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女人
“會疼是嗎?”姜梅歉然地望着他。
“別用那樣的眼光看我,我不需要憐憫!”唐鬱忽地暴躁起來,提高了聲音吼。
姜梅微微一笑,忽地伸手嘩啦一下推開了窗子:“憐憫?你這樣的人哪裡配得到別人的憐憫?”
她回過頭,唐鬱緊緊地捉住薄衾,漂亮的嘴脣抿成一條直線,瘦弱的身子在薄衾下瑟瑟地顫抖着卻不肯求饒。
“呵呵~”姜梅笑了,走到軟榻旁俯瞰着他:“你出身富貴,年輕俊美,這輩子吃過最大的苦頭,也不過是與家人離散吧?你知道什麼是絕望,懂得什麼叫人間疾苦嗎?”
“我懂,我當然懂!”唐鬱倔強地瞪着她,藍眸似汪洋的大海欲掀起巨浪。
“你懂個屁!”姜梅輕蔑地睨着他:“不過是一點小小的病痛折磨,你就忍受不了,小小年紀學着憤世嫉俗,刁鑽厭世,有什麼出息!”
唐鬱的臉漲得通紅,絲被被他狠狠地揪成一團,揉搓着,死死地瞪着姜梅:“你胡說,我纔不怕疼~”
姜梅低低地笑了,順手關上窗子:“疼又不丟臉,幹嘛要死撐?”
“你~”唐鬱氣結。
“好了,好了,”姜梅愉悅地衝他眨了眨眼睛,回到他身邊:“別生氣了,咱們扯平好不好?”
“哼~”唐鬱扭過頭去不理她。
“喂,你家裡還有什麼人?住在哪裡,要不要我去通知他們?”姜梅若無其事地拍拍他的肩,做哥倆好狀:“當然,你若是喜歡住在我家也行。”
“誰喜歡住這裡?”唐鬱迅速掉過頭來,大聲反駁。
“那我喜歡跟你住,行不行?”姜梅笑嘻嘻地偏頭望着他。
“五柳村~”唐鬱嘟着嘴含糊地迸出幾個字。
“什麼?”姜梅沒聽清,傾身過去。
“五柳村,笨蛋!”唐鬱提高了聲音罵。
“五柳村?”姜梅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道:“京裡有這麼個地方嗎?我怎麼沒聽過說?不過沒關係,大哥肯定知道~”
唐鬱冷眼看着她,極之不屑。
姜梅卻很高興,蹲下去,伸指戳了戳他的臂:“喂,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
唐鬱皺眉,飛快地挪開手,垂下頭狠狠地撫了撫被她觸摸的地方,表情十足厭惡。
“呃,你不想說也沒關係啦,我就是隨便問問~”姜梅聳聳肩,並不介意。
“看病~”唐鬱頭也不擡,冷冷地道。
“對哦,京城藏龍臥虎,其中不乏國手,一定會治好你的病的~”姜梅信誓旦旦,心裡開始盤算,要把李煜宸拐過來給他看看。
“無聊~”唐鬱冷冷地批評:“左右治不好,徒然浪費時間和銀子罷了~”
“怎麼會呢?我告訴你……”姜梅血一熱,正打算跟他來一番生存的意義的演說,如意在門外稟報:“小姐,王爺來了~”
“知道了~讓他先等等~”姜梅十分掃興,忍不住小聲嘀咕:“不去辦他的事,跑到這裡來做什麼,莫名其妙!”
唐鬱微擡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呀,你姘/頭來找你,還不快去?”
“呸~”姜梅啐他一口:“小小年紀不學好,什麼姘/頭?說得真難聽!”
“難道不是?”唐鬱冷嘲:“或者,我應該說相好?”
“是相公好不好?”姜梅起身,幫他把薄衾掖了掖緊:“我走了,有空再來跟你聊天。”
唐鬱不語,等她拉開門走出去的瞬間,忽地低聲咒罵:“蠢女人。”
姜梅苦笑着搖了搖頭,替他帶上門離去。
君墨染在桌前翻看着那本厚厚的剪貼本,聽到推門的聲音回過頭:“這麼晚了你不在房裡呆着,上哪裡瘋去了?”
“我要自己家裡,愛上哪就上哪,難不成還要經過王爺允許不成?”姜梅幾步走到他面前,搶過剪貼本抱在懷裡:“你有什麼事?”
“沒事不能來?”君墨染很不是滋味。
“難不成靖王爺是特意來看我的?”姜梅誇張地揚起眉,露出驚怕地表情。
“不是~”君墨染冷然道。
姜梅淡淡一笑,遞了個那不就結了個眼神過去。
嘿嘿,東邊不亮西邊亮,在那小破孩身上受的氣,全在他身上找回來,爽!
君墨染狐疑地瞪她:“你吃錯藥了?”
“什麼事,說吧~”姜梅掩脣打了個呵欠,頗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完了趕緊走人,不然老太太怪罪下來,我可吃不消~”
“咳~”自知理虧,他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打算把卉兒帶回昌平,與恩師師孃葬在一起,大概後天就會啓程。”
估計從明天起會很忙,抽不出時間過來看她了。
姜梅輕“哦”了一聲:“就這件事?”
她也想過冷卉無名無份,葬在靖王府顯然並不合適,只是沒想到君墨染會親自送她的骨灰返鄉。
“嗯~”君墨染輕應一聲。
姜梅微愕:“那幹嘛自己跑一趟?讓藍三或是誰捎個信不就得了?”
雖說同在京城,靖王府到江府的距離好象也不近吧?更何況這樣的日子,哪裡離得開人?
君墨染尷尬了,訕訕地移開目光:“我馬上走。”說完,掉頭就走,好象背後有鬼在追。
“呃,不是~”待姜梅發現說錯話,他已走得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