手,接過主控權:“朱杵作與本王有幾面之緣,也算是熟人,不必多禮,先說案情吧。死者是什麼情形?”
“下官剛到殮房,剛洗洗完屍身,還未及勘驗。”朱勵一邊說話,一邊將目光繞在楊嘉燁的臉上。
此人年紀輕輕,雖是一身便裝,看上去氣度雍容,不容人小覷,不知是什麼來頭?與死者又是什麼關係?
“那便一起去吧。”楊嘉燁率先舉步入內。
屋內燃着幾枝粗如兒臂的牛油燭,一具男屍躺在門板上,下置兩條高凳。
姜梅過去瞧了幾眼,見他身上除了幾處輕微擦傷,並無致命傷痕,目光落在了被白布包着微沁血跡的頭部。
朱勵步過去,揭開包在他腦袋上的白布,露出腦漿迸裂的頭顱——顯然,這是他致命的原因。
姜梅過去瞧了瞧,不禁皺起了眉頭。
在兇殺案裡,頭部一般是罪犯首選的打擊目標。當作用在顱骨的機械外力超過顱骨的彈性抗力界線時,就產生顱骨骨折。
劉三的顱骨呈粉碎性骨折,骨折線相互交叉,有多塊骨折碎片。脫落的骨折碎片,嵌入腦組織,白色的腦髓與血液混和,十分可怖。
“有酒嗎?”姜梅轉頭問連解魁。
ωωω• тт kǎn• c○
根據現代醫學研究結果,如生前受傷,血液浸潤骨質,或血紅蛋白分解爲橙紅色血晶與含鐵血黃素結合,會出現暗紅色或暗褐色骨質血斑。通常稱爲骨廕.骨廕刀刮水洗都不能去掉。
所以,在骨板及骨折斷端發現骨廕,就是生前傷的確證。死後形成的骨折損傷,則沒有骨廕現象,且水洗刀刮也不褪色。
“有~”衙役將酒送上。
姜梅取了酒反覆擦拭,則褐色不褪。她向朱勵點了點頭:“是生前傷。”
朱勵利落地剖開屍身,做完各項檢查之後,並未在其他的臟器上發現傷痕,於是做了簡短地結論。
“十分明顯,這是一起兇殺案。從屍斑上推斷,死亡時間大約在今天凌晨卯時至寅時之間。從打擊的力度和次數看,兇手致他於死地的念頭非常強烈,手段更是極其殘忍。”
“還有一點,”姜梅忍不住補充:“兇手極有可能是劉三的熟人或者是個身懷絕技的高手。”
“怎麼說?”楊嘉燁饒有興致地追問。
“打擊是從正面下手,且劉三身爲大內侍衛,想必本身的身手亦不弱,卻完全沒有還手的機會,一擊斃命。”姜梅淡然道。
明明一擊已然致死,他卻唯恐還有變數,下死手再打了十數下,致使顱骨粉碎性骨折,迴天無力,可見兇徒決心之強。
根據現知的條件推斷,想必是劉三受人所託,從藏書閣盜走經書,結果對方取了經書之後,反而下毒手殺了劉三。
到這裡,經書被盜的線索基本中斷,要想追查出經書的下落,就得破費周折,查出劉三最近來往密切的人員,並且一一排除嫌疑。
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非姜梅能力所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