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清明節,陰雨綿綿
大清早,天頤湖邊的那棟別墅外面,此刻已經停滿了黑一色的奧迪,黑夜帝國十大狼頭全部聚集於此,每個人身上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西裝,靜靜站立一旁,等待着從別墅裡出來的人。
此刻,別墅內一樓的臥室裡,文心稞脫下家居服,換上一身黑色連衣裙,將長及腰間的長髮用木簪簡單綰起,半垂在腦後,看了眼有些蒼白憔悴的臉色,昨夜又是一夜未眠,在心底重重嘆息一聲,便走了出來,卻剛出房門便撲來一個小小的身子,連忙蹲下身子,伸手一把抱在懷裡。
“小六,媽咪不是說過,跑的時候不能太快,萬一跌倒了怎麼辦?”
文心稞抱着懷裡軟軟的小身子,白皙俏麗的臉上帶着無奈的表情。
“媽咪,嘟嘟怎麼還沒來?她是不是又在睡懶覺了?”
被喚作小六的小男孩,小小的身子窩在文心稞的懷裡,一邊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一邊奶聲奶起的問道。
“她……”
文心稞正要張口說什麼,一抹嬌脆的嗓音,帶着十分不悅的意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雷小六,我是你姐,三歲的小屁孩整天沒大沒小,等我吃飽了,看我一會兒怎麼收拾你。”
話音響起的同時,屋內被推開,一個身穿黑色小皮裝,腳蹬小皮靴的美麗女孩挺胸擡頭邁着矯健的步伐,走了進來,白了雷小六一眼後,徑直去了餐廳,那上面,唐媽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雖然,她只有九歲,但是,那出衆的氣質,渾身上下透出的王者霸氣,和已經撲向一米六五的個子,和文心稞站在一起,除了略帶稚嫩,真的讓人看不出來,她只是一個九歲的小姑娘。
有其父必有其女!
這句話,倪茶見一次嘟嘟,就要感慨一次,弄得文嘟嘟十分願意倪茶出現,她一出現,她的自信心就會得到前所未有的充實和滿足。
“哼,雷罌粟,我纔不怕你呢,有本事單挑!”
三歲的雷小六,從文心稞懷裡掙脫出來,然後扭着小屁屁,屁顛屁顛衝進餐廳,爬上一張椅子,露出小粉嫩嫩的小胳膊,嘟着小嘴,粉嫩嫩的小臉上帶着明顯的挑釁。
雷罌粟,三年前,文嘟嘟給自己取的名字,之所以會取‘罌粟’,是因爲,她決心要做一個有着罌粟特性的女人,罌粟萬千迷人,卻在你迷戀她美好的時候,卻悄無聲息要了你的命。
她誓要做一個,沒男人敢碰的罌粟女人!
“文心稞,你管不管你寶貝兒子,他這樣很影響我的食慾耶。”
看都不帶看他一眼的,罌粟一邊喝着溫熱的小米粥,一邊大叫道。
“小六,乖,下來,雷罌粟沒心沒肺沒肝,你又不是不知道。”
文心稞從外面走了進來,一把抱過站在椅子上嘟着小嘴,心情十分不爽的小娃娃,輕聲細語的哄道。
當然,她這一番話,很快引來雷罌粟的強烈不滿,只見她停止喝粥的動作,張嘴想要說什麼,可彷彿是氣極,只能用手指使勁的點了點,末了,蹦出來一句:“你,不是我親孃!”
“這個問題我不想再解釋,走吧,孤狼他們早就等在外面了。”
文心稞一手牽着雷小六,一手拿起一旁早已準備好的白菊,走出屋門,迎面便迎上一抹筆挺的身影,文心稞牽牽脣角,輕聲喚道:“梵哥哥。”
“今天有點冷,怎麼不多穿點?”
視線落在文心稞身上的黑色連衣裙上,那舒展的眉頭不自覺微微皺起,明亮的視線中透着一抹心疼。
倪梵一身軍裝,雖然歷經三年之後,他依舊是那麼俊逸溫柔,在看向文心稞的每一個眼神之中,都透着柔情似水的光芒。
“不冷,咱們走吧。”
文心稞說着,便走進他撐着的傘下。
倪梵順勢彎腰,將小人兒抱進懷裡,然後撐着傘,帶着文心稞走出別墅。
別墅外,十大狼頭都等候在外面,看到她出來,便異口同聲道:“夫人!”
“嗯,咱們走吧!”
倪梵的車子就停在旁邊,她伸手拉開車門,然後抱着小六便坐了進去,罌粟緊步走了出來,懷裡同樣抱着一束白菊,
無語的睨了一眼站在一旁替她撐傘的雪狼道:“雪狼,你覺得我家老頭子喜歡這個?”說話的同時,視線瞅着懷裡的白菊,意思很明顯。
雪狼脣角抽了抽,低聲道:“小主子,您能別這麼大聲麼?當心夫人聽見。”
“你去,給我買一棟別墅加一輛勞斯萊斯幻影外加一百零八個美女來。”
雷罌粟將懷裡的白菊塞給雪狼,十分嚴肅
認真下着命令。
“小祖宗,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雪狼不解,低聲問道。
“燒給老頭子啊,每年都是一捧白菊花,我昨天做夢,夢到他罵我不孝來着。”
雷罌粟神秘兮兮的湊近雪狼耳邊,咬着耳朵說道。
雪狼一聽,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她汗噠噠的轉身,瞅了站在一旁的孤狼一眼,她們倆之間的談話,他聽得清清楚楚,當雪狼將求救的眼神拋向他的時候,他輕咳一聲,對所有人沉聲道:“出發!”
車隊穩穩朝臥龍山山腳下墓區駛去,罌粟坐在孤狼的車子裡,不悅的衝他問道:“孤狼,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
孤狼一邊穩穩的開着車一邊沉聲道:“你是!”
“我剛剛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主子不喜歡那些!”
孤狼沉沉的嗓音傳來
“那他喜歡什麼?”
“夫人!”
“……”
罌粟一臉黑線,狠狠瞪了孤狼一眼,便坐在後座上不吭聲了。
給她千個膽子,她也不敢讓人特製個親孃的紙人,燒給老頭子!
車子很快停在了山腳的公路邊,此刻還是清晨時分,又陰雨綿綿,更何況這是A市僅有的風水寶地,只有有權有錢的家族才能在此買下一塊地方。
墓羣正中央的一方之所,墓碑上,鑲着一張黑白照片,完美的俊容,犀利的眼神,緊抿的薄脣,就算是一張照片,也透着幾分不怒自威的神韻。
碑文上刻着幾個大字:夫雷閣之墓,旁邊小字刻着:愛妻文心稞立。
細細的雨中,衆人都沒有打傘,每個人懷裡抱着白菊,臉上的表情都帶着隱忍的傷痛,緊跟文心稞身後,一一朝墓碑拜了下去。
“你們走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片刻之後,當衆人都祭奠完畢,文心稞輕輕的跪在墓碑前,嗓音之中帶着幾分嘶啞。
衆人頷首離開,雷罌粟揹着小六,看着一旁呆愣的倪梵一眼後,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跟着離開。
倪梵微微點頭,不在停留,撐着傘,跟着人羣緩緩離開。
三年來,每一年清明這一天,他都會來,陪她一起來,但卻陪不了她一起走,因爲在衆人祭拜完之後,她總會一個人待在這裡,一待便是一上午。
寂靜的墓地,陰雨綿綿,束束白菊,更是渲染了此刻悲慼的氣氛,一抹嬌小的身影靜靜的跪在墓碑前,臉上掛着的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待衆人都消失不見後,她才緩緩伸手,摸上墓碑,就像撫摸着腦海之中深深刻印着的那張熟悉的臉龐,一邊撫摸着一邊柔聲道:“三年了,你怎麼還不回來?你可知道,我和孩子一直在等你。”
嗓音停頓了一下,文心稞從包裡掏出她隨身攜帶的手帕,輕輕的擦拭着原本已經很光潔的墓碑,嗓音再次緩緩響起:
“你這是在偷懶嗎?奶奶今年已經將雷氏集團全部交給了我,她說我能行,可是,我依舊沒有自信;前兩年,有她在公司坐鎮指揮,我並沒有太大的壓力;可當整個集團公司交到我手裡,我卻忐忑不安,我怕集團公司將毀在我的手裡,我更怕,當你歸來的時候,看到自己曾經付出的所有心血都被我毀掉了,你肯定會生氣對不對?所以,你趕快回來好不好?閣,求你,快回到我的身邊好不好?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起風了,捲動着她的衣裙,唰唰作響。
“嘟嘟長大了,孤狼說她像極了你,不過,好像手段比你更毒辣許多;三年前,我從未想過讓她接觸任何關於黑夜帝國的一切,我還曾經威脅過她,如果她敢繼承你的黑夜,我就和她斷絕母女關係,三年前的我,只想讓她快快樂樂倖幸福福的活着,找一個她愛他也愛她的男人,兩人平平安安一輩子;可是,自從你掉落懸崖之後,六歲不到的她便接手了黑夜帝國,閣,你知道嗎?嘟嘟真的很優秀,就像孤狼所說的那樣,她像極了你,三年的時間,黑夜帝國不僅沒有敗落,而且正朝着輝煌的頂峰邁進,當然,這些都不是她一人的功勞,十大狼頭和黑夜帝國所有的弟兄也功不可沒。”
雨,漸漸的停了,此刻,墓地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文心稞將臉輕輕伏在冰冷的墓碑上,緊緊的貼着那張黑白照片上的男人臉,淚水緩緩流下:“他們都說你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就連奶奶也是這麼說,可是,我不相信,我一直都不相信!因爲他們沒有找到你的屍體,所以,我堅信你還活着,你一定還活着!”
此刻,原本哽咽的嗓音已經泣不成聲,和着輕輕的風聲,憂傷的瀰漫在墓地四周。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閣,你爲什麼還不回來?你可知道,每次經過人羣的時候,我都停下腳步,不斷張望徘徊,
我多麼希望,哪一天,我一個轉頭,就能看到你熟悉的身影;閣,我多麼希望能再午夜夢迴之間,重新回到你溫暖的懷抱,讓你抱抱我,好好的抱抱我……”
“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你快回來好不好…….”
伸手環住墓碑,文心稞再也抑制不住,三年來壓抑着的思念狂瀉不止……
中午時分,當她走出墓羣,來到公路上時,孤狼的車依舊等在那裡。
“夫人,去公司還是先回家?”
“先回家,換身衣服。”
身上的衣裙早已溼透,下午還有一個簽約,和韓國春天社的合作,據說,這次來的是春天社新任社長,據說是一個很睿智精明的男人,也是上任老社長的最理想的女婿,但令人驚歎的是,他是一箇中國人!
這次來的不光是他,據說還把未婚妻也一併帶了過來,文心稞已經吩咐卜臻預定了晚宴,準備一舉拿下這家在韓國有着舉足輕重的春天社。
孤狼將文心稞送回天頤湖之後,她便讓孤狼回去了,她有車子,每天上下班都是自己開車來去。
小六被送去了雷家老宅,她太忙,根本沒時間去照顧他,再說,雷老太太和桂玫在失去雷閣之後,將全部的愛都給了嘟嘟和小六,所以,沒有特殊情況,她不會將他們接回自己的身邊。
洗了個澡,換上一身乾淨利落的深藍色職業套裝,站在鏡子前,看着素面朝天的臉,視線掃過化妝桌,猶豫了半響之後,便坐在化妝臺前,給自己化了一個淡妝;平時,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活動,她是不會沾半點化妝品。
和春天社的合作,她很重視,奶奶說,只要和春天社合作成功,雷氏集團便能打開韓國的市場。
這是一個新的突破新的起點,她必須萬分謹慎對待。
片刻後,看着鏡子裡堪稱最美的自己,文心稞扯了扯脣角,對自己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
待她走出房間時,唐媽已經將飯菜準備好,端上了餐桌。
“夫人,夜晚是不是不回來吃飯了。”
唐媽還是九年前的那個唐媽,自從天頤湖建起來後,唐媽便被雷閣重新請了回來,給了很高的薪水。
自從三年前雷閣掉落懸崖之後,文心稞便搬進了這裡,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了,但她身強體壯,身子依舊利索,做的飯菜也很美味。
“嗯,不用等我,你先休息。”
文心稞一邊吃着飯,一邊說道。
“那我給你做好夜宵放在保溫桶裡,你要是餓了,記得吃。”
唐媽是真的心疼文心稞。
她覺得自個兒都將她當做自己親閨女了。
“嗯,好!”
吃了一小碗飯後,文心稞回到房間刷了牙,拿起包包便走了。
正中午的時間,文心稞將車子停好,剛走出停車場,便接到小六打來的電話,電話裡,奶聲奶氣的嗓音傳來:“媽咪,你吃飯了嗎?”
小六稚嫩的小嗓音,惹得文心稞脣角不自覺揚起,“媽咪吃過了,小六吃了嗎?”
“吃了,媽咪,你能不能幫助小六一件事?”
電話裡,小人兒終於切入正題。
“小壞蛋,是不是又想吃麻汁雞翅了?”
文心稞一邊講着電話,一邊走出了車庫,來到雷氏大樓前。
“媽咪真聰明,猜對了,加十分!”
電話那頭,傳來小人兒‘咯咯’響亮的笑聲,聽在文心稞的耳朵裡,原本因爲下午簽約的緊張心情一下子放鬆起來。
白皙柔美的臉上,此刻掛着甜美的笑容。
“好,媽咪這就去給你買,一會兒你讓顧爺爺過來拿好不好?”
“小六愛媽咪。”
電話裡傳來小人兒興奮的歡呼聲,緊接着,便傳來‘吧唧吧唧’小嘴親着話筒的響聲,文心稞咧開嘴笑了。
她的一雙兒女,是她依舊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動力,也是唯一快樂的源泉。
賣麻汁雞翅的那家店就在雷氏集團大廈不到三百米拐角處,一個小小的店面,一年前的深夜,文心稞忙完手頭工作,夜晚沒來得及吃飯的她,突然覺得好餓,當時已經凌晨時分,周圍店面都關了門,只有那間店依舊亮着燈光。
是飢餓,也是因爲真的好吃,文心稞一口氣吃了十個,然後又打包了十個帶回家去;第二天清晨,她讓唐媽加熱之後,端上餐桌,那時小六才兩歲,卻一口氣吃掉五隻,他本來還想繼續,文心稞怕撐壞了他的小肚肚,硬是從他小手爪裡將另外五隻搶了過來。
自那以後,雷小六每隔一段時間就讓她買幾隻回去,而她,已經和店裡的老闆娘成了相見恨晚的朋友。
“稚心,我來了。”
掀開珠簾,文心稞走了進去,小小的店面內,卻不見熟悉的那抹身影。
“稞姐姐,你來了。”
稚心的妹妹稚惜走了出來。
“你姐呢?”
店裡坐着幾對情侶,都在秘密私語,你儂我儂,眉來眼去,文心稞的出現,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的情趣。
“被那個臭男人帶走了,稞姐姐,你說這次,我姐會不會有事?”
稚惜擔心的問道。
“景航天?”
文心稞大驚。
“嗯!”
“別怕,沒事的,以前不是也被他帶走過嗎?再說了,雖然他們已經離婚,但是,景航天這個人我瞭解,不是壞人,
也許是找稚心有事,彆着急。”
景航天,倪梵的頂頭上司,A市軍區最高軍官,也是全國最年輕的上將,據說,他家老爺子是京城的景大元帥,手握重兵,深受京城皇族的重視。
“嗯,對了,稞兒姐,你是不是要雞翅?是不是小六的小嘴又饞了?”
文心稞沒事不會往店裡跑,她很忙,除非小六想吃雞翅了。
“嗯,給我二十對,奶奶也喜歡吃。”
“嗯,給,不過,別給錢,你已經幫助我們很多了,姐姐說了,只要小六想吃,你提前說聲,我給送過去便是。”
稚惜將紙袋遞到文心稞手裡,不待她掏錢,便拒絕道。
“好吧,我就不客氣了,等稚心回來,讓她給我來個電話。”
“好的,稞兒姐再見。”
文心稞拎着紙袋掀開珠簾走出小店,擡頭,頭頂一片陰沉,正要轉身回公司,眼角處,從過往的車輛之間,她彷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心底一窒,趕緊回頭看去,除了來來往往的車流,她再也沒有捕捉到那份熟悉。
閣,是你嗎?
是你回來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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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那個和雷閣擁有着一模一樣外表的男人究竟是誰?而他就是要和文心稞簽訂協議的韓國春天社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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